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喊爸爸了？”
男人离她很近，呼吸喷在她脖颈处。
他身上有浅浅淡淡的烟草香，估计是跟那群男生待在一起太久了，而沾染上的气息。
姜穗穗懵了懵。
不喊……什么来着？
爸爸？？？
姜穗穗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傅澜舟。
她和他离的近，抬眼就看到他的脸。
昏暗的包厢里没开灯，就只有前面大屏幕上亮着光。
他微敛着眼，鼻骨挺直，下颌处的线条清晰流畅，轮廓感极强。
姜穗穗的愣愣地看着他的下颌。
这个轮廓……
与记忆里和那位网恋对象的露出的下巴，莫名重合。
姜穗穗意识到什么，手一颤。
端着酒杯“嘭”的就要落地。
而一双手牢牢地托住了她的手。
姜穗穗手一顿，正想抽开，傅澜舟修长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酒杯。
宣传部长似乎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捅了捅姜穗穗的胳膊。
“哎，姜穗穗，你发什么呆呢？”
宣传部长小声道，疯狂给她使眼色。
姜穗穗眨巴了一下眼，心莫名跳的很快。
她不敢去看傅澜舟，垂眼却看到傅澜舟放在沙发旁边的手机。
手机页面是他的微信。
这个头像……姜穗穗实在记得太清楚了。
还是她亲自挑选的情侣头像。
姜穗穗一僵，无声捏了捏手指。
“姜穗穗，让你敬酒呢，傻站在这里不动干什么？”
宣传部长明显没有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猫腻，还催着姜穗穗。
姜穗穗声音有点僵，她轻声道：“部长我突然有事，要先走了。”
也不等宣传部长挽留，姜穗穗转身就走。
她推开包厢的门，下了电梯，然后就一路小跑着。
她心跳的越来越快，耳边是被割裂的风声，姜穗穗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后知后觉到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才停下脚步。
她微微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
等喘上气，姜穗穗拿出手机，登上微信。
第一个就是“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
姜穗穗闭了闭眼，点进去。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跑什么？】
……
姜穗穗咬了咬牙，心道这算什么事？
所以她高中暗恋的那个人，现在是她的网恋对象？？？
不仅如此，别人早就知道她是谁，可她却傻傻被骗到现在，才知道他是谁？
姜穗穗突然就来了气。
她在上面打。
姜穗穗：【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姜穗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姜穗穗：【这样有意思吗？】
发完这三句话，姜穗穗眼眶一红，关了手机屏幕。
如果说姜穗穗原先还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现在更多是难堪和委屈。
太难堪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骗她呢。
手机一直在震，姜穗穗干脆直接关了机。
包厢里，傅澜舟看着手机。
上面是姜穗穗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他看到后面那一句话“这样有意思吗”，手指一顿。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哎，副主席，难得来跟我们聚会一次，就放开了玩嘛，一个人坐在这边有什么意思？”
傅澜舟抬眸看他一眼。
他紧紧抿着唇，看起来神色十分冷淡。
那人一怔。
随即傅澜舟淡声道。
“我有事要先走了。”
“抱歉。”
姜穗穗到家。
她没开灯，四周都黑暗一片。
姜穗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懒得开灯，直接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姜穗穗看了眼墙壁上挂的钟。
十点。
姜穗穗吹干头发，连手机也懒得开机了，直接被子一蒙。
姜穗穗做了个梦。
其实她一直睡眠都很好，很少做梦。
这一次她居然梦到了傅澜舟。
高二那年的冬天，深城一中举办了元旦晚会。
因为每个班至少要出一个节目，所以他们班主任就给她们班的女生挑了个团体舞蹈。
而林虞跑过去跟老师说报名了单人芭蕾舞。
她们是午休的时候会拿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练习，有次姜穗穗练完出来，就看到林虞在隔壁空荡的练习室里起舞。
尽管她很讨厌林虞，却也不得不说，林虞跳起舞来很好看。
像只白天鹅。
姜穗穗当时啧了一声，就回了教室。
时间马上到了元旦前夜。
她们一班的团体舞被压在最后出场。
姜穗穗她们跳完，向下台致谢的时候，发现现场人都已经走了一半。
她们退场。
姜穗穗先去上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大家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去后台的柜子找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套上羽绒服，姜穗穗把舞鞋脱掉，把雪地靴拎到自己面前。
脚伸自己雪地靴那一刻，姜穗穗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有个尖锐的东西在鞋子里面。
姜穗穗一顿，把鞋子反过来，往地上倒。
倒出来一个小小的钉子。
前端尖尖的，闪着冷冷寒光。
姜穗穗盯了这个钉子一会儿，然后这才慢吞吞起来。
她仔仔细细检查两个鞋子，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穿上鞋子。
