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满月夜这个傻x。

“女巫用自己的灵魂向魔鬼交换, 用此获取某些隐秘的邪恶力量, 成为魔鬼的爪牙——

“她们获得了从一个地方眨眼之间移动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的能力，她们用此能力肆意杀害人们畜养的牲畜；她们拥有了能够改变天气, 引起闪电、冰雹、雷暴的能力, 她们用此能力残忍地杀戮人类, 让田地里颗粒无收；世上的一切，小至纤毫, 都将在她们眼中清晰可见, 她们获得了不用将人们开膛破肚，就能取走人们身上任何一部分器官的能力, 就像人们撕去普通画作的一角。

“而她们更恬不知耻地和魔鬼媾合，生下魔鬼的孩子——而魔鬼的孩子也将继承她们的一切能力。”

——《女巫之槌》, 1487年日耳曼地区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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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陷入一种难以用语言具体描述出感受的感官识别中。

他看见——他并不能确定那是否是他确切看到的，人们的一张张面目同时呈现在他眼前，包括离他数百尺外的人，在他身后的人，一张张面目清晰可见，愤怒的、仇恨的、畏惧的、『迷』茫的，从面皮向下, 鲜红的肌肉组织，从肌肉向下, 白『色』的骨骼，网一样纠缠的血管纹路，盘结的肠, 跳动的心脏，变化的、流动的，他看见亿万难以俱述的细节。

像从一个奇点爆炸，宇宙诞生。

而每一个点都是无限。

世界仿佛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张张剖面图，人类的肢体、草木的生长、湖水的波澜，而每一张“剖面图”又都远远并非一张图形，它们不间断地流动着、变化着，仿佛有细微的电流连接，雷克斯一瞬间听见无数声音——凡他想听到的，他都能听到。

哪怕千年之遥，万里之距，藏匿在某个人的脑电波中。

他自身猛然相对于这渺小的世界变得无限化的宏大起来。

有许多人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四维空间中有生物存在，那么存在于四维空间中的生物是以怎样的视角看待三维生物的？

人类即三维生物。

没有一个三维生物能够亲眼见证四维的视角，人们只能通过他们微不足道的想象和竭尽全力的比喻，来构造出那样的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四维空间的“人们”向下看，向低维看，就像是三维的人们向二维看，看一张画，人们只需要画一条线，就能在二维空间中的两个世界之间放下一面无法逾越、无法摧毁的铁墙。

而这两个世界的一切，一切细节、一切变化、细微到最小单位，都尽在三维的人们眼中。

雷克斯觉得自身无限化的宏大起来，仿佛要冲破什么阻隔。

而那，才是他真正的所属。

他看见无尽遥远处黑暗中粒子的湮灭，转瞬又回归眼前，回归眼前：他眼前的“盛闻”。

不同于举刀持枪的人们，由微小、以亿万计的生命细胞组成，“盛闻”是另一张“剖面图”投『射』而来的粒子流。

他看见第二张“剖面图”，盛闻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一台机器——那并不属于雷克斯的时代，但雷克斯知道那是“电脑”。

他看见第三张“剖面图”，渺茫宇宙中的一颗星，在黑暗的地下，微弱的灯光，盛闻闭着眼，躺在连接舱中。

世上万般，渺小如尘埃。

而眼前的“盛闻”，粒子逃散，盛闻消失在这里。

最后雷克斯看见自身，站在这里的自身。

——他是一个影子。

他之于这个世界，之于这个宇宙，如同正午下，人们倒影在平坦的地面，倒影在二维平面上的影子。

而脚下，影子之中，皆为蝼蚁。

奉命来猎杀女巫之子的众人大骇。

无他，只因为原本还站在原地的怪物突然消失不见了。

但他们并没能来得及发出惊叫或警告。

——因为下一秒，他们轰然倒地，完整地、毫发无伤地轰然倒地。

而他们脚下，放着他们完整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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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闻恍惚中倏地有一种被窥视的异感。

仿佛黑暗之中撕开一道裂缝，『露』出一只庞巨的眼，冰冷的，难为人类所理解、所描述地窥视向他。

而这一眼转瞬既逝，像一场错觉。

盛闻回过神来，把电脑屏幕上的系统消息读了三遍。

……林海雪原服务器进入维护，服务器入口暂时关闭，祝您本次旅途愉快。

盛闻：“……”

