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亲吻我还没跳求偶舞呢
皇帝出神地望虚无中的某一个点, 仿佛又回想起当初听到这个场面时的痛心感。
而叶枝站在皇帝身后,听到凤凰在空中盘旋飞了十四天,好笑的同时又感到密密麻麻的心疼, 这只洁癖凤凰宁愿一直在天空中疲惫的盘旋,也不愿意落地,只有在见到熟悉的人后,才愿意停到对方的肩膀上。
皇帝的声音响起,“后一刻孔雀的手抖了,子l弹打偏了位置, 擦着凤凰的心脏穿过去。”
叶枝的心一瞬间仿佛也被攥紧, 虽然知道这件事很早就过去了, 但听到还是会为对方曾经受过的伤而感到难过。
“凤凰在第一次兽化未完全时便使用凤凰火, 后来又飞了整整十四天,精疲力尽, 被子弹击中后直接晕了过去, 倒在了孔雀身上,”皇帝的手抓紧窗边的棱台, “孔雀把昏『迷』过去的凤凰带回了中心城市, 医生进治疗,而这件事很快就被披『露』到了网上。”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凤凰已经失控的传言,兽化失败的动物精神暴动时会四处攻击其他人类或建筑, 而仅仅是普通兽人级别的动物发疯时造成的危害就需要好几个强壮兽人一起压制, 需要被送到动物园一起管,更何况是强大的凤凰呢?
凤凰是飞鸟, 如果不控制他的动,谁知道他疯的时候会飞到哪里呢?其他动物发疯兽人还能变成兽型与他们周旋,但凤凰一把凤凰火烧出来, 燃烧一切,谁能扛得住逃得了呢?
人人自危。
政治高层多番压制才将那些激进的言论压平,但民众后的底线是将凤凰控制住,限制他的只有,绝不能让他出来危害公众安全。
这份协议很快出来了草拟书,皇帝是在上面签字盖章表示通过的人。
叶枝抿紧唇,这就是他一开始在凤凰身上看到电流、在凤栖梧看到电网的原因,对这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切看起来那么流程正义——他太强了,他疯起来会危害所有人,所以要控制他。
叶枝也不知道在这种认知下该怎么做才更好,他没有资格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抨击他们限制凤凰自由的为,他只是站在凤凰的角度,觉得难过又心疼。
“凤凰被安置在了凤栖梧,一个月后,他醒过来,凤栖梧拉开了电网,之后只有孔雀手里有钥匙,也只有孔雀会进去看凤凰。”
“那你呢?”叶枝轻轻问。
“……”皇帝望远处青山黑影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凤凰的母亲在他出生时难产死了,凤凰出生确认身份后就被接走,由专业的人员看护教养长大,成为一只合格的凤凰,我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叶枝不继续问了,知道是伤疤便不选择继续揭开,没有意义了。
沉默流淌,夜『色』渐渐漫上来,皇帝站在窗边的昏暗中继续接上了之前的故事,此时的讲述已经失却最开始的目标,只是憋在心中太多年,终于找到人可以全部倾诉,一起承担这个故事的重量。
孔雀在凤凰清醒后便力排众议说凤凰并没有退成为完全的动物,他还会说话。但凤凰在清醒后没有再开过口,一个月因为嗓子受伤的沉默,之后恢复好也只会出鸟叫。所以凤栖梧的电网并没有被撤掉。
凤凰之前的一把凤凰火烧死了很多北境动物,但那次的战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变成禁地,孔雀他们进去时没有退成动物,科研人员急速去凤凰火烧掉后的荒原考察,现那里没有任何精神频率残留,这意味着,凤凰火就是解决这长达数百年战争的好手段。
消息传回中陆,所有人沸腾了,凤凰确实是兽人族的转机。
喜悦的同时,另一种心照不宣的忧愁如乌云覆盖上人们的心里,现在凤凰退成了动物,还能帮助兽人族度过这次大危机吗?
