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别哭了,我把心挖出来-嗯
谢烟麟照做了，他去瑞秋的房间找人。
虽然瑞秋的房间并没有安排在他隔壁，但总体谢烟麟还是满意的，因为谢氏给瑞秋分配的房间光照充足，还时常能闻到窗外草木的芬芳，更重要的是，在他每日出门上学的必经之路上，他可以偶尔忽略礼仪，悄悄进门欣赏几分钟瑞秋『迷』糊的睡颜，再心满意足地去学校。
今天他也是如此，敲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就想进门，却不料袁瑞秋早有防备，赶紧来开门了。
谢烟麟就看到门后瑞秋乖乖的脸，只开了一小部分，眼神纯真，歪头问：“七哥？”
为什么门只开一小部分，自然是担心自己散落在房间里的画具被发现。好在他关了灯，房间过于昏暗，谢烟麟没有发现异常。
袁瑞秋放心得太早了。
谢烟麟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香味，似乎很浅淡，但又能捕捉，再看那瑞秋那黑黢黢不开灯的房间，谢烟麟心下起了一丝惊疑，心想难道瑞秋房间里有人，还是一个使用脂粉的女人？
他