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学说话

翠萍引着罗成到了世安院，她进去通报，留罗成独自在院子里等候，

“郡主，罗成已经到了，此刻就在院子里候着。”翠萍垂首说到。

江夏郡主和玉嬷嬷聊正着她给薛蘅挑选的男子，便道：“先让他在外面等着。”

罗成抬头望了望看天空，阳光有点刺眼。

年已过，不过天气依然没有回暖。

太阳仿佛只是天幕上的点缀，微弱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并没有什么暖意。

唯有一只小花猫躺在墙角，迎着光芒伸了一个懒腰，终归要比寒风侵蚀的日子要好过的多。

罗成站在院中里并未四处走动，而是身姿挺拔像个冰雕的站在那儿。

他看似在发呆，但眼神并不涣散。

大约过了两刻，江夏郡主才着人传罗成进了上房。

屋中燃着碳火，温度自然不是外面能比的。

罗成恭敬的走到屋内，感觉冰冷到麻木的手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进屋首先便瞧见上首的夫人，头上戴着镏金点翠钗，身着金边团蝶百花烟雾外袄，整个人明艳逼人，不过清冷的眼神给人疏离之感。

虽与门口遇见的少女有些相似，但少女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丝防备，可眼前之人眼神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只会让人心甘情愿拜服。

他很容易的便猜出了上首的夫人是江夏郡主，一旁的妇人虽坐在她的旁边，但低眉的样子很显然地位不高。

罗成不由的想到了他的母亲瑞丽薛家嫡长女，与江夏郡主一样高贵！

可她的母亲却在父亲危难之时，选择抛下了年幼的他改嫁他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想到此，他不由得将暖和了一点的手捏的更紧了。

“见过郡主。”他行了一个礼。

江夏郡主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执着茶杯的手朝一旁动了动：“坐！”

“多谢郡主”他坐在下首，恭敬的说道：“不知在下有何地方能为郡主效劳？”

之前见的只是画像与本人终归会有几分差距，如今见着了本人江夏郡主觉得他与梁昭更像了。

她不由的有点怀疑，莫不是梁昭是罗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好在梁昭的父亲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她还是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她依然觉得梁昭就是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里对梁昭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连带着与他相似的罗成好感也下去了几分。

见到罗成之前，她还想着此人虽然时运不济，父亲被下了大狱，但好歹是出身名门，家族也没有败落。

她此刻的想法变了，却觉得连家族都不要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人怎么配得上薛蘅。

但或许薛蘅喜欢的就是梁昭这类人吧？

就薛蘅那破眼光她也不指望了，八成能跟罗成看对眼。

江夏郡主将目光移向了窗外，身旁的玉嬷嬷代替她问话：

“不知罗公子在南方时可有定下亲事？”

罗成在江夏郡主沉默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她手旁的画卷，上面是很多的男子画像年纪还都与他差不多。

心中本就有了猜测，玉嬷嬷这话传到了他的耳里，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有”他毫不犹豫回答到。

玉嬷嬷点了点头，又道：“那罗公子可有心仪的女子？”

“在下一直待在军中，哪会有心仪的女子。”他声音不卑不亢，就同那些世族子弟般。

江夏郡主满意的点点头，她把目光收了回来再次落到了罗成的身上：“距离新调令下来还有一段时日，你在长安可还有住处？”

“有”罗成依然惜字如金的说到。

他的二叔对他还算不错，虽将他父亲一脉都从罗家划了出去。私下还是给了他不少支持，也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这次回京也着人暗地给他置办了宅子。

江夏郡主面色如常，语气却冷了一些。

她的想法是让罗成住进丞相府里，这样也方便她近距离观察他的品行如何。

玉嬷嬷打小就跟在江夏郡主身边，这么长的岁月相处之下，她对主子已经甚是了解。

江夏郡主的发丝动动，她就知道要去关窗子了。

便开口问道：“罗公子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于楼街。”他的回答不卑不亢。

江夏郡主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打算给罗成一个机会。

“太远了住进丞相府吧！最近老爷召了不少人回京都住在丞相府里，你们相互之间认识一下，免得在外遇见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拱手说道：“多谢郡主，在下待会便派人去将行礼搬来。”

虽说二叔帮他将一切都置办妥当了，但这偷偷摸摸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一般。

他又不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影子，他也渴望自由行走在蓝天之下，得到天下之人的认可。

