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犯傻
龙儿还是每天给白芷发几条信息,白芷还是一条也没有回过,有一天她决定把他微信删了。
不管是要在他身上学东西,还是做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好,但她始终觉得这样做不对,心里好像哪过不去。
越是这样龙儿陷得越深,他每次都会到那家便利店买瓶水希望再次遇见白芷,可是再也没有见她坐在某个角落啃馒头的样子。
他静不下来心工作,他会想起她讲的徐志摩和林徽因的故事,他会去图书馆找有关这样的书籍来读。
他来到洪崖洞,一根接一根烟抽个不停,半个身子靠在江边的围栏杆上,想着和白芷在一起的日子,不变他对白芷怎么会这样……看不得、碰不得了?
一碰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把火?
他过去可是不把这带孩子的女人放眼里。变化开始在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好不可思议?
他们一起在河边泡脚,白芷露出那双嫩白的双脚,露出她那细嫩的小腿。
他不知道他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至于让她删了微信。
离除夕还有三天,龙儿开车回礼安镇接父母到重庆团圆,他老婆自个回娘家过年。
礼安镇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天气都是阴阴的,屋里也是阴冷阴冷,雨下的人都发霉了。
舒儿奶奶家的清水房,房间里的湿气都捂出一股刺鼻的味,挂墙勾上的那块肥腊肉也起霉了,那是舒儿奶奶今年买的唯一一块肉。
天实在太冷了,舒儿没有特别厚的棉袄,舒儿奶奶捡着邻居家孩子不要的花棉袄穿在舒儿身上。
舒儿经常在楼下一个人玩麻将,嘴里还含着糖。
她想妈妈了,每次都站在麻将馆门前左盼右盼,问她奶奶,“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舒儿奶奶总是会说:“你爸爸赚了钱就回来接舒儿,你妈妈才不会来接你。”舒儿每次都会说妈妈要来接的,妈妈是最爱我的。
舒儿感冒发烧了好几天,烧得夜里难受起来还是会叫几声妈妈。
白天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脸部烧的红通通,几天没怎么吃饭,嘴唇起了死皮,吃了药打针也只是白天稍微好点,到了晚上还是反复发烧。
快过年了,公司提前给员工发工资。
白芷上了二十二天的班,工资卡上打来一千五百六十八。这么一点钱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那是她一个女人在他乡讨生活,挣的饭钱。
在她心里为自己这一千五百六十八感动,多少个日子啃着馒头,多少个夜晚留宿街头、便利店,又遭了多少双白眼,那是她一辈子都觉得意义非凡的经历。
她同时也想起了那年读大一打暑假工,拿到人生第一次赚来的工资七百五十。
她并没有把钱拿去好好吃一顿,也没有给自己买件喜欢的裙子。
她想到给她的祖母买了一件丝绸连衣裙,花了她一半的钱,另外的钱分成俩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弟弟当零花钱。
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做法会感动她的祖母,可是换来的是祖母的挨骂。
说她不会买东西,买件又便宜质量又差来骗她,当她是三岁孩子哄,干嘛不把现金直接给她,渴望祖母的一点点爱又失望了。
她后来还是按祖母的意思,打零工的钱都会寄三分之二给她祖母。
但她祖母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说她不中用读那么多书就做些没出息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她,亲人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让她彻底失去信任。
店里的同事们都拿到年终奖,各个都在商量年假怎么过?
