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帝我爸爸想见你
要爆发战争的消息很快在人群中胫而走, 各类似假还真的细节在大街小巷口口相传，互联网上也铺天盖地地转发着相关信息。
叶枝躺在病床上看着热搜首页各种有关战争的词条，“保家卫国、舍我其谁”、“战争必胜”、“凤凰”……里面的评论也都斗志昂扬, 叶枝看的也热血沸腾，愧是战斗力强悍、战斗意识更强烈的兽人种族。
叶枝对战争没有什么概念，他在前一个世界生活在和平年代，国家富足昌盛，长治久安，来到这个世界后, 战争的阴影也没有笼罩在这个国家之上, 兽人都安居乐业, 生活平静, 只有这天来战争的苗头『露』出来，网上才显『露』出激烈的气氛来, 但现实中各自还是该上班的上班、该学习的学习。
以至于叶枝还有真实感, 对凤凰说的要离开五六个月也没有什么概念。这两天凤凰肉眼可见的更加忙了，眼睛下能看到乌青之『色』, 但还是每天会抽出时间来陪叶枝吃午饭或晚饭。
有一次吃完晚饭, 凤凰已经连续一个黑夜一个白天没有闭眼休息过了，叶枝看着他困倦的神『色』，强硬要求他躺下来休息。
凤凰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叶枝毫不退让, 到最后还是凤凰的气势先泄掉，他联系了身边的副官, 让对方把接下来的军队会议推迟半小时。
“才半小时？”叶枝皱眉，虽然觉得时间短，但也知道这是极限了, 他撑着手臂要下床，“……那你快休息吧，好好睡一会，我打扰你。”
凤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你陪着我，”他抿了抿唇，又道，“你两次连着榨干精神力，现在恢复的好，就好好待在床上哪也别去。”
凤凰把叶枝按到床头，“我在你身边挤挤就好。”
叶枝看了下身下这只窄小的铁质病床，虽然这里是医院的高级单间，但为了手术方便，病床也会设置的特别宽，要躺两个成年男『性』实在是有为难它了。
“你觉得这是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吗？”叶枝默默看着半条腿已经跪在床上的凤凰。
凤凰：“……”上也是，下也是。
叶枝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我出去走走，你一个人睡，也能睡的安稳舒服，快别闹了。”
叶枝倒也想和凤凰一起睡，毕竟自己现在喜欢对方，一起睡算是自己占便宜了，但是看着凤凰面带倦『色』的容光黯淡的脸庞，就不忍心让他委屈地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也睡不好，说不定醒来后还会因为姿势原因腰酸背痛。
“一起睡。”凤凰执着道。
叶枝抬眼，就见下一秒，凤凰在他面前变回了原形，一只流光璀璨的红『色』大鸟，长长的尾翼搭在地上。
大鸟昂头向叶枝“啾”了一声，然后缩起两只凤爪，钻进了叶枝的怀里，那里还有刚盖着被子暖起来的温度，温暖舒适。
凤凰挤进叶枝的怀里，客气的找了个自己舒适的位置，然后左螺旋地盘着脖尾羽睡成了一圈，头枕在最中间，头顶的冠羽亮而夺目。
叶枝呆呆地看了片刻，才从那种恍惚出神的状态中醒神过来，他静静望着凤凰胸脯的起伏，然后冷漠开口道：“五分钟过去了，你怎么还睡？”
正在装睡的凤凰：“……”
凤凰睁开一只眼，望着叶枝，声音低低地，“睡不着。”精神一直维持着高度紧张兴奋的状态，现在躺下来了，反倒是睡不着，大脑里一堆事跑出来晃，就是空下来。
这种状态叶枝也理解，他曾经学习的时候也有过这种亢奋的时候，通宵学习试图女娲补天，考完试了精神还放松不下来，跟着同学出去庆祝了一番才释放完精力。
叶枝『摸』『摸』凤凰的尾羽，但对方现在需要睡眠，想了想，他释放出自己的精神束，柔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然后一边用精神束安抚凤凰的精神海，一边用手抚『摸』凤凰的羽『毛』。
凤凰安静地蜷缩在叶枝怀里，感受着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触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盘在妈妈的窝里面，被对方温柔地拥着，也是这样轻柔的抚『摸』，耐心地帮自己顺『毛』，阳光照在身体上，带来惬意的暖融融感受，树上枝叶被风吹拂轻轻拂动，树下虫鸣在歌唱，时间安静而又美好，仿佛能无限延展下去，就这样过完一生一辈。