人们沉默,因为他们的急躁,过早将凤凰送到北境,可能让他们的希望陨落了。
北境的防线依旧很危险,虽然经过上次那一战很多北境动物被烧死了,但更多的北境动物仍在冲击着北境防线,仿佛赶不净、杀不绝。
驻守北境的军队向中央送支援请求,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交任务交给了孔雀,而孔雀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私自带走了凤凰。
凤凰如今退成鸟形,只有孔雀能近他的身,也只有孔雀会接近他。到达北境后,孔雀带着凤凰,一人一鸟在防线外杀了一片北境动物。
作战兵在城墙上看燃烧的白『色』火海欢呼,凤凰火烧死北境动物的同时烧光了那些残留的精神波动,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人间杀器。
就在所有人以为凤凰即使退成动物也能靠的上时,凤凰的精神海发生了暴动。
他在燃烧的火海中四处飞翔,后将目光落在了城墙上欢呼的作战兵身上。
一枚白『色』的凤凰火被投到了城墙上,瞬间燃烧起大片火焰,孔雀在城墙下拼命呼喊凤凰,企图唤醒他的神智,然而毫无作用,后城墙与城墙上驻守的作战兵一起化为了白『色』灰烬。
消息伴随着随风飘动向故乡的白烟一起被送到了中央城市。
高层拿着这样的战报纷纷沉默,而民众得到这样的消息也都震惊了,网上一时炸开了锅。
有人认为凤凰是把双刃剑,如果能扼制他失控的一方面,就能为己所用,有人认为凤凰火的危害太大了,谁都无法保证什么时候会一把火把整个城市都毁了,不能饮鸩止渴地使用凤凰火,更有甚者,竟然想将凤凰驱赶出北境外,让他和那些北境动物残杀,两败俱伤后兽人族渔翁得利。
而就在这样的争论中,孔雀带着凤凰回到了中央城市。
孔雀擅自带凤凰出去没有得到批准,被军政处罚,这次凤凰精神暴动带来的损失也都算在了孔雀身上,孔雀被剥夺了带兵权力,也是这时候他被调到了洪荒动物园饲养动物,这是给他的惩罚,让他认清精神暴动的动物是多么不可救『药』。
至于凤凰的处置……
“军方将凤凰更严格地控制了起来,”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哀叹,“凤凰火的效用太大了,我们没法放弃,便做出决定,用电流控制凤凰的为,一旦他精神暴动,便加倍电流的强度,以免造成损伤。”
叶枝听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电流控制不了凤凰的为,是他自愿被你们控制,他在鸟形时也有自我意识,只有精神暴动时会短暂『迷』失,电流鞭打在身体的痛楚让他保持清醒,这也是他自愿被带上枷锁的原因吧。”
叶枝一字一句地分析,这些清晰的字句全都像是一把把刀扎进皇帝的心脏,“……我们也是之后凤凰挣脱开电网去找你时才知道,他不是被电流限制,他是自我限制,”皇帝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我们不仅愚不可及,还自以为是……”
叶枝唇角有些嘲弄的勾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之后才明白的这一切呢?
“北境防线不可以有失,之后每逢战争局势不利的时候,凤凰都会被带到前线,也是在后来一次次的规律中发现,凤凰在高频率使用凤凰火后更容易精神暴动。所以军部定下了作战方针,以凤凰为主,分小量批次多次针对北境动物进绞杀计划。”
叶枝明白了,这也是他经常看到凤凰会去战场的原因。
“但这个计划遭到了以孔雀为首的一派军官的反对,”皇帝的手指敲敲窗台,“这也是激进派与保守派分岔的开始,是他们的分歧所在。”
“激进派认为北境动物繁衍能力极强,而且随着凤凰去战场的次数增多,他失控的频率越来越高,激进派认为这不是如此温水煮青蛙不是长久之计,此消彼长之下,长此以往北境动物肯定会突破防线,到时候伴随着凤凰失控,兽人族就是大祸临头。”
皇帝的眼神中全是叹息,“孔雀请命深入北境,由作战兵吸引出所有潜伏的北境动物,将之一网打尽,到时候就算凤凰因为凤凰火的大量消耗失去控制,大不了作战兵和北境动物一起葬身火海,玉石俱焚,但这个自l杀式杀敌的提议遭到了温和派的一致反对。”
“北境动物数量庞大,如果凤凰在失控后没能将他们全部烧死,反而自己被围攻致死呢,或者凤凰失控后根本不会好好待在原地和北境动物打,反而飞到中陆祸害兽人……”皇帝叹口气,“太多的未知因素了,站在当时的那个历史节点,谁也不知道哪一派的选择是正确的,哪一派的判断是错误的。”
叶枝张口,“所有的希望都被寄托在凤凰身上,但他连自由也没有,同样也没有选择。”
叶枝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孔雀激进的为,他为了兽人种族的安全,身先士卒要去北境吸引北境动物聚起来团杀,他没有考虑自己的身死,也同样也没有考虑跟他的作战兵的死,玉石俱焚在他眼中是值得的。而凤凰在与整个北境的动物对战时同样也讨不得好,他使用凤凰火会陷入精神暴动,在北境动物发疯的反扑中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可能死去的死局,难怪被划为激进派。
“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皇帝转过身,用目光沉沉的望叶枝。
叶枝缓慢地眨眨眼,故事到这里,之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只是,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
“激进派为什么想要杀我?”