白芷为了接下去可以和同事和平相处,她没有休年假,她主动提出来替同事上班,但是她在过年前必须回去一天。
在腊月二十九前一天,她下了班去女童特卖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终于给舒儿买了一件价格合适的红色棉袄外套。
她像往常一样坐上最早那班车,到了礼安镇,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在外面打工的都回家团聚。
街上那群爱聊天的女人也散了,看来她们也需要给自己放年假,在家陪外出打工回来的丈夫。
白天看起来每对夫妻都是正常的,可是到了夜里除了生理需求配合,他们便没有共同话题。
也有很多趁过年回来打麻将赚钱,不管输赢堵一把,天天打,打得还不小。
打得大的多是年轻人,有一家是专门打大牌,镇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麻将馆,算下来也有七八家。
舒儿奶奶家是生意最不好的一家,只有老年人在打,年轻人不会光顾她们家。
到了麻将馆大门口,围满了人群,一阵阵的杂声从对面理发店传来,一会儿低沉呜咽,严峻地震撼着周围的一切,一会儿尖利昂扬。这声音震耳欲聋,它喧嚣地回荡在整个镇上。
一个叫罗银女人用脚激烈踹卷帘门,和她婆婆很激动地争吵了半天。
闹着要离婚,罗银说她婆婆儿子没有出息,在外打工十年也没有存一分钱,还长得矮矮的贼眉鼠眼的,晚上压在上面睡觉都恶心,一个大男人又不爱出去交际,回来就天天躺床上玩手机。
罗银老公躲楼上不见出来,儿子和公公也在楼上不出来,就俩婆媳吵地厉害,在左邻右舍面前,讲出口的话也没有收敛点。
麻将馆里没什么人,有一桌打麻将、一桌斗地主。
白芷见舒儿挨着奶奶站,目瞪口呆的望着大人们吵架。
白芷拍了拍舒儿肩膀,她抱起舒儿,她们母女相拥而泣。见舒儿奶奶还在看热闹,白芷没有凑热闹,带上舒儿自个上楼,脱下舒儿外套,把红色新棉袄给舒儿穿起。
红色的外套连着一顶大象鼻子长的帽子,长长帽子及到腰上。
舒儿穿上新衣服高兴笑起来,眼睛完全绽开。见到妈妈也活跃起来,感冒发烧好像就没事了一样。她小嘴说个不停,已经会说满嘴的重庆话,说她在奶奶这里一点都不好耍,没有小朋友一起耍,说奶奶不认识字,晚上睡觉不能给她讲故事,又问白芷什么时候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白芷发现舒儿的两颗门牙有一道缝隙,舒儿左边脸部有点肿,她问舒儿牙齿怎么回事?
舒儿摸了摸左边脸,眼泪都出来了,说牙齿里面痛。白芷让舒儿张开大嘴,仔细看了舒儿两边的牙齿全是蛀牙,她看到舒儿的状态心里像针扎一样痛。
舒儿比之前也瘦了,腿细得像根筷子,下巴也明显尖了。
她问舒儿是不是吃了很多糖?有没有天天漱口?
舒儿说奶奶让她不用漱口的。这就是留守儿童,才不到一个月舒儿完全变了个样,一天一天在退步,尽管她想冲下楼和舒儿奶奶吵架也吵不起来,和对面的婆媳战争来个联盟,让整个街的人来看笑话,这不是她的风格。
吵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和舒儿奶奶每次好好沟通也没有改变。
她只能和快满六岁的舒儿好好谈谈,她必须让舒儿明白点什么,只有靠她们自己。
白芷让舒儿坐在她的大腿上,她双手抱紧舒儿说:“我的舒儿,过了年你就六岁了,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可以。你要勇敢,妈妈没有在身边的时候,你的好朋友就是书,接下去妈妈会给你带很多故事书回来。奶奶买的零食和糖都不能吃,饿了就告诉奶奶要吃饭,你能做到吗?要不带来的后果就是像现在牙疼得厉害,不好受。”
“嗯,妈妈我要听话,妈妈说的都是对的,我不吃糖了,让奶奶不买糖了。”舒儿比白芷想象得还要懂事,她只能让舒儿在奶奶家在坚持坚持,她必须抓紧一分一秒学了本事跳槽去别的公司拿高工资。
她没有时间在这家公司按部就班的听上面安排,她要有自己的一套职场生存。
白芷已经习惯每次回来都做顿饭,楼下理发店的战斗还在持续。
电饭锅里的饭已经显示保温,也没有见舒儿爷爷奶奶上来。白芷让舒儿下去喊爷爷奶奶上来吃饭,舒儿手沿着栏杆快速下了楼,挤进人群叫着她爷爷奶奶吃饭了。
舒儿拉着爷爷奶奶上了楼,白芷把工资分成俩分,数好的一千现金准备给舒儿奶奶。
舒儿奶奶和舒儿爷爷都说:“那个罗银真不是个好女人,杨老师家里条件那么好,她有什么不满的。”杨老师是罗银的婆婆,罗银公公也是老师,只不过他们是接上一父辈的老师职位,并不是自个考的,但他们这老师当的也很一般,事实就是光有名声,并没有多少知识。
