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难题

同事们在给产妇做一些必要的检查，以及做一些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我趁这个时间去吃了饭，又回到了科室。

产妇的老公呆呆地坐在我们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看到我回来，立马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问他：“怎么了？”

他木讷地跟我说：“我没有钱交住院费。”

此时，我才看见他的手上拿着医生开的住院通知单，还没有去办理住院手续。

我们经常会遇到没钱交住院费的人，对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只是个助产士，没有能力帮他解决费用的问题。

我说：“这个我也帮不上你，你要跟我们领导说才行，你去找肖院长吧。”

他听我这样说，没有说话，又坐回椅子上。

我没有时间顾及他的事，我估计产妇的术前准备应该差不多了，我该准备物品去手术室了。

我到检查室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术前准备，必须的血化验结果也刚刚加急出来，可以马上送手术室进行手术了。

肖青也在检查室里，她正在向接生婆了解产妇的病史，听她们谈话的内容，接生婆应该是把她知道的都已经对肖青说了。

我想起了刚刚产妇的老公跟我说没钱交住院费的事，心想他肯定也不知道肖院长是谁，不如我就顺便替他跟肖青说了吧。

我对肖青说：“肖院长，产妇的老公说没钱交住院费，现在还坐在外面没有去办住院。”

也不知道是我说话的语气不对，还是肖青故意的，她说：“没钱？没钱就不要给她做手术了吗？”

肖青说话的语气，让所有人听着，都像我刚刚是跟她说：“产妇的老公没钱交住院费，不要给她做手术。”

我实在是无语，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只说：“你说怎样就怎样。”

肖青对我刚才的说话态度非常不满，生气地走出了检查室。

我看着她这么生气，倒是心里一乐。我想，反正我跟她关系已经闹僵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以后就气死她，她生气我不生气，吃亏的是她不是我。

我想着以后都可以这么气肖青，心里开心得不行，乐呵呵地做我的事，一旁的接生婆对我说：“妹子，你人真好，生男孩顶什么用？有你这样的女儿才是福气。”

突然间被人这么夸奖，我心里又更乐了，美滋滋地对接生婆说：“阿姨，你跟着我，去手术室门口等着。”

接生婆说：“好，我去叫上她老公。”

“去吧。”

我带着接生婆和产妇的老公去了手术室，让他们坐在手术室门口等我，我自己进了手术室。

剖宫产手术是由肖青主刀的，手术过程一切顺利，只是剖出来的新生儿又是个女孩，产妇和新生儿的情况都挺好，我们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怀抱里的新生儿，不由得赞叹这个孩子生命力的顽强。

产妇宫口开全9个多小时才结束产程的，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仅此一例。而且，这个产妇还是个经产妇，新生儿历经这么长时间的异常产程而没有发生窒息，也是很少见的。

我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产妇的坚强吧，若是她不能坚持，她们母女还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劫难呢。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产妇，她又生了一个女儿。当她听到孩子的哭声，用期盼的眼神向我寻求答案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把孩子抱给她看性别。

她也许从我的行为中，猜出了又是个女孩，我看到她眼角流下了泪水。我的心里特别难受，又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女人要受这种罪？为什么女孩一出生就要被嫌弃？

我突然万分庆幸自己有爱我的父母，纵然重男轻女的奶奶也对爸爸说，我只是个没用的女孩；纵然亲戚朋友都对爸爸说，别对我太好，我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但是爸爸从来不为所动，始终把我当做手心里的宝。

那一刻，我特别想念父母，也特别的愧疚，我有这样爱我的父母，我怎么能有想离开他们的想法呢？

我抱着新生的女孩走出手术室，接生婆和产妇老公都迎了上来。

产妇老公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男孩女孩？”

我没有直接说，只是打开包被让他自己看，当他看到是个女孩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耷拉着，也不愿意从我手里把孩子接过去。

接生婆看他这个样子，从我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我交代她好好照顾孩子，便去忙自己的事。

手术结束后，产妇被送回了病房，而此时，她的住院手续尚未办理。

医生只顾着开医嘱，剩下的全都交给了护士。

护士非常为难，因为没有办理住院，她们根本拿不了药，无法给产妇后续的治疗，因此，她们不得不要去催促尽快办住院，尽快交费。

产妇的老公在护士的催促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确实没有钱。在我们这么多的工作人员中，他或许就对我印象深刻，所以，只要护士一催他，他就来找我。

我已经跟肖青汇报过他的情况，我能帮他的仅此而已。可他就认定了找我，我让他自己去找领导说，他就是不去，我已经领教过他的固执，对此，我感到很无奈。

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他，就算他真的因为没有钱，能让医院领导大发慈悲给他减免费用，也只能他自己去争取，我去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无论我怎么跟他解释，我帮不了他，他自己去争取才有希望，可他就是固执地认为，我可以帮他，我彻底被他给打败了。

我很无奈，只有去找接生婆，跟接生婆说：“费用的事，我真的帮不了他，我只是个小小的助产士，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接生婆是个明白人，她说：“妹子，我知道你人好，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行？我们就去试试。”

其实，我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虽然以前也有遇到过交不起钱的，可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费用的问题，哪里知道要怎么样才行？

看着产妇老公认定我能帮他的样子，再看看接生婆完全信任的样子，我实在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对接生婆说：“要不你带着他先去找肖院长，说说他的困难，再多说说肖院长的好话，看看她怎么说，不行你们再去找钟院长。”

接生婆说：“肖院长说话算数吗？”

“算数！她的话最管用！”

“那要怎么说才好？”

“夸她，使劲夸她，夸到她脸红为止！”

“好，我就带着他去找肖院长试试。”

“阿姨，千万不能说我让你们去的！”

“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