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荣耻相依

斐宣机！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程怀亮首先想到的就是斐世矩。

绝对不是虎父犬子，绝对不是。

这也不是出门遇贵人，这是一脚提到宝了。

别看贞观年间斐宣机没咋发迹，可到了李治上台的时候，人家斐宣机可是接替了魏征光禄大夫的职务。

你很有眼光，钓鱼钓到我的家门口，见到我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牛气冲天的老师。程怀亮暗暗对这斐宣机竖起了大拇指，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可他妈天知道，斐宣机此时已经年近三十了。

“福叔，取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张宣纸上就被龙飞凤舞的写满了字迹。

第一幅是横幅，上面只有四个字：行知合一。

第二幅宣纸上八个字：荣耻相依，自强不息。

看到这两幅字，斐宣机彻底惊为天人，嘴巴半张着，完全不相信，面前颇有陶渊明遗风的字迹，是出自一个武夫之手，这个武夫今年才十五六岁。

“学堂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就叫谦逊书院。自强不息是日后谦逊书院的院训，荣耻相依、自强不息是学子的行为准则。如有违背者赶出谦逊书院，永不录取。”程怀亮顿了顿，“记住它们，它们会一辈子伴随你们。虽然你是为师第一个学生，可真触犯了这些，为师也不会心慈手软。”

作为一名光荣的学霸，书法这东西程怀亮上辈子会写好几种字体，最牛气的还是毛体，那才叫一个霸气，用了陶渊明的字体，是怕毛体是几千年后的字体，现在写出来不好，难免会引起轰动。

行知合一？荣耻相依？自强不息？

第一次听说，却觉得很接地气，虽然没有浮华漂亮的用词，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和组织走散的人，突然找到了组织一般。

这师傅拜的……稀里糊涂的，斐宣机还有点没回国未来。

“拜入师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下马威。”

程怀亮说的很直白，这是上辈子当兵留下来的坏毛病，改不掉的坏毛病。想让别人死心塌地，你首先要让他心悦诚服。

“为师自小在家父……也就是你师公的教导下，四书五经六艺样样精通，熟读古今历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很虔诚、也很实在的吹着牛逼，程怀亮的手一摊，“说说吧，你最牛的学问是什么。让为师先给你一个下马威。”

这牛吹的，真叫一个酸爽。

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哪个不晓得，老流氓程咬金在朝堂上和人掐架，只会一招鲜的问候别人祖宗。

粗鄙的武夫，焉知文人口诛笔伐之道？

绝对能做到砍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

不过这个奇葩的入门规矩，却让斐宣机一下清醒过来，下马威这东西好啊，只要我赢了，我就可以退出师门了……我最牛的本事……这个……就是给人洗脑啊……

但是，作为一个可以给皇子洗脑的男人，他是十分清醒的。

他不得不承认承认老程家的尿性，可以给任何人洗脑，独独这老程家……绝对秀才遇到兵，而且还是随时敢动手抡拳头的兵。

洗脑肯定是不行了，那就地理知识吧。自家老爷子研究了一辈子，斐宣机耳目渲染，打小就对地理感兴趣，要是比地理……嘿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你程怀亮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地理吧。”一直到现在，虽然师父礼已经在老杀才们的银威下办成了，可这声老师是绝对不会叫的。

“好。”

“简单点的吧。”斐宣机略微思索之后，除了考题，“那就画一幅长安到岐州的堪舆图吧。”

“就这么简单？”程怀亮觉得，这也太没挑战了，作为一名资深空军飞行员，熟记地图的本事可不是盖的。

“简单？”斐宣机可是知道的，这堪舆图对于地理学者而言很简单，虽然不能详细画出来地理地貌，但大致路线、河流、官道、驿站什么的，绝对都在其中。可对于外行人而言，那就是一窍不通了。

“为师知道，你心里面不服，拜我为师你有失身份，地图我就不画了，我送你一份大礼。”程怀亮搓搓手，“这份大礼，既是入门的下马威，也是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说完，程怀亮让程福准备了沙土和染料。带着斐宣机来到院子里。

“历代的堪舆图都存在一种不可避免的误区，那就是不够精确。勉强算得上精确的堪舆图就是你父亲所著的《西域图记》三卷，但还是不完美，你的父亲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程怀亮将四条模板订成框架，平放在地上，用沙土填平，随后开始做出各种各样的造型，“我去过几次岐州，只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做吧，虽然谈不上完美，但为师相信，你随便拿出一副堪舆图，都没有为师的详细，也没为师精确。”

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赤果果吹牛B，一个人究竟要自恋到什么地步，才能这么不要脸？

斐宣机起初只是蹲在一旁，很嫌弃的看着，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稍微看出来门道了。

下意识的。斐宣机居然伸手帮助程怀亮忙活起来，还时不时的指正程怀亮不对的地方。毕竟，程怀亮是按照上辈子的地形去做沙盘的，和古代多少有点出入。

“老师，这真是神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呢……”

足足忙活了两个多时辰，一个沙盘正是完成了。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景物，山川河流一应俱全，官道驿站都呈现在眼前……微缩版的两座城池呈现，斐宣机彻底服了，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老师。

“太久不做了，都生疏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程怀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老师，学生还不知这样的堪舆图叫什么，还请老师教诲。”作为一名地理狂人，对地理的热情不言而喻，程怀亮的下马威彻底折服了斐宣机，站起身对着程怀亮恭恭敬敬的行了师礼。

“可以称呼他全景地图，也可以是军事沙盘。”程怀亮略显得意，“这东西简直就是军界的神器，这份大礼你就收下吧。”

“这……”斐宣机一脸为难，这礼物太贵重了，虽然斐宣机很想接，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是老师的。

“为师说过，会让你成为大唐第一，就一定会。你的强项就是地理，那就做未来的地理第一人吧。”程怀亮拍了拍斐宣机的肩膀，“这个担子很重……将来……或许你会明白吧。”

“谨遵恩师教诲。”

程福盯着沙盘气息变得急促起来，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对堪舆图最为看重，但堪舆图只是一个大概，会有很多错误，也不直观，现在程怀亮做出来的沙盘……这要是用在军事上……那尼玛的，大唐得少死多少人？这么直观的东西摆在那，排兵布阵也直白许多。

我得去通知老爷，程家有福祉，小少爷开窍了。想罢，程福也顾不得和程怀亮打招呼，一溜烟的就跑了，寻了一匹马，鞭子狠狠一筹，一路飞驰奔着朱雀大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