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平谈话
最后, 白鸟绘里是把陀思打到他身上多处骨折才停下来,还重点招呼了那些特别痛但是不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
被打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连嘴角都渗出鲜血。
然而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紧紧盯着白鸟绘里, 眼里的情绪愈发难辨。
“我猜, 你是在想为什么你的异能不对我起作用。你刚才其实有几次都是试图发动过异能, 但是要么是被我无意间避开,要么就是没有生效对不对?你在思考我是怎么做到的。”
白鸟绘里很平静地蹲在地上,和勉力想撑起自己身体但是并没有成功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视, 然后开口说了这话。
她立刻看到魔人的眼神变了一下,看着她时森冷无比, 然后她才继续慢吞吞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让你心生期待还真是不好意思。”
“当然,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过我打你的原因倒是可以跟你聊一下, 很简单, 就是我觉得你该打而已。”
白鸟绘里看了一眼陀思使用的电脑, 打他时她刻意避开了它们。现在那里还在闪着一堆数据, 不过因为她自己不是很擅长电子产品,所以一点都看不懂。
“既然能和太宰前辈对持,你应该也是属于极端聪明,轻易可以看透人心的那种类型。但是你却选择了用它来对付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私欲, 让无数无辜之人受到伤害。这点我特别特别看不惯,所以我来找你了,就是这么简单。”
“是吗?”
尽管被打到快要半死,陀思眼神里依旧毫不动摇,甚至还有闲心勾出一个微笑,“那么白鸟小姐,我有点好奇。究竟是因为那些被我伤害到的普通人,还是因为你和太宰治都在我这里受了伤,才会让你如此愤怒过来找我?”
“如果单单是我伤害到与你无关的普通人,你还会这样生气吗?毕竟之前我做了那么多事,伤到了不少人,也没有见到你过来。”
“只有在你关心在意的人和你自己受了伤时,所以你才急匆匆找我这个幕后黑手,你不也是在为自己私欲在行动吗?”
“那么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他最终为他的话下了定论,戏谑地看着白鸟绘里沉默下来。
“......”
“抱歉,请让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重新表达对你的看法。”
安静了一会儿,白鸟绘里才像刚回过神一样,一脸诚恳地对陀思说话,“说你聪明好像不太恰当,其实我觉得你可能脑子有病。”
一直在阴谋诡计里打转,说话习惯弯弯绕坑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来都是被人以畏惧防备或者敬仰崇拜的心态交流,这还是第一次直接被人指着脸说自己有『毛』病,让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
“你在想什么我不是很懂。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能力心智都一般,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和周围人都过的很好,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鸟绘里平淡说出自己想法,“我的确就是为了太宰前辈受伤过来找你的,为了身边的人生气,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为身边人行动时,我就不能为其他在我眼前受伤的人愤怒了?你的逻辑真奇怪。非要我二选一才行吗,我又不是你手里的电脑,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做事。”
白鸟绘里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讲她的观点,“至于私心,也请你明白。人类虽有私心,也的确是为了私心而行动,但是却很少有人会为了它去谋取无数无辜之人的生命,破坏他们的生活,毁坏社会秩序。”
“我和所有这样有私心的人在内,叫做普通人。而你这种,叫做恐、怖主义份子,要不是想把你送进监狱,你现在可能就被我弄死了。”
听到白鸟绘里这样的话,陀思哈了一声,眼里泛起淡淡的嘲弄,“杀一人也是杀人,杀多数人也是杀人。杀一个好人大家悲痛无比,一堆恶人死了所有人却欢欣鼓舞。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对待?说到底,人类的生命是不等价的罢了。”
“尤其是异能的出现,让人类和人类直接多出一层永远无法抹消的隔膜。异能者仗着异能为非作歹,普通人战战兢兢,让天然无法选择的异能来决定人的尊卑,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尽管在地上狼狈不堪,陀思的眼神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看过来,“你想杀了我保护普通人,和我为了净化世界异能者而动手,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个人价值观取向不一样而已。”
听到这话,白鸟绘里点头,“的确,你的说法也有道理。其实说到最后,可能就是个人立场不同罢了,不过......”
