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石板豆腐【下】
整容好歹也算是个大手术，恢复时间按说应该挺长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体质问题，不过三个小时，小朱的脑袋上面裹着的纱布就已经可以拆下来了。
主刀的陆多喜说到底也是个人类，手术结束之后倒头就睡，拆纱布的工作自然就顺延到了夏川身上。
小朱在中间，其他人在旁边翘首以盼改造后的模样。
夏川刚往前走了一步，小朱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胆小不好，可是没得办法，夏川气场太强大，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先生，能让我来吗？”白鸽看着小朱的模样觉得不忍心，忽然开口问道夏川。
有人愿意接手自己的工作夏川自然乐意，反正他本来对于拆纱布的也没多大热忱。
得了应允，白鸽三两步走到小朱面前。
小朱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白鸽，心里莫名紧张：“小白……”
“我在呢，没事的。”白鸽对着小朱笑笑，语声温和，轻易就拂去了笼罩在小朱心头的不安。
也是，从前已经那个丑了，现在再怎么说也会比之前好吧。
这么想着，小朱把手放在膝盖上，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镜子上：“来吧。”
“嗯！”白鸽点头，一圈圈开始解纱布。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彼此之前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掀盖头呢。”明明直接上剪刀就可以啊，再不济都是妖怪神力，用手撕也是可以的。九尾狐不太理解这种慢悠悠的心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嗨，你不懂的。”老章视线在那两人之间打转，似乎是看破不说破的高深。
九尾狐斜睥了老章一眼，总觉得这个哥们打扮上世纪连做派都是老学究。
那边白鸽已经解到最后一层。
他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深呼一口气，轻轻绕过小朱的脖子将纱布扯了下来。
“天！”
“哇！”
纱布落下那一刻，小朱紧紧闭上了眼睛，就听周围一片惊呼声。
“我脸还好吗？”
“你自己看。”
白鸽不肯回答小朱的问题，没办法小朱只能自己睁开眼。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过分瘦削也不像人类网红那样蛇精。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模样，身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少年气。
五官清秀，眉眼带笑，怎么看都是校园初恋脸。
小朱不自觉伸出手，摸着镜子上面的那张脸，嘴里喃喃说道：“这真的是我吗？”
“是你啊。”老章适时出声，对着小朱微笑说道，“亲如果满意的话麻烦回去给我们个五星好评呀。”
“那是必须的，必须的。”小朱面上带着喜色，眼泪都差点没憋住。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后，小朱内心先是狂喜，随后又略有些茫然——
这张陌生的脸，真的是我吗？
纱布拆了，手术费也结清了，这笔买卖算是圆满成功了。
小朱跟白鸽对着店里的人不住道谢，最后结伴离开了医院。
“他们两个绝对有情况。”老章心里笃定，小声说了句。
那头夏川悠悠来了句：“他们之间有没有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再不开饭，咱们店里怕是要有情况了。”、
糟糕！
老章这才想起来，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大佬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有了这个认知，老章只觉得腿上发凉，还真怕夏川一个忍不住点份章鱼小丸子或者铁板烧。
“我房间里还有不少食物，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丢下这句话，老章便风一样上了楼，留下九尾狐跟夏川大眼瞪小眼。九尾狐心大，虽然开始还挺怕夏川，但是自打知道大佬不吃同事之后就放了心。
只要他不辞职，那么就是安全的。既然都是安全的，那还有啥好怕的。
“川哥，我这里有块巧克力你吃吗？”
“嗯。”
等到老章搬着小电锅下楼，就见九尾狐跟夏川平分一块巧克力。对于这个新来的老幺，老章忽然佩服他的胆量——
能从大佬嘴里分吃的，也是厉害了。
除了陆多喜外，店里其他几个还真没有擅长做饭的。要是从前一碗泡面也能打发了，只是跟陆多喜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胃都被养刁了。
老章搬出小电锅，又把自己私藏的食材都翻出了出来，打算几个人一起搓顿部队小火锅。
锅里依次放上火腿、金针菇、香菇、千页豆腐、年糕、豆芽以及泡菜等食材，最后放上拉面加了高汤就开始煮。
很快，电锅里的汤汁就开始咕嘟翻滚，食材也随着热汤的节奏上下起伏。
不管吃什么火锅，讲究的都是个热乎。
见食材煮的差不多了，老章掀开锅盖，甜辣的味道瞬间铺面而来。
热乎乎的汤配上顺滑的拉面，咬一口火腿肠吃片年糕，从口腔顺着食道暖到胃。
夏川是真的饿狠了，埋头吃饭就没有再说句话。
老章吃着火腿肠，一面倒吸着气一面在心里满足——
果然，冬天还是跟热汤火锅最配。
刚吃没一会儿，老章就察觉到了有人视线落在他们这边。顺着那个视线抬头，刚好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这人身材健硕，脸跟身体有些违和，但是也算是时下最流行的健身款。老章最开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直到看到他胳膊弯那里抱着的脑袋才反应过来：“白骨兄？”