叶枝精神束的安抚停，手下的动作却是慢慢减轻了力度，但也没有停止，而是保持着之前的频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知道这样稳定的节奏会让陷入睡眠的凤凰感到安定。
时光在安静的病房内缓缓流淌，下午的天黑的格外迅疾，黄昏可能很长，但太阳落山收回全部的光线又是一眨眼的事。
病房里慢慢陷入黑暗，叶枝想起以前的事。
小时候他会追着田野上黄昏时太阳投下的光影奔跑，一开始还能跟上，但很快，太阳光跑的越来越快，群山的影子在叶枝身后很快追上他，小小年纪的叶枝跑动撑着膝盖站在田埂上喘气，看着太阳光最后逃离，整个世界在那一眼间迅速落入黑暗。
四周鸦雀声，没有人来接他。
叶枝慢慢在黑暗中站直身体，呼吸平复，刚才追着太阳光跑的疲惫和热烈一同褪去，发一言地一步一步往回去走。
孤儿院的院长已经年老，他坐在院门口的木椅上，手里撑着一根拐杖，在等那些调皮的晚归的孩子，一盏灯挂在院门口的高处，发出昏黄黯淡的光，没有太阳光亮眼，好像随时油尽灯枯的样子。
叶枝『揉』『揉』发酸的鼻子，然后扬起笑脸向院长走去，甜甜地叫道：“院长爷爷。”
成年后，叶枝就很少在下午午睡。有一次不小心睡过去后，睁开眼还没感受到睡眠充沛后的通身舒适感，就被满屋的黑暗包裹，那一刻的孤独就像被全世界抛下，叶枝呆呆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良久，才慢慢坐起身出去吃饭。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身边有人陪着会好很多。但叶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黑暗中，叶枝慢慢抚『摸』着凤凰温热的羽『毛』，觉得此时景『色』静谧，也并没有之前想的那样难捱，他怀里抱着凤凰，像彩霞像烈火一眼耀眼的红『色』大鸟，周边的黑暗也被衬得值一提。
叶枝勾起唇角，看着怀里的凤凰眼睛弯起笑的安静。
“醒醒，半小时时间到了。”叶枝轻轻喊醒还在沉睡的凤凰。
怀里的鸟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盘着，愿意醒来。叶枝看了眼不远处床头一直震动个停的通讯设备，奈地拎起凤头，“真的要再睡了，你的下属找你呢！”
凤凰勉为其难地睁开一只眼，模糊的视线好容易聚焦，看清是叶枝后复又闭上了，“啾。”困到只会说鸟语。
叶枝：“……”没救了，之前为了工作一直不肯歇息的人是谁。
他探身把凤凰的通讯设备拿过来，然后三两下接通，直接怼在凤凰的脑袋边，后者听到传过来的带着电流的声音后，瞬间清醒了。
叶枝事关己地笑了一声，获得凤凰一个白眼和一声生气的“啾”，但后者现在显然赶时间，匆匆扑棱了两下翅膀就权算做整理羽『毛』。
叶枝下地走到窗前，打开了大窗，外面清冷的夜风扑进来，带来新鲜的泥土和青草气息。
凤凰直接穿过窗户飞了出去，暗蓝夜幕下，一只火红的大鸟流星般滑过，叶枝久久地站在窗前观望，直到最后看见了，才关上窗回到床上。
已经快到深秋了，天气开始凉了起来，叶枝躺在被里，感觉冰冷的脚心慢慢回暖，眼皮逐渐合上，在满室的黑暗与寂静中沉沉睡去，这次却再没有之前害怕醒来也是独身一人黑暗的顾虑了。
叶枝快修养好要出院时小林来看了他一次，当时小林抱着叶枝哭的昏天黑地，连连给叶枝保证他当时是真的知情，以及道歉把叶枝陷入那样的险境。
叶枝拍着他的胳膊安抚他，“嗯，我会介意，我还感谢你当时在阎宿的枪下救下我的行为呢，”叶枝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推他的人去挡他的枪l，很机智！”
“那是，”听叶枝夸奖，小林就忍住膨胀接上，接完了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哭诉，又耷拉着一张脸，“那你介意，你让凤凰给我放开限制，凭什么我来看你还要向他申请，你住院前几天还让来，整个住院期间还总共只能来一次……”
小林在那边喋喋休地细数凤凰的孽行为，叶枝在旁边听着忍住不停『摸』鼻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听着好像这凤凰的占有欲比较强啊，想到这叶枝脸有点烧，又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总之恋爱期间的心思总是多愁善感，想东想西。
小林和叶枝说完凤凰，又说起最近的战争。
“最近所有人都踌躇满志，官方已经放出消息了，这将是倾力一战，彻底解决这年来困扰着我们国家的痼疾。”小林握着拳头，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两只眼睛也放光，仿佛已经预见了把敌人撕碎赢得胜利的那一天。