孔雀对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杀意,但也放任了他手下对叶枝的杀招。叶枝原本以为自己是无辜被卷入两派的斗争,但现在看激进派的宗旨也是为了兽人的未来,那他的存在明明对整个兽人族有益,为什么会被针对呢?
“因为你的出现给了兽人族退路,筹码被放置,天平更多地向温和派倾斜,有你在,人们不用担心退成动物,便有更多的时候慢慢对付北境动物。”
叶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由。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上次在城市中见到孔雀,凤凰后来告诉我那次多起兽人失控事件就是他造成的,”叶枝有些不确信地问,“他们不是为了兽人种族的未来吗,怎么会主动和北境动物扯上关系?”
通过皇帝的讲述,叶枝搞明白战争后,便想到了孔雀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他们的车上应该是携带了北境动物,顶尖兽人还能抵抗北境动物的精神影响,但那些精神力薄弱的兽人便做不到了。
所以孔雀他们带北境动物在城市中逛一圈,便能诱不少普通兽人的精神暴动,而他们团体因为都是精英兽人,所以能不受影响。
“因为他们要通过这个手段,让一直生活在中陆没见过战争残忍的普通民众意识到,北境动物带来的高频率精神暴动几率是多么可怕,『逼』迫大部分民众都选择激进派的念,同时也是在『逼』凤凰做出选择。”
听到这个回答后,好一会儿叶枝都呐呐无言。
他想到激进派的为,从一开始绑走他,现不能为他们所用便要杀掉他,到后来孔雀带着人造成城市内兽化失败率高增,他们的为已经脱去开始为兽人种族好的目的,更多的仿佛只是要完成他们这个派别的念,比起失控的动物造成的危害,他们对兽人族造成的危害才更像是失控的群体。
“那凤凰的选择是什么?”叶枝茫然地问。
皇帝轻笑了一声,是这么长一段讲述时间中唯一一次轻松的、自内心的笑,他慈爱地望叶枝,“那你要亲自去问他啊。”
叶枝被这样看有些不自在,握紧手中的凤凰尾羽偏过头去。
皇帝不介意,仍带着笑对叶枝道:“我这次见你,目的改了几次,从只是看看传说中的精神治愈者,到看看凤凰托付一的人,”皇帝叹口气,“到后来给你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地走下去。”
“凤凰这孩子不容易,我亏欠他良多,兽人族亏欠他良多,唯有你和他没有那些恩怨情仇,只有少年人纯粹的喜欢,”皇帝的目光停留在虚空中某处,也想到自己的年轻时候,“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他的过去。”
“我知道,”叶枝神『色』诚恳道,“我会对凤凰好的。”
皇帝笑了笑,“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也能走了,他在外面等好久了。”
“呃……”叶枝指了指门外,“凤凰一直在外面等?”
“嗯,”皇帝自然地肯定道,“跟你前后脚来的,不过你放心,这殿宇隔音『性』很好,他听不到我们说什么,我知道他在外面也是察觉到他的息存在而已。”
叶枝放心了,『摸』『摸』鼻子就和皇帝告辞往出去走,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凤凰听到他和皇帝的谈话,推开殿门的那一刻叶枝心想,应该是不想让凤凰听到那个故事再疼一次吧。
门“吱——”的一声打开,叶枝一眼就望见了站在殿外,身上披着星光的凤凰。
夜深『露』重,凤凰肩上上还有『露』水,叶枝踏出去合上殿门,走到凤凰跟前,先是绕去他后面看了看,然后才在他面前站定。
凤凰有些奇怪他这个举动,问道:“怎么了?”
