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朝堂 这日大朝会。
江……
这日大朝会。
江南蝗灾得到了缓解, 这本是欢喜的时刻。只是这朝堂上却不像是喜悦的氛围。
虽是一个个官员们脸上带着笑意,但是越看越是皮笑肉不笑。
徐知出身寒门,年纪轻轻便坐上了三品大员的位子。作为后起之秀的新护皇派佼佼者本来就被旧保皇党的老臣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又凭一己之力治了蝗灾,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便赏了金印紫绶。虽是没直接下圣旨, 但是这却也八九不离十了。要知道这金印紫绶可是二品大员及以上才有的荣耀。
这下好了满朝官员除了原本就气的冒烟的旧保皇党,新护皇派的人也大都嫉恨起来了。
皇帝坐在上方远远的看着下方的臣子面上虽是如往常一般温和, 心中却是早就恼怒了。
老一代的跟着他打江山现在愈发的倚老卖老。庸碌无能不干正事还想着世代的荣耀。
后起的又蠢笨善妒,拧不成团。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天子,莫说是提拔一个有志之士, 便是真的昏庸提拔个庸碌的人又怎样?
皇帝眼神划过下首的各个官员的脸,心中越发的气怒。只是满朝官员皆是不平多少还是要平息的。
皇帝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却转瞬又转化成了羞恼愤恨。
“众爱卿有何禀报?”良久皇帝方平生问了句。
“圣上, 老臣有本奏。”此话落一精神矍铄的老臣便站了出来。
皇帝头皮一麻, 很是有些后悔问出了那句话。现在被这老匹夫盯上怕是不易了清了。
只是这严太师平日最是沉默,怎么现在首当其冲开始拦着了?但是顾着面子也只能颇为客气的道:“太师请讲。”
“徐大人博古通今, 年少有为。不到三个月便缓解了江南蝗灾,理应该奖。只是徐大人年岁尚轻, 这二品大员的帽翎是不是太重了?”
严太师简短的几句话问出了在场官员都不敢问的话,想站出去复议, 但到底是没那个底气,一时之间大殿上众臣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太师此言差矣。您也说徐知年少有为,既是有为为何做不了二品官职?”皇帝淡声道着。
“徐大人还未结亲吧。”严太师没有接皇帝的话,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头看着徐知问了一句。
“微臣年少时定了门亲事,只是微臣不幸进京赶考之时那女子便香消玉殒了。后来算命人说微臣福薄是个克妻之命。”徐知出列朝着皇帝拜了拜, 不卑不亢的道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徐大人读了二十几年的圣贤书,没想到竟是个听信旁门左道的。”严太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犀利的双眸格外的摄人。
“下官愚昧。只是不想白白害了无辜女子罢了。”徐知弯身行了一礼仍是毫不胆怯的道着。
“大人担心自己福薄,圣上亲自许一门婚事便好了。圣旨赐婚总能给那女子多几分福气了。”旁边的周尚书也不禁开口道。他说着还朝着皇帝拜了拜。
上首的皇帝听的是眉头紧锁。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一个个问都问不出话来的人,怎么今日都扯这家长里短、婚配之事?
“古人云成家立业。徐大人年少,老臣看着分恩典不如圣上赏他一段姻缘。元宜公主正值芳龄,老臣看和徐大人正是郎才女貌。且徐大人不是说自己福薄怕白白害了无辜女子。元宜公主是皇女天生福泽,若是再能得圣上赐婚,定是成就一段好姻缘。”严太师弯身拜了拜恭声道。
此话一出上首的皇帝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了起来。这老匹夫平日里一幅不争不抢的样子果真都是装的。
徐知是新派的佼佼者,是保皇党。自是不能和皇子有任何的牵扯,现在这老匹夫竟是扯到贤王那里去了。
皇帝暗中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下方的贤王,没有说话。
“圣上,臣附议。”旁边的林大人出列恭敬的道。他是明晃晃的贤王派,平日里正愁和这铁面徐大人搭不上关系。
现在这严太师亲自出面保媒,圣上定是得给严太师个面子。现在趁热打铁可不是积极的很嘛。
除了他旁的贤王派也纷纷出来说和请旨。只是任他们出上方的皇帝仍是绷着脸没说话。
“太师最是体恤下属,着实有心了。只元宜年幼,朕舍不得。徐知是能臣且立了大功,这官职当的。”皇帝到底是顾忌着面子虽是气怒到底还是称赞了一番。
“百姓俗言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徐大人年纪轻轻便经了前两大喜事。这第三大喜事可不就是正合适。”冯将军也趁机出列道。他是老一派的,自是不希望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让别人享受荣华富贵。
他一出列老一派的人也大都复议了。紧接着朝廷中一大半的官员都乌泱泱的跪下了
“众爱卿这是在逼朕?朕今日便要是硬要封徐知,就是众叛亲离了?”皇上忽然起身冷声问着,若不是大殿上没有东西估计皇帝都能随手扔出去了。
“微臣不敢……”这下好了皇帝一发怒站着的官员也多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今天朕和你们说说心里话。”皇帝淡声道着又坐到了龙椅上。
“唉,转眼间朕已经登大位二十余年了。有时真的分不清现实和梦中,时常怀念当年和众位并肩作战的时日。朕有时就在想,是当年和弟兄们一起除叛乱、战沙场时欢乐。还是现在坐了这高位,却成了孤家寡人欢乐?