然后她往保安室走。
因为这次元旦晚会是邀请了三个年级的学生和家长来看的，所以学校这次挑了市中心的体育馆，在那里举办元旦晚会。
姜穗穗去了保安室。
一到保安室，姜穗穗就开口说要调后台休息间的监控录像。
保安大叔效率很高，很快就给她调出来刚刚后台休息间的录像。
就在她上台表演没十分钟后，她看到林虞去了休息间。
林虞似乎知道姜穗穗的柜子是哪个，打开了她的衣柜。
姜穗穗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录像。
她反应太过平静，保安大叔都觉得奇怪，忍不住去看她。
她脸色很白，偏偏眼睛很黑，看起来跟个女鬼一样的。
保安大叔当时打了个寒颤。
姜穗穗道了声谢，就往外走。
她面上很平静，但是心底的思绪却是波涛汹涌。
姜穗穗心想，这个逼她跟林虞撕定了。
平时她还是对林虞太客气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林虞的头塞到垃圾桶里，摁住她暴打一顿。
姜穗穗一边想，一边往外走。
她刚走到体育馆外面的停车场，就看到了林虞。
这么冷的天，她也只穿了件粉色卫衣，下身穿着格子裙。
看起来像个小仙女似的。
姜穗穗冷笑一声。
正要上前。
突然看到林虞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冲着她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停车场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帽子，微微露出下颌。
少年看起来清贵冷冽，就那么插着兜看着林虞，林虞也觉得欢喜极了。
林虞上前，就要去挽傅澜舟的手。
傅澜舟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手，林虞手落空，但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
林虞笑眯眯道：“澜舟哥哥，谢谢你今天等我啊。”
傅澜舟看她一眼，淡声道：“走吧。”
……
两个人上了车，姜穗穗认得那是经常来接傅澜舟的车。
姜穗穗站在那里，看着那辆车子绝尘而去。
她就在那里站了很久。
直到手指都冻僵了，才回神。
下一刻，姜穗穗睁眼。
她突然觉得心口很闷。
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有点茫然地睁着眼，看着黑乎乎的周围。
姜穗穗看着放在床头的手机，过了会，她摁了开机。
手机屏幕的白光亮起，姜穗穗一时不大适应这个光，眯起眼看着手机。
手机开机，姜穗穗看了眼时间。
居然才凌晨两点。
姜穗穗无意识地看了手机一会儿，过了会才点进微信。
一点进去，就可看到他那一栏二十几条消息。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穗穗，抱歉】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对不起】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能接近你】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已取消】
总在惦记小可爱的大狗子：【对方无应答】
……
姜穗穗看了一会儿。
半响，她点进去那个语音通话。
过了几秒，对方接听了。
“喂。”傅澜舟的声音低沉，那边还有点风声。
姜穗穗估计他是还在外面。
可能刚从KTV出来吧。
姜穗穗这样想着。
她清了清嗓子：“师兄。”
傅澜舟一顿。
她喊他“师兄”？
姜穗穗继续道：“其实刚刚也是我不大成熟……”
“我刚刚不应该走，应该就在现场跟你好好把话说明白……”
“其实我们呢这件事，也算不上你欺骗我，我们俩就当个玩笑吧，谁也别当真……”
其实姜穗穗的声音很温柔。
她声音还带了点刚醒来的沙哑，她轻声在说着这段话，像是在陈诉着一段已经定下的事实。
傅澜舟深吸了口气。
“穗穗——”
“师兄。”姜穗穗笑眯眯道，“你喊我师妹就好了。”
傅澜舟一怔。
姜穗穗靠在床头，手机白光往上照着，她张开手，手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
姜穗穗一眨不眨地看着，半响温声道。
“师兄，我高中喜欢过你，的确没错。”
“但那已经是从前啦。”
姜穗穗微笑，一边说着：“其实和师兄网恋，那也是我原先的不懂事，其实我也是不怀好意——”
姜穗穗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当时我在想这个人好过分，居然敢让我喊他爸爸，真的是在找死，于是我就想套路他——”
没成想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
“不过也算啦。”姜穗穗道，“就这样吧。”
傅澜舟声音有点哑：“姜穗穗——”
“师兄，晚安。”姜穗穗道。
下一刻她挂断了电话。
傅澜舟一顿，平生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手足无措的感受。
他想给跟她解释，然而刚发出去一条消息，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姜穗穗已经把他给拉黑了。
傅澜舟一顿，半响站在街角处，点了根烟。
他很少抽烟。
以前混得狐朋狗友们经常在会所里抽烟，就他坐在一边，懒懒散散地打着牌。
当时还有人笑话他。
“傅家的太子爷就是牛逼，烟也不抽女人也不碰，哎，真是我们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莲呢！”
傅澜舟沉沉地抽着烟，猩红的光在指尖一闪。
香烟燃了半截，傅澜舟将它扔进垃圾桶。
他抬眼看了一眼姜穗穗的房间。
她的房间一直没亮灯。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仿佛他身影也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里。
半响他轻轻笑了一声。
自嘲、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