叶枝想了想，“会有很多人应征吗？到时候参加战争的兽人多吗？”
“那是肯定的啊！”小林激动地接话，“那可是几百年的战争啊，而且是凤凰带领，一想到这谁会热血沸腾？我自己也是要去参加战争的……”
叶枝原本还安静听着，听到小林也要去参加战争，由得有震惊，就仿佛之前以为离自己很远的事，突然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很近。
是凤凰的地位高上带给叶枝太多错觉，直到小林也说他要去参加战争，他才感觉到涌动在平常民众中的那股战争的迫切感。
“你也会上战场吗？”叶枝想了想，委婉地问，“你原形不是鸽吗？”
“嗯，怎么了？”小林奇怪地看着叶枝，思维不知道转到了哪个奇怪的角落，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和平鸽，也没有鸽的意思啊，你要『乱』想。”
叶枝：“……”没有你『乱』想好吧。
叶枝：“我的意思是，你的原形是鸽，比起那些老虎狮子，在战场上是很吃亏吗？”
“你要小瞧鸽啊，”小林服，“我们辨识方位能力很强的，可以在战争期间传递消息，简直是不二之选。而且我是医生，到时候肯定进后勤部的。”
听到小林进后勤部叶枝就放心了，又重新靠回床头，“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打过受伤。”
“打打得过还一定呢，又是贴身肉搏，有枪有炮呢。”小林撇撇嘴不屑道。
叶枝：“……”还真的是他自己思路钻牛角尖了，只想着兽人们变成原形战斗力增强，就想着他们打架也是变成原形打，忽略了这个兽人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比自己原来的世界还好上那么一点了。
小林：“对了，战争开始后，你去不去前线啊？”
突然被小林问到这个问题，叶枝还有『摸』不着头脑，“怎么这样问？征兵入伍是有什么强制要求吗？”然怎么会来问他这个和兽人比起来就是手缚鸡之力的退化人类，根本不是合适人选呐。
“你是有治愈动物精神创伤的能力吗？”小林解地看向叶枝，“虽然你只有一个，但到时候在前线帮忙，也能在关键时刻出来拯救一下局面，”小林在脑海中畅想着那个局面，“嘿嘿，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这次就是无往胜了，有个凤凰，还有个你。”
叶枝以为小林是在说战场上可能遇到有战兵兽化失败精神暴动引起小范围冲突造成损伤的事，便没有多留心注意，一则兽人兽化失败率并不高，最近这事也是有孔雀他们在从中作梗，二则军队里的长官应该会对这种突发况有应对准备。
便对小林道：“我准备去参加战争。”
“啊？你去啊？”小林有失望又好像是有生气地看着叶枝，“你能力这么特殊，如果能去帮忙的话，我们肯定会胜利的啊……”小林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叶枝就沉默地望着他。
好半晌，小林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睛，里面都有了因绪激动爬上来的红血丝，“对不起，我只是太想赢了……不是『逼』着你去做选择。”
小林低垂着头，像一株蔫哒哒的草，叶枝这次却不想去安慰他，只是温声说了一句“没事”。
然后相对言，小林又在旁边枯坐了一会，给叶枝削了一个苹果，叶枝接过，小林冲他笑笑后便告辞离开了。
叶枝望着小林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医院的轻质木门闭上，房间里便重新回归了安静。
良久，叶枝收回视线，落在手里的那颗削好的苹果上，雪白的果肉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里，已经微微有氧化发锈。
叶枝拿住转动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口，很甜。他一边咀嚼，一边望向窗外。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被赋予了特殊的能力，珍贵稀有，仅此一份，但他内心还是个普通人，想要安稳的生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放不在他身上，所以在小林问他会会上战场那一刻，他是抗拒的。
厌恶战争，害怕死亡……
