第37章 第44章阴差阳错

将手中信件仔细收好, 随后日，弘曦如往常般在庄子上通溜达，只在吃食上不免注意了许多。不过弘曦做的极是小心, 便是连亲近如乌拉那拉氏, 都未曾发觉自家儿子的异常。

小庄子上依旧静谧如故。

翌日，觉醒来，察觉到左臂之上隐隐传来的瘙痒感………弘曦蓦地掀起袖子, 只见往日里细腻白净的手臂, 此时却多了两颗丘疹状的红点。

这是成了, 弘曦心中喜, 面上却偏做出副难受的表情。

“三阿哥？三阿哥！”

听到里头的动静，床榻间轻薄的纱帐快便被掀了开来。着浅绿『色』旗服的侍女放轻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然而待看到里头的情景，女子面上维持的笑意瞬间没了踪影。

弘曦这会儿素白『色』里衣靠坐在床头，小孩儿手臂光洁白皙, 臂上两颗红点显得尤为明显, 便是素来镇定的琥珀也不免指尖微颤。

“阿哥爷您……您的胳膊！”

“三阿哥！”

琥珀两眼红，手间的素白的帕子死死捂住嘴角。透过纱帐, 旁的众丫鬟内见状侍面上俱是片惊恐，小叮当忙不迭地便往外头跑去, 间或还绊到门槛，重重地跌了跤。明明不低的门槛儿，对方却跟个没事儿人般，爬起来继续玩命般的往旁的正院儿里跑。

不大的房间内瞬间便『乱』做了团。

眼看着众人这般惊恐, 仿佛他不是长了疹子，而是得了什么绝症般。仅仅两颗疹子………弘曦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悸, 连早前并未有甚感觉的大脑都跟着沉重了起来。

此时此刻，弘曦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三阿哥，您除了胳膊上不舒服，可还有旁的不适？”

纬帐内，绿衣的琥珀带着些颤意试探着开口道。

琥珀到底做大丫鬟的，慌『乱』过后快便镇定了过来，转训斥了众没头苍蝇似的下人。这才开口问道。

说话间，双略带凉意的手便覆上了弘曦略显光洁的额头。察觉到并明显异常的热度，琥珀面上这才放松了些许。

这下便是弘曦再蠢，也发觉不对了。

“大哥呢？我去找大哥！”弘曦蓦地从床上跳下，连衣裳都未来的及披，光着脚丫子便往外头跑。

“三阿哥！”

“阿哥爷！”

众下人愈发惊惶，甚至不用旁人吩咐，便自发拦住了往外跑的小人。

琥珀更是死死地跪在弘曦跟前儿，泪流满面，沙哑着声音道:

“三阿哥，您不去啊！”

“大哥……大哥他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大哥他怎么了？”

“说啊！”

弘曦近乎地崩溃地嘶吼着，红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眼前之人，

可往日里对他可以说忠心二的琥珀此时却只只低着头，眼泪不断流下，却丁点儿声音都不曾发出。

弘曦红着眼睛环视着众人，片刻后突然眼睛眯，蓦地抬手，桌案上晶莹剔透的紫玉暖瓶咣的声眼见便掉落下来。众下人瞬间煞白了脸，争先恐后地扑上前去。

这可是御赐之物，若有损坏，他这些下人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距离最近的琥珀反应最快，在暖瓶即将着地的瞬间，险险接住了

趁着这时候，弘曦经大步跑了出去。

刚铺好的石子路委实硌人的紧，刚跑出没步弘曦脚间便划出道血痕，然而弘曦却好似半点不曾察觉般，兀自跑的飞快。

后是众下人急切的叫喊声。

弘晖所住的梧桐院，离他的院子只有步的距离，弘曦到时，恰巧碰上了带着御医，神『色』匆匆往外赶的乌拉那拉氏。

“弘曦？”

“额娘！”

两人对视间，乌拉那拉氏打量着自家儿子这般狼狈的模样，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弘曦见自家额娘脸『色』苍白，两眼黑沉似是整夜未曾安眠，心口下沉的更厉害了些。

梧桐院侧间，弘曦此时裹得严严实实，被死死按在自家额娘怀里，弘曦从来都不知道，自家素来养尊处优的额娘竟是有这般的力气。

感受到背上细微的颤意，弘曦咬咬唇，到底不再挣扎，只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正房的方向。

乌拉那拉氏强忍着泪意，此时正脸焦急看向旁诊脉的太医:

“三阿哥同大阿哥此番症候确是同出脉，只病情比之大阿哥，着实轻上不少，且明显发热迹象。”