叶枝微微一笑,“你屁股还疼吗?”
凤凰:“……”
叶枝抬起手,拿手中的凤凰尾羽去勾凤凰的下巴,“尾羽一不换,拔时极疼,连血带肉,你这么一声不吭就拔了,还不亲手送给我,反倒要我买……”
叶枝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说话就那么笑看凤凰,凤凰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急,口不择言道:“……那还不是你经常在外面招花惹草,不然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叶枝:“……”
叶枝:“?”
叶枝:“你说谁沾花惹草?”
凤凰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什么都说出来了,但既然都说出来了,他也就不害怕了,“说的就是你。”
叶枝:“……”
叶枝觉得自己有些冤,不管在前一个世界还是在这里,他都是母胎单身,除了喜欢凤凰,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怎么就被凤凰说是沾花惹草了?
“你给我好好解释,我怎么就沾花惹草了?”叶枝不服,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然而没想到凤凰比他更委屈,“你经常『摸』其他鸟,还有其他走兽,还有其他鱼,你海陆空都不放过,你还说你不招花惹草。”
叶枝:“……”
叶枝深吸一口气,才堪堪按捺住想要锤人的冲动。
“我那是工作,我要帮他们治愈好精神创伤。”
凤凰凉凉道:“你的精神束明明可以隔空治疗,但你每次都要上手『摸』。”
叶枝:“……”他竟然无法反驳。
叶枝缓慢地眨眨眼,又咳了一声,才把自己的心虚感压下去,“因为身体接触能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安抚情绪的效果会更好。”
凤凰不说话,就那么拿目光一直望他,眼睛上浮着一层水光显得整个人委屈巴巴,令人想要怜爱。
叶枝被这样看果然心软,想了想道:“我每次『摸』你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你不要——”
凤凰打断叶枝的话,“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叶枝立刻道:“不一样,我喜欢——”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轻轻覆盖上来,令叶枝的“你”字没有说出来。
一片静默中,能听到风吹动树梢的声音,远处大殿中的歌舞声传过来,像隔一层纱朦朦胧胧,还没有近处池塘里鼓噪的蛙鸣清晰好听。
天上一轮明月照耀,月光如雾如纱,轻轻覆盖在这静谧夜间的景物上,也覆盖在叶枝和凤凰身上。
叶枝轻轻眨了眨眼,觉得睫『毛』好像刷到了对方的脸颊上柔软的皮肤,而对方的嘴唇还贴着自己,叶枝一瞬间心跳如鼓,耳边人声蛙鸣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咚”“咚”地昭示某种隐秘的情绪。
他没有推开凤凰。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
明亮月光下两个人的面容表情清晰可见,凤凰明亮的眼神落在叶枝水润的唇上,眼中闪动着兴味盎然和想要在来一次。
叶枝的脸上耳朵上瞬间蔓满绯『色』,他开口,“你为什么突然……”
“我猜你要说你喜欢我了。”凤凰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令叶枝的脸一瞬间爆红,他刚才确实想说我喜欢你,但这个喜欢是另一种喜欢呐,
凤凰不知道叶枝心里这么多想法,继续说道:“我们鸟界都是雄鸟主动求偶的,怎么能让你先向我求偶呢?所以我趁你说……”
叶枝本来还在认真听,等听到“你先向我求偶”时觉得不对劲,怎么,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就非要说的这么动物世界科学讲坛?
叶枝的嘴角抽了抽。
“……让你在公开场面拍下我的凤凰尾羽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让他们有点眼『色』不要往你身边凑。”
凤凰还在委屈巴巴地数叶枝的罪行,叶枝叹口气,走过去主动抱住凤凰的腰解释道:“我『摸』他们都是把他们当成纯粹的动物,但是你不一样。”
凤凰听着叶枝的解释,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叹口气道:“我知道。”
“那你还……”
“那我还是会吃醋。”
叶枝弯起眼睛。
他的凤凰,会炸『毛』,会怼屁股,还会吃醋……唉,怎么会那么可爱啊。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叶枝笑问。
没想到凤凰立刻分开,并迅速回“没有!”撇清关系。
叶枝:“……?”
这狗男人是想分手吗?
就听凤凰扭捏道:“……我还没跳求偶舞呢,虽然我没跳过,第一次跳也不知道能不能跳好,但你不能提前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