当年朕想的只是能让手下兄弟吃饱穿暖,现在却得顾着天下百姓。
只现下武成王去了,冯二你也老了。我们都老了。今年冯二你家小儿也得参加科举了吧。朕记得当年他出生之时朕还赏了文房四宝。大林你今年也儿孙满堂了吧。元谦也去了,卿彦也该袭爵了……”皇帝摸了摸身下的龙椅,自顾的言语着,神情很是复杂。
“圣上,微臣知错。当罚。”冯将军眼眸通红扑通便跪了下来。
其余被点名几人也都感动的跪了下来,一个个红着眼睛。一时之间朝堂内完全扭转了局势,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多了几分的人情味。
不管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反正皇帝这波操作是平复了老一排的心。先是回忆故事,给足了面子。再是点出各人所需,给足了里子。
一时之间君臣和睦,气氛良好……
大殿外汉白玉栏杆前
“徐大人可真是厉害啊。到头来不仅得了官职,还博了老一派的好感。”严太师俯身拜了拜,嘴角微挑讽刺的笑着道。
“多谢恩师。”徐知惶恐的拜得更低了些。他现下不复朝堂的游刃有余,竟像是一个听训的学子一般乖顺。
“不敢,大人好能耐,老朽可高攀不起这恩师之位。老朽虽不知徐大人意欲何为。只这是老朽最后一次和大人有往来。好自为之吧。”严太师冷哼一声,拂袖便想离开。
“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有些事和恩师说了只会连累恩师。以后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和恩师交代。弟子不忠不孝,请恩师责罚。”徐知追到马车旁,一跃便跟着严太师上了马车。
“老朽可不敢。现下谁人不知大人是天子宠臣。大人说这般话可不是折了老朽。”严太师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着。
“研妹她可还好。”徐知知道他和恩师之间有些问题无法说明。只能转了话题。那日她哭着跑回家不知现下如何?
“你还有脸提研儿?老朽已经给研儿定了亲事,换了庚帖。就等着明年拜堂成亲了。大人身份尊贵。我等清贫之家可是高攀不起。还请大人以后少提研儿,这对她名声有碍。”严太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警告着。
他和夫人相敬如宾,直到不惑之年才生下了个女儿。自是当做心肝肉、手中宝。旁人还道他这般只会将女儿宠坏了,可事实却相反。研儿打小就聪慧懂事,并未多要求过什么。
只谁知竟是碰着个这般的孽缘。当父亲的自是想给女儿最好的,只他作为恩师也奈何不得人家,拉下脸面说和也只是被当作说了些废话罢了。
“也罢。研妹出嫁之时我定备上一份重礼相送。”徐知轻叹了一声,心中多种滋味交错,有无奈,有酸涩,但更多的是祝福。
他隐姓埋名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每日机关算尽只为了复仇。他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只望她一生顺遂、幸福安康。
“谁稀罕你的礼。滚出去。”严太师大怒,眼眸死死的瞪着他,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喊外面的车夫停了车。
徐知笑了笑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徐府是皇帝赏赐的宅子,离皇宫很是近。现在下了马车前面便是家门。
只徐知却过家门不入去了旁边的街市。街市上琳琅满目,有甜嘴吆喝卖胭脂的小厮,有撒泼打滚缠着家长买糖果的孩童,有相敬如宾恩爱相凝逛街的夫妻……
徐知不知不觉走到一首饰小摊前,被面前摆着的一支手雕凤钗吸引住了视线。
“哎呦,大人真是好眼光,这凤钗是小人独家手艺,亲自雕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您看这手艺,上面一根毛刺都没。您买回去送给夫人,夫人定是欢喜的很。”那卖朱钗的小厮见他穿着朝服忙热情嘴甜的介绍着。
“这个包起来。”徐知没解释,也犯不着解释。只吩咐了一句让包起来。
拿到手中又见那摊上飘拂的红丝带。脑海中忽而闪现她平日最爱绑的便是这红绳,留下一截儿垂直耳下说不出的好看。
便又吩咐了小厮抱了起来。
他上朝并未带着银钱,只将腰间成色极好的玉佩给了他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感慨深情、感叹好运的小厮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