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芸薹

贵族们的购物热情都很高，毕竟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进行对外贸易了，之前积攒下来的家底在迁徙的过程中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过来做生意的商队，贵族们自然是要多激动就有多激动，全都急不可耐地跑回家拿出贝币，准备来一波大采购。

“先买上足够吃一年的食盐吧。”

商离在沃操的商队之中来回穿梭，查看沃氏商队带来的商品。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负责宜国财政管理的子旬。

“喏！”

子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这一点了，而后继续问道：

“那么玉石呢？王上不准备购买一些玉石吗？”

“玉石么？也罢，就买一块吧。”

听到子旬的话，商离先是迟疑片刻，而后点了点头道。

说实话，像玉石这种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关键是还卖得贼贵的东西，商离是非常看不上的。有钱买这个，多买一些食盐它不香吗？

但是没办法，如今商离的身份是商人遗民的天子，就算他心中看不上，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否则要是真的一块玉石都不买，那么贵族们的心中会怎么想？是不是天子他对我们不满了，因此才用这种方式来警告我们？

水至清则无鱼，下属不是机器人，也是有私心的。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上位者也要给下属一定的容忍和包容，关键时刻也要随波逐流，否则是很容易导致团队内部产生嫌隙，最终引发内乱的。

因此，即便商离心中看不上玉石这玩意儿，但是他依旧选择了购买一块来装装样子。

而且……

“挑一块大的吧。”

突然，商离对着子旬说道：

“最好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方便我刻章。”

没错，刻章。虽然玉石这玩意儿不能吃也不能穿，但是用来刻章还是非常适合的。如今的宜国还没有玉玺，商离准备现场买一块来自己刻。

“刻章么？好的，我明白了！”

听到这话，子旬呢喃了一句，而后转身退下，寻找沃操询问起了玉石事宜。

两个拳头大的玉石在后世自然是难得的宝贝了，但是在这个年代，这种尺寸的玉石还不算太难得。商代出土的玉器中，长度超过50厘米的都有不少，两个拳头合十在一起，直径也不过只有区区十几厘米左右罢了，在沃操的商队中还是有一些的。

不一会儿，子旬就挑选了一块符合商离要求的玉石，跑到了沃操的面前准备结算价钱。

“既是宜国天子所要，那我也不好收太高的价钱。”

沃操先是看了一眼子旬手中的玉石，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在挑选货物的商离，最终说道：

“这样吧，这块玉石就权当是我送给宜国天子的见面礼了。”

这年头自然还没有见面礼这个说法，不过诸侯朝见天子还是要上贡的。沃操虽然不是商离的诸侯，但是身为商朝遗民，他对商离这个受了帝喾之命的天子还是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像诸侯那样大肆进贡做不到，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便多谢沃氏宗伯了！”

子旬对着沃操拱了拱手，而后快速抱着玉石跑回商离的身边，将这件事汇报给了商离。

“这个沃操，倒是个妙人。”

得知消息的商离点了点头，吩咐子旬等会儿回去组织国人准备好晚宴，自己今晚要好好宴请沃氏商队，而他自己，则是继续穿梭在沃氏商队之中，寻找中意的货物。

突然，他被一袋种子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

商离急忙上前两步，将手伸进那个装有种子的袋子之中，将其中的种子取出，放在手上左右翻看，同时还用鼻子闻了闻：

“没错了！确实是油菜花没错了！”

商离心中惊喜万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沃操的商队中找到油菜花的种子！

另一边，在看到商离的表现之后，沃氏商队的成员适时地开口问道：

“这位贵客，可是中意这袋芸薹（音‘苔’）种子？”

“芸薹？是了，这东西确实是叫芸薹没错。”

听到商队成员的话，商离暗自点了点头。

后世中国种植的油菜花主要有三种，分别是白菜型，芥菜型和甘蓝型。其中除了甘蓝型是在20世纪40年代从国外引进的之外，剩下的白菜型和芥菜型都是中国本土作物。

后世有些人认为只有甘蓝型的才叫油菜花，芥菜型和白菜型的都只能叫芸薹，这其实是不对的。因为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不论是甘蓝型还是芥菜型白菜型，它们都归属于十字花科芸薹属，将它们统称为芸薹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中国的芸薹原产于西北高原，也就是甘肃陕北那一代。而那里，又恰恰的姬姓和姜姓的老巢！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沃操的商队中会出现芸薹的种子，因为人家现在可是周人的“皇商”，拿到周人“龙兴之地”的作物出去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后世的晋商，不就经常拿着东北的人参到关内卖钱吗？

只不过晋商卖的是不会影响民生的奢侈品，而沃操卖的，是足以改变全国人民饮食习惯的重要农作物——芸薹！

前文提过，油菜花中有一种分支，叫做白菜型——对，你没猜错，白菜这种蔬菜，就是从芸薹演化而来的！

古人最早种植芸薹并不是用来榨油的，而是像白菜一样直接用来吃的。直到后来，人们发现了芸薹还能榨油之后，才将芸薹分开来培育，最终演变成了后世的白菜和油菜花。

当然，说这些并不是说商离准备用芸薹去培育白菜，毕竟一个物种的演化没个几百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前的商离压根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不过即便如此，单单芸薹可以吃这一点，就足以令商离感到惊喜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商离过得有多痛苦，每天看着下人递上来野草，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吧，那毕竟是野草啊！不吃吧，你不吃植物纤维是会导致拉不出屎的！因此长期以来，商离都处于极度的纠结之中。

现在好了，有了芸薹，商离就再也不用为这种事情而烦恼了。虽然目前的芸薹还不像后世的白菜那么可口，但是至少已经是正经的蔬菜了，吃起来总归要比那些野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