日，所以他花了八千买的资料片最后还是销号了么？

这不是金钱诈骗？

盛闻靠在椅背上，缓了会神。最后一秒，他登录上线，一把刀从他劈向雷克斯，他在雷克斯蔚蓝的眼中看见自己——还看见雷克斯。

他不该在雷克斯眼中看见雷克斯——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仿佛一瞬间空间错『乱』了，而游戏屏幕画面脱离了“电脑”这个载体，给盛闻一种严重的恍惚感。

服务器暂时关闭的意思就是暂时不能再登号了。

盛闻有淡淡的遗憾——那以后应该是还会再见面的吧？

盛闻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地把和1号的接触定位为“见面”而不是“登录游戏”。“见面”一般是用来描述现实中存在的人和事的。

可惜游戏公司到现在还没有开发出资料片周边公仔，要不在1号下线的时候，买个公仔睹物思情也不错。

“咔哒。”鼠标点击。

刚刚的系统消息提示：升至5级，解锁新资料片“满月夜”。

盛闻心想：这还需要重新购买么？

短暂的页面延迟后，出现一行字：

「请选择是否用资料片“满月夜”替换已有资料片“林海雪原”」

「点击确定」

盛闻：“……”

替换？

以旧换新？

那换了“满月夜”，以后重登“林海雪原”，登录口在哪？

盛闻下意识往电脑桌边的边边角角看——那有个“老师老师再爱我一次”的图标。“老师老师再爱我一次”的资料片不是替换旧的，是自立门户，孤零零的宋体横排两行的丑『逼』图标贴在桌面角落，像是奇怪的不伦恋小说。

没有别的选择，盛闻点了确定。

以后重登“林海雪原”的事，可以去咨询咨询客服p。

这时候人工客服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可以无限『骚』扰——哪怕回答一百遍“不知道”，机器客服不会累，但是人工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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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加载页面：

「“满月夜”正在加载中——」

「loading——0%——5%——10%——20%——……」

「——100%」

“林海雪原”的主页背景被替换。

“林海雪原”的主页cg就是如其名，林海，雪原，现在替换成了一张黑天背景，一轮皎白、能看清月球表面环形山起伏的圆月，月下是一角有些年头的黑瓦古堡。

游戏明明是q版游，但是每次资料片的主页cg都像是直接对现实照片抠的3d模型。

本次没有再要求注册账号，直接以“盛闻”id登录。

“满月夜”的主页cg是晚上，但一登录，电脑屏幕如同被人调到饱和度max、亮度max，大晚上的，直接照得盛闻险些哭出来。

他偏着头，眯缝着眼皮，不敢直视跟变成个1000w灯泡了似的的电脑屏幕，用熟悉的键位『操』作调整了调整地图视角。

——果然是视角问题。

开局视角居然正对着太阳，无限放大。

盛闻换到玩家第一视角，亮度立刻就正常了。

第一视角看不出这是在哪，但也不是荒野图。

脚底下是柔软的红『色』地毯，向周围看，身后是螺旋的胡桃木『色』楼梯，向左右看，花纹繁杂的墙壁前摆着小小的、精致的橱柜、方桌，柜桌上是更精巧的小金烛台，有青花纹的小白瓷碟，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号器皿，墙上还挂着大大的油画。

——当然也都是q版。

但正因为是q版，一切物件又缩小再缩小，显得更加精致。

这是个有钱的主。

装潢像十几世纪的欧洲城堡……但是具体是十一世纪还是十九世纪，自打上高一就没好好上过一节历史课的盛闻并不能猜出来。

前面是一扇沉重、华丽的大门。

三头身盛闻的小短手刚刚放到门上——系统消息：

「发布新任务：协助“未命名”脱离自焚危险！！警告，警告！“未命名”目前极其虚弱，预计将在十分钟内死亡！！此行为不可存档、倒退、重启！」

「完成奖励：升至6级」

「失败惩罚：吊销账号（无法二次注册！）」

盛闻：“……？”

自焚？

……活着不好么？

现在的ai智能游戏套路，都是开局『自杀』，玩家去救了吗？

最关键的——人要死了，但是人在哪啊？？！

系统消息没开玩笑，顶置了一个倒计时：

「倒计时10:00——09:58——09:32——08:59……」

盛闻立刻换到第三视角，向上拉高——

在玩家身前那扇厚重的门后，是一处半圆形的『露』台，长着鲜明的花儿，而天光泄『露』。

一个男人伸展着双臂，微低着头，如同温驯的羔羊，而浓黑的、焚烧的烟正从他灿金的发中逸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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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有听心的能力。

这一天理当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但他从他身后听见了一声心音：

“我『操』，这个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