“不过……”太医微微抚须，沉『吟』道:“也许是未曾发出之故。”

看着弘曦臂间仅有的零星两颗红疹，便是见多识广如黄太医，心中也委实有些不定。

原本最早瞧见弘晖阿哥臂间的水泡之时，他还以为是染了天花，可细诊脉之下，却又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众所周知，天花旦出痘，浑上下尤是面部乎有幸免，然不拘是弘晖阿哥，还是眼前这位，都仅仅是臂间零星颗罢了。甚至诊脉之时，脉象也颇有不同。

他自问这些年来诊过的天花病人委实不再少数，可便是太医院经做熟的天花熟苗，也全然做不到如今这般地步。

而如今的弘曦阿哥，分明经出了疹，症状竟是还再浅上许多，这………

太医微微沉『吟』，心中百转千回，弘曦却是半点等不着了。此时两眼微湿，拽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口，正脸祈求的看着自家额娘。

“额娘，太医都说了，弘曦也得了这病，弘曦不怕被哥哥染上………弘曦去看哥哥，额娘………”

弘曦稚嫩地嗓音中不自觉带着些哭腔，乌拉那拉氏眼眶蓦地酸，看着弘曦如今经被包好的脚丫子，知晓倘不看上眼，儿子如何也是安定不下来的。

又想着大儿子临睡前还惦记着弟弟，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问过太医后便亲自领着弘曦往隔壁走去。

室内，便是蒸着上好的果皮也驱不散里间浓浓的苦『药』味儿。

看着躺在塌间，神『色』萎靡，脸上还有些不自然『潮』红的哥哥，弘曦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口中下意识喃喃道…：

“大哥！”

“三弟？”

见到弘曦，原本还有些力的弘晖却是蓦地坐了起来，稍显瘦弱的子下意识往床侧里间缩了缩。

隔着纱帐，弘晖苍白俊秀的眉间不自觉微皱:

“额娘怎么把三弟也带过来了？”

不对，弟弟也就算了，他此时状况未明，额娘素来自持，怎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想到种可，弘晖眸光微缩………上下意识打了个激灵，眼神直直的看向自家额娘。

知晓以大儿子的的聪明，如何也是瞒不过的，乌拉那拉氏只得微微点头。

弘晖子蓦地软。

不过这晃神儿的功夫，弘曦却经扑上前来，硬生生扯开了自家哥哥的袖口。扒完右边扒左边，待到弘晖反应过来之际，却然为时晚。

只见弘晖左侧手臂之上，还有道刚刚结痂的疤痕，疤痕两侧，零星分布着颗水泡状的痘痘。

显然同样的病症，弘晖上发作的快上许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弘曦手间微颤，紧紧盯着自家哥哥臂上的疤痕，这种疤痕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前损友养的猫主子就是个厉害『性』子，刚来时，便是对着自家铲屎官，时不时也是亮个爪子的。

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想到早前餐桌上系着的蓝丝带。弘曦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原来罪魁祸首直是他，害自家哥哥跑去抓狐狸受伤的是他，冒险导致小哥哥接触病灶的还是他………

“死个生个……死个生个”，早先损友的话如魔咒般在弘曦耳中响个不听。难道历史当真是更改的？他诸般努力到头来还是这般的阴差阳错………

此时此刻，弘曦喉间仿佛被双漆黑的大手死死扼住喉咙………张张嘴，却是连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弘曦！弘曦！”

恍惚中，弘曦感觉双不大的手狠狠锁住了自个儿的肩膀，抬眼却见自家哥哥正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见弟弟回神儿，眼前之人眸『色』又瞬间转为了温和，弘晖伸出未染上痘症的右手，如往常许多回般，下又下的在弘曦光洁地额头上轻轻拍了拍。

弘曦微微低头，乖巧的像个小动物般。

触手间温度如常，弘晖神『色』不由微微放松了些许。

弘曦复又微微仰头，臂间袖子经被掀了开来，瞧见弟弟臂间与他昨日如出辙的红疹，弘晖眼神止不住微微暗，面上却更温和了些许。

此刻泛着『潮』红的脸上，依稀还带着往日的促狭。

“弘曦答应大哥，回去后记得好好吃饭，也好好喝『药』……再者这般苦的『药』汁子，三弟总不忍让哥哥个人受着吧！”

“嗯？”

弘曦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明明心中极度恐慌，可此时在小哥哥柔和而又坚定的目光下，弘曦心中竟也慢慢安定了下来。只只手，仍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角不愿松开。

弘晖动手，在腰侧的小手上轻轻拍了拍。

“乖，莫让大哥担心！”

半响，弘曦咬着牙，狠狠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