方才在府门口偶遇了罗成，薛蘅出去逛街的心思也没有了。

便带着璎珞、钿花朝着世安院而去。

到了院子里，她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不准丫鬟去通报，悄悄的潜到了上房外偷听。

无奈的是屋内几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声房门又掩着，她也没听得太仔细谈话的内容，大概是听见了罗成得住进丞相府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玉嬷嬷便让翠平送罗成出去，那知打开屋门便瞧见了正站在屋檐下的薛蘅。

她听见脚步上便知道有人要出来了，退去了屋檐下，若是屋内的人瞧见她偷听的样子岂不是要尴尬死。

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比方才在府门口时和善了许多。

江夏郡主也瞧见了正在屋外的薛蘅，既然丫鬟没有通传薛蘅来了，她这么会不知道薛蘅方才是在屋外偷听他们的谈话。

心想薛蘅的眼光果然还是老样子依然很差，便将罗成安置进北院一事交给薛蘅来安排，她也能省点心思。

北院是薛丞相门客来访时的居所，罗成原本也是薛丞相的手下，住去哪儿也是理所应当。

薛蘅则在心里嘀咕起来：薛丞相欣赏的人竟如此统一，此人与梁昭就像是亲兄弟般想象。

他便引着罗成到了北院，一路也无话。

将他交给了北苑的管事为他分配屋子。

这之后不知是否有人刻意安排，她每次离开蔷薇院时总能碰见罗成。

罗成也未表现出任何让她不喜的地方，薛蘅倒也没有计较这事。

一来二去的她也与罗成聊了几次，她发现罗成果然是名门之后，在父亲入狱之前完成是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他入狱之后罗成又被薛丞相救出交给名师教养，虽然比不上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陈旬精通天文地理，他同样也差不多那儿去。

正因如此薛蘅渐渐地发现了他与梁昭的区别，梁昭出身寒门，是没机会接触到这么多贵族玩意儿的。

一个人的外貌尽管相像，可内在的思想是可以完美的区分出他们的之间的差距。

但她也是个懒散的人，还是觉得与梁昭相处更自在。

这日的阳光甚好。

墙角的小花猫趴在地上享受着日光浴，还慵懒的翻了个身子晒起了白花，花的肚皮。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薛蘅在凉亭里与罗成下棋，身旁还有着薛丞相门客的子女作陪。

几局之后薛蘅输的没有了兴致，两人之间的棋力若是差距太大了，那便是自己找羞辱。

便众人聊了起来，不过他更好奇原在千里之外的南国，便对罗成问道：

“南边有个南海国，距离你从军的地方远吗？”

她将手放在棋桌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不远，我们就驻扎在南海国边界。”他整理着散落在桌上的棋子。

南海国是个诸侯国，而南海国国王却是生有反骨之人，往日大昭内忧外患时连给大昭的朝贡都不出，甚至还想称皇。

好在这些年大昭强盛了起来，南海国王不管心中怎么想，表面上也安分了下来。

为了避免大昭天子日后翻旧账，还嫁了个女儿到长安，服了个软让天子能饶了他。

南海郡主讨得了天子的欢心，将她封了南妃。

这是个不幸的女子，因为的碍了陈保林的眼，被莫名牵扯到厌胜之术中，被天子赐死了。

薛蘅眺望着远方的天际：“宫里曾经有个南妃，就是来自南海国，我曾听她说了家乡话唱过家乡民谣，你会吗？”

罗成听薛蘅的意思是让他唱南海民谣，他是武夫又不是卖艺的心下不喜，但他常年隐忍已经成习惯，并不会将情绪展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

“不会民谣，语言倒是会一些。”

薛蘅来了兴致，“那你教我一句可好。”

“乡君想学什么话？”

薛蘅沉吟片刻道：“就学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句不难，征南将军麾下好些都是南海人，还有南海人与大昭人生的孩子，他们见面之时也常常用这话相互问好。

“咀竟个颌珩佯”

薛蘅学着他的口音模仿着说了一句，南海国的语言拗口不过还挺好学的，只是这手势太奇怪了，右手在空中轻轻转了三下。

她问道：“这是南海国见面问好的手势吗？好别扭呀。”

罗成霎时有些无语，“这只是在下的习惯性动作，乡君不必记着。”

薛蘅轻轻拍了拍桌子道：“你作为先生在教学生的时候，应当摒除掉你的个人习惯。”

罗成不喜与人争辩，只能将手放在了桌下，让薛蘅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