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奶奶个熊!
出正殿,院子的西北方有一个小小的拱门,拱门直通后院儿,也就是厨房浣衣坊之类的地方。
拱门与后院之间连接的是一条林荫小路,道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松柏,整齐笔直地向上延伸,脚下是一块块青石砖,铺成一条小路,蜿蜒地通向尽头。
朝汐踩着青石砖,一只手揉着自己吃得太撑的肚子,悠悠闲闲地在散步。
这余琼山满山都是雅致之风,一边赏景一边感受八月末的舒适晚风,这散步倒也不算无趣。
朝汐边走边东想西想,想必今日这位二皇子九方耀尘被气得不轻,虽说他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但既然是来贺寿,这位架子大的掌门也不该在接风宴上不露一面,这实在是有些羞辱人。
而这位清泉派的掌门,朝汐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可她就是在见他第一眼时便觉得不对劲,这种怪异的甚至有些危险气味的感觉,让朝汐一下子就想到了跟着裘老头去军营卖酒时遇上的那个妖娆的女子,透着一股邪气。
可一个清泉派的掌门,修得是剑宗正道,为何身上会有如同那名女子一样的邪气呢?
朝汐想得正入神,身后突然有人轻唤她的名字。
“朝汐姑娘。”沈萧声从身后而来,跟上她的脚步。
朝汐停下来,转过身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说:“沈公子,也来散步?”
沈萧声也点了点头,与她并肩往前走。
朝汐边走边忍不住侧头看向沈萧声,月色将他的脸庞照得棱角分明,一身白衫立于月光之下,显得格外不食人间烟火,可如此高冷的外表却有一双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眼眸。
这双眼眸温润如玉,缓缓地看向了她。
“朝汐姑娘,吃得可还满意?”
朝汐大咧咧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都吃撑了。”
“那就好。”
二人往前走,快要走到小路的尽头,看到了尽头敞开的那扇木门,木门后的厨房里炊烟袅袅,大师傅在里面叮叮当当地忙活着。
沈萧声突然站在木门前停了下来,面对着朝汐,露出浅浅的笑容,他说:“朝汐姑娘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朝汐挑了挑眉,笑着回道:“来散步啊。”
沈萧声摇摇头直视着朝汐,透露出一位剑师强大的压迫感,可眼神却是没有丝毫的恶意,他说:“我是问朝汐姑娘来余琼山做什么?”
“跟二皇子前来贺寿啊。”
沈萧声看着她半响,摇了摇头说:“既然姑娘不愿说,在下也就不问了。”
朝汐低头笑了笑,想必沈萧声早就知道她跟二皇子不是一路的,晚宴上甚至都没将她和二皇子安排坐在一起。
既然人家已经看出她并非是那位二皇子的婢女,那么她再装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朝汐笑着,露出脸颊的两个小小梨涡,她凑近一步小声对沈萧声说:“其实,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沈萧声吓了一跳。“朝汐姑娘想拜入我清泉派?”
“是。”朝汐点了点头。
“那么姑娘可曾测过根骨?”
“没有。”朝汐回道。
其实这些年她并非没有打听过关于修行者的事,但她长大的地方知道的人甚少,偶尔跟着裘老头去城镇中,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打听。
“那姑娘可知为何要测根骨?”
“可是在测有没有修行的资格?”
“是,却也不是。”沈萧声说道:“根骨乃是先天而成与生俱来的,是天地之气在骨内的运行,世间只有极少部分人有根骨,也就是极少数人身骨内蕴含天地之气,而测根骨便等于测资质,不仅是在测有没有修行的资格,还是测能够修行的境界。”
沈萧声继续说道:“简单来说,什么样的根骨就代表了能修行到何等地步。”
朝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如何测根骨?”
“今日天色已晚,若姑娘想测根骨,明早辰时来西院找我,我来帮你测。”
朝汐点点头回道:“好,多谢沈公子。”
沈萧声笑笑,温柔如水。
“朝汐姑娘不必客气。”
二人无话的档口,从拱门处急匆匆跑来一名小徒,跑到沈萧声跟前抱拳说道:“大师兄,大长老唤你去趟云经阁,说是有事相商。”
比起慌里慌张的少年,沈萧声显得格外沉着稳重。
他瞧着来人问道:“大长老有说什么事吗?”
小徒面色难看,看了看朝汐,又看了看沈萧声,犹豫地说:“大长老说,掌门……掌门已经……入了心魔……”
“胡言!”沈萧声顿时一怒,面色严厉。
“这……大……大师兄还是快随我去看看吧。”这小徒看上去也被吓得不轻。
沈萧声转身对朝汐拱手说道:“朝汐姑娘,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姑娘早些回厢房休息。”
朝汐忙摆摆手,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你忙,我溜达溜达就回去了。”
“好。”
沈萧声带着他的小师弟急匆匆回了前院儿,朝汐站在原地看着他二人白衣胜雪端正挺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粗布衣裳,暗暗觉得相比来说自己还真是粗枝大叶,毫无仪态。
……
余琼山虽说不够高耸入云,但海拔也不算低,夜晚的风显得有些凉,尤其是昨夜还下过一场大雨,气温更是骤降。
朝汐站在后院的门前觉得有些冷,刚想回房间休息,就被一声粗俗喊骂吓了一跳。
是从这后院门内传来的,一个粗犷的男人的骂声。
“奶奶个熊!老子让你刷个碗,你全特么给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个彪子!”
朝汐一愣,想了想,推开了那扇半开半掩的大门。
推开大门,朝汐走进后院,与前院的灯火通明不同,后院显得格外寂寥,只有厨房里掌着灯冒着热气,时不时传来一两句她听不太懂的骂声。
朝汐走到厨房窗边,偷偷向里望去。
厨房里站着两个人,一个年岁稍长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男孩。
中年男子正在拿着大勺一脸怒气地责骂面前低着头的小男孩,听字里行间的意思,应该是这男孩笨手笨脚打碎了碗碟。
男孩被骂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张脸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些残碟碎碗,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着,看样子像是哭了。
“哎。”朝汐忍不住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啊,想当初她八岁下厨房给裘老头做饭的时候,不知打碎了多少碗,被骂了多少顿,看到这个年仅八九岁的小男孩,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这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声,惊动了厨房里的大师傅。
那名中年男子以格外警惕的眼神瞬间回头,低声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