“啊啊。”偷看被发现的白骨精瞬间红了脸，一时有些羞赧。
脑袋见状替他开了口：“白兄弟刚有身体，有点好奇吃饭是个什么滋味儿。”
说起来也是，白骨精自打成精以来，就再没吃过这种人类的食物。
老章不太确定人造消化道能不能消化这些食物，只是见白骨精眼巴巴看着有些可怜，便招呼道：“过来一起吃点吧。”
“啊？”真的可以吗？
白骨精眼神有些欣喜，脚步却有些踌躇，不自觉去看夏川。
那头夏川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头。
连大佬都说可以了，要是再不来吃就太扭捏了。
白骨精美滋滋跳了过来，拿起碗筷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吃。
他跟脑袋在观财大饭店住了几十年，一直斗志负责洗碗打扫卫生干杂活。明明住在饭店，但是却从来没有吃过店里一口饭。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身体又能跟着吃饭，白骨精激动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火锅热乎乎的，带着一点辣味。这是时隔几百年，重新吃到食物的白骨精对于食物最初的感觉。
“啊啊啊……”他很欣喜的转过头去看脑袋，想着跟好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多吃点。”脑袋脸上带着笑，慢慢的，神情当中又多了一点苦涩。
曾经他跟白骨精一起在旁边看着他们吃饭，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没办法品尝人类的食物。
现在白骨精也可以吃了，就只剩他自己，没有身体，只能在一边安静的看。
要是什么时候，他也像正常人那样吃饭就好了……
这么想着，脑袋不自觉抬头往上看，只盼陆多喜早点想到办法。院长那么厉害，肯定可以的。
另一边，小朱跟白鸽从店里出来没有急着回单位，而是并肩走在西街上。
因为没有赘肉横行，小朱的步履轻盈，连带身心都是愉悦的。
“之前真的是辛苦你了，以后我可以自己走了。”从前过度肥胖，小朱走路都困难，上班只能麻烦白鸽驮着自己。
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走了，自然不好意思载麻烦小白。
白鸽本来是在笑，听完小朱的话忽然抿了嘴，看着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我没觉得辛苦。”扔下这么句话，白鸽就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
小朱不明白白鸽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他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时不时跟白鸽说着话。
路过小吃街的时候，小朱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就在不远处，有个卖铁板豆腐的摊位。
铁板上面摆着一块块的豆腐，底下油滋啦啦的响着。豆腐上面撒了蒜蓉酱，加点香菜跟葱花，滋啦啦的看着就喜人。
小朱闻着蒜蓉酱的味道，咕嘟吞了口水。
“想吃？”白鸽见状问了句。
自然是想吃的。
可是想到自己刚花了一百万出去，小朱就违心摇了头：“不，不吃了……”
白鸽跟他相处那么久，最是了解他。
“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这句，白鸽头也不回地朝着铁板豆腐摊就去了。
“哎？”小朱想要叫住他，却也知道是徒劳。
他内心感动，最后还是准备听话在原地。
冷不防转头，忽然看到某家古玩店门口立着的花瓶。
小朱走上前，拿起花瓶看了又看，心下惊疑不定。
老板见有客人来，于是出门对着小朱招呼道：“新收的花瓶，二十一个，拿回去插个花什么的也不错。”
“这个是明朝贵族用的花瓶吧，怎么可能二十一个。”
“啥玩意儿？”老板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于是笑笑说道，“什么明朝贵族花瓶，这就是个仿制的，哪里值什么钱。”
小朱收藏这个花瓶已经很多年，摸一摸就知道这是自己那个。
他不信，愤愤不平道：“怎么可能，这个花瓶是一个商人给我的，他没必要骗我啊。”
老板唔了一声：“这是一个年轻人拿来卖给我的，就卖了十五块钱。我转手卖二十都卖不出去呢。”
“你说这个花瓶卖了十五？！”
不可能啊，小白明明拿了一百万回来给自己啊。
小朱不相信，拿着瓶子找了几家古玩店问，人家都说不收的。
这下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这个瓶子是假古董了。
等白鸽拿着铁板豆腐回来，就见小朱抱着花瓶神色负责看着他：“小白你说实话，那一百万怎么来的？”
看来是知道了。
白鸽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豆腐送到了小朱手里，轻飘飘来了句：“没什么，就是把我房子卖了而已。豆腐要趁热吃，不然就凉了。”
“为什么啊，你好不容易才买上的房子……”对于鸟类来说。鸟巢代表着一种归属感跟一种安慰感。成精之后不能筑巢，房子就是鸟类的巢。
现在为了自己手术，白鸽居然把房子卖了。这么多时间出手，肯定也是压低价卖的。
一想到这些，小朱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为啥要卖房子啊……”小朱说着话，鼻子算的不行，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白鸽抬手给他擦了眼泪，温柔笑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房子没有可以再买，只要你开心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