叶枝缓缓闭上眼睛，知道他的选择是对是错，是自私还是正常心理……
两日后，叶枝出院。这次还是凤凰来接他，后者在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后，事终于也梳理地差多，剩下的工作只需要下面按部就班地去做，凤凰本人难得地有了少空闲。
在车上，凤凰和叶枝提起过几天会有一个慈善晚宴的事。
“战争前邀请各界名流参加一个晚宴，一方面是鼓舞人心，一方面就是募资了。”凤凰边开车边说道。
“唔，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邀请我？”叶枝解地问，“我没那么大笔钱去参加这个捐款活动啊……”叶枝是哭穷，而是他工资卡里的余额真的拿不出手，虽然以平均标准看来，还算是小康水平。
但要知道能去这种晚宴的人士，捐款怎么也会小气，到时候自己夹在那里面，叶枝想了想那个场面，就尴尬地脚趾抓地。
“我可以线上捐款，就那种普通人捐款的渠道，这种比较适合我。”叶枝连忙道。
凤凰余光瞥一眼叶枝，“我贪你的钱，你去参加晚宴，我给你钱，拿我的钱捐出去。”
叶枝：“……”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叶枝两眼含泪，真想跪下来叫爸爸。他忍住了，在未来男朋友面前，还是要有风骨在。
“必如此吧……”你是钱多的没处捐了吗。
过后半句叶枝没有说出来。
“这个晚宴是一个很好的社交场合，到时候你可以去认识一下朋友。”凤凰的关注点根本没落在钱上，叶枝由佩服，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思维差别吗。
凤凰又道：“而且……”
叶枝等了会，没等到下文，奇怪地看向凤凰，很少见对方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便主动问道：“而且怎么了？”
“而且我爸爸想见你。”凤凰语速飞快地说完。
叶枝：“哦，那想见就见呗——等等你刚说什么？”叶枝敢置信地看向凤凰，要是安全带勒着他，他能直接扑到凤凰那边去，“谁想要见我？我要去见谁？”
凤凰：“我爸爸……”
叶枝：“……”
车里出现了一刻沉默，凤凰看了眼叶枝，见对方一动不动，心想这反应在他预料范围内，难不成是没听清？
“咳，那个是我爸爸想见你，他听说你有精神治愈的能力，这次又在战争前夕，便想亲自看看你。”凤凰详细解释道。
听完详细解释的叶枝：“……”萎了。
他本以为自己拿的是见家长的剧本，一通真实感、忐忑难安后，结果告诉他这就是个普通剧情本？
叶枝：“？？？”还有没有心了？
叶枝冷漠地靠回车靠背，淡淡问道：“你爸爸是谁啊？”
凤凰：“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叶枝：“……”
叶枝像条缺水的鱼猛地打挺向前一扑，又被安全带勾住原勒回座位，他鱼目望向车前窗，快，他要吸氧。
口水呛住了喉咙，叶枝咳了好几口，才恢复了平静，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凤凰，“……看出来啊？”
凤凰：“嗯？这有什么看看出来的，你也没看过啊，我这是刚告诉你。”
叶枝默默开口，“我这是说你看出来是皇帝的儿子么，毕竟前几次见面不是被电流困住，就是被电网困住。”
凤凰：“……”
凤凰面皮薄，被叶枝这一说脸上就稍有红意，气哼哼地解释：“因为他们担心我精神暴动后会伤害到其他人，才会禁锢我。”
凤凰拧眉，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我是自愿被束缚的，我当时保留着意识，但我也能保证我精神暴动的时候能控制的住我自己，我也知道我什么时候精神暴动……”
叶枝看着凤凰着急解释的样子，有心疼，其实这他以前自己都猜测过，但此刻亲耳从凤凰嘴里听到这还是不一样的感触。
当初凤凰能挣脱出电网的束缚，会专门过来找他，他还保留着人类时的意识，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那他在那段时间里，该有多么孤独和痛苦。
叶枝觉得心像是被凤凰的那些话攥紧了，他把手放在凤凰的胳膊上，轻轻道：“嗯，我都知道，我刚才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很厉害，”叶枝笑起来，“你也很温柔，拥有力量却会去克制它。”
凤凰听着叶枝的这话，脸上却是更红了，慢慢说了一句，“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