“一开始世界就是不平等的,有人应有尽有,有人一无所有,有人在享受和平,有人在黑暗中渴望一丝光明,有人作恶多端却没有报应,有人一生行善却没有好结果。”
白鸟绘里想起那些默默无闻为了保护历史牺牲的人们,沉默很久才继续说话,“但是总有人选择为了所有人类的幸福,将自己的生命点燃,只为了其他人能够继续安然活着。”
“他们是人类历史里熠熠闪光的存在,我很喜欢他们,也很爱这个被他们保护的世界。所以为了这个,我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像你这样的人肆意破坏这个世界的。
“你说有异能的世界不公平,可我觉得,即使没有异能,像你这样仗着脑子好用就去让别人送命的人存在,也是一种不平等。”
“异能不是罪,有罪的是那些仗着拥有力量就为非作歹的人,是那颗心,你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不会听信你任何观点,只会照我的想法来。”
“你选择破坏,我选择保护,就是这样而已。”
说到这里,白鸟绘里站起来,将手指放松一下,才对着陀思笑笑,“我在之前好像说过,请你尽量闭嘴,不然你说多少字我就打你多少下,现在你还记得有多少吗?麻烦告诉我一下,不记得我就随便打了。”
她平静地准备再次动手,反正不管他说什么,跟她观念不相符就没必要听,既然如此想要毁灭世界,那就先在她这个要保护世界的人手里撑住了再说。
最后白鸟绘里是把昏『迷』过去的陀思也给丢进了本丸,才开始发愁。
她虽然跟他谈话的时候说要把他送进监狱,但是要怎么送进去呢?她又不能直接暴『露』她自己的身份,要是把陀思送去监管,难保他不会为了拉自己下水,而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军警听。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解决办法,白鸟绘里只好带着装了两个人的本丸回去,忧心忡忡地睡觉休息,第二天做饭带给太宰治时都还没想明白,最后被太宰治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绘里酱在想些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哦。”
经过良好的休息,太宰治的气『色』好了不少,也不知道他那种顽强的生命力是从哪里来的,在受到枪伤的第二天,竟然就能够从床上坐起来,此时他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白鸟绘里,却直接挑明了她心里的忧虑。
“不用了,前辈,我自己可以......”
“绘里酱!”
太宰治突然疾言厉『色』地喊了白鸟绘里的名字,让她下意识愣了一下,“是。”
看着白鸟绘里有些被惊到,太宰治眼中的神『色』复杂晦暗,但是他继续以严厉中带着训斥的语气开口,“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全体侦探社社员,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你信任的。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对不对?”
“不是的,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试图骗我,绘里酱,你到底想做什么,非要骗我到现在!”
说到最后,太宰治看着白鸟绘里被他狠狠质问后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叹口气,放轻语调说话,“一直以来,我都感觉绘里酱和我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仿佛只愿意远远观察我们,却不参与其中。无论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这次社长拿到事情也是一样,当你察觉自己似乎能解决后,就一点不想交到别人手里冒险,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退后一步。”
“可是绘里酱,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永远孤身一人解决所有问题的样子,只会让想要关心你的人看着那条你自己划开的距离而难受啊。”
太宰治想着自己和江户川『乱』步针对察觉出的白鸟绘里心理问题解决办法一二三条计划,放低声音温柔开口,“从进入侦探社开始,绘里酱一直都在用最大努力保护着所有人,我们是真的很喜欢你,很信任你,所以希望有问题时,你也可以稍微依赖下我们。”
“可以吗,绘里酱?你愿意信任我吗?”
说到最后,太宰治脸上的神情都是温和恳切的,眼里满是对白鸟绘里的担心,见到他这个样子,感受到他心里隐隐约约的担忧。
除了刚回到现世后没能控制住情绪外,就再也没有失控过的白鸟绘里,一时间感觉难受极了。
自己全盘计划被毁掉的无措,被那些付丧神出现时的宣告被迫回忆起的过去心理阴影,对没有手刃敌人的不甘,对最后那场大战牺牲者的追忆和引导剩余同伴安全回归现世的责任感,以及时时刻刻注意在现世保护自身审神者秘密而导致的疲惫......
所有积压的情绪一下子都在这短短时间里爆发开来,让白鸟绘里一下子哭出来,反而让太宰治一下子为难了,极其小心地问她,“绘里酱?”
“我没有不相信太宰前辈。”白鸟绘里哽咽,她只是想守住秘密而已,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自己的事。
“嗯,我知道,”太宰治声音温柔,“绘里酱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已。但是我啊,还是想帮助绘里酱,想让你信任我一点的。”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在为什么烦恼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劝诱。
白鸟绘里在他的话里几乎下意识开口,“前辈,我把魔人打个半死后关起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啊?”
在这一瞬间,太宰治突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