“干妈,干妈。”红妹子在楼下看热闹,她进了舒儿奶奶家。
“红妹子啊,来,一起吃个饭。”舒儿奶奶赶忙从厨房多拿了个碗和筷子,她蛮喜欢红妹子的。
“不了,家里做好了,就是上来和干妈聊俩句。这菜一看就是你媳妇做的饭,这清汤寡水的,油也没有辣椒也没有。”红妹子探出半个身子瞧了一眼桌上的菜。
白芷和她微笑点了点头。
“福建人口味和我们不一样,她们那口味清淡。”舒儿奶奶和红妹子平时就有话聊,这罗银的事她们可以聊个几天。
“你媳妇长得好乖(漂亮),这哪像孩子这么大的妈。这大衣也漂亮,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件。”红妹子噼里啪啦说一堆话,口水都喷到菜里,白芷不想搭话也不知道如何去搭她们的话题。
“在哪里买的?白芷,快告诉红妹子。”舒儿奶奶叫着白芷。
“这是好多年前的了,我也记不清了。”白芷如实回答,让红妹子误会她故意这样讲,不想让人和她穿一样的。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白芷讨厌别人模仿她。
舒儿奶奶和红妹子讲罗银讲得很有劲,从在街上那会还是十六岁就嫁到杨老师家,在到后来怎么开的理发店,话里都是罗银不会当媳妇。
白芷也没有接话,她才不想理别人家的事。
“那干妈我先回去,下午空了过来玩。”红妹子见白芷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她看不惯,便说要回去了。
见红妹子走了,白芷把钱往桌上放,没有多的话,还是让舒儿奶奶按时给舒儿吃饭,不准买零食吃。
吃完饭,白芷又准备要走了,舒儿不像以前哇哇哭,她会放下碗筷,跟着她妈妈下楼,亲了又亲她妈妈脸颊,然后目不转睛看着她妈妈走上车直到离开。
白芷疲倦得一上车就睡着了,车到了她才醒过来。下了车她坐轻轨到观音桥在人圈中走来走去,她想找找有没有兼职的,一分钱她都想抓住。
广场的宣传单人员一个接一个,五花八门。
一个自称是淘宝卖家的男人问她:“你好,美女看你气质这么好,我们这招淘宝兼职,你要不要试试,每天工资都是日结,时间自由。”从人群里,那男人挡住白芷。白芷这个时候犯了一个傻,淘宝时代让她相信了这个男人说的话。
那男人带白芷来到大融城对面的写字楼,他们一同进了电梯来到三十二层。
进办公室里一个女人走过来和白芷打招呼,自称是这里的经纪人。
让白芷坐下来聊聊,那女人假装仔仔细细对白芷身材打量一翻,那女人又指了白芷一下,她说白芷这么好的苗子不当模特可惜了,白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她想走了。
那女人让她不要急着走,听她讲完话,骗子早已想好各种套路。
那女人对白芷说,只要交六百八十拍个模卡,就可以长期成为她们的合作人。
白芷觉得不靠谱,又想走,那女人就问她什么时候比较有时间,好安排她来兼职,说就穿穿鞋子,像淘宝模豆穿上衣服摆些动作拍个视频那么简单。
骗子把话说得团团转,在网络经济的快速发展下让白芷就这么相信了。
她交了六百八十拍了几张照片。
等了些日子不见通知,当她拨打那女人电话,已经显示停机,她又匆匆忙忙赶到写字楼来到那办公室,已经搬得空空的,她才明白她多少傻,多少人和她一样就这样让骗了。
“海霞在吗?”白芷不知去哪儿就给海霞发去微信。
“在加班给员工开会,怎么啦?”海霞回。
白芷见海霞忙就没有多打扰她。白芷跑到宽大的广场,坐在草坪石上手脚抖得厉害,她发现自己现在就跟舒儿一样幼小的心灵,好傻好傻。
白芷一绺头发跑到脸上了,她取下发圈,想去剪短发的一个想法。拿起手机看美团里的理发店,有几家都差不多的价格,她选了一家附近的,来到理发店。
“你好,美女剪发吗?”理发师和她打招呼。
“和我说话吗?是的”她没有确定理发师和她打招呼。
“是的,美女,想剪什么发型的?”
“短发,好打理的。”白芷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发型,只是一个想法想剪掉多年的长发。
白芷指指长长的头发,又指指耳边,表示那是她想剪的长度。
她那种随意让理发师第一回遇到,理发师从发尾一层一层的往上剪。
几绺头发飞散在外边,一头齐脖的短发慢慢的形成,既清爽又富有朝气。
那短发在镜子里显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她很满意这样的发型,省时间,也省点发圈。
“谢谢!”她出了理发店。这一天,她经历了人生一个犯傻阶段,她牢牢记住自己冲动带来的后果,花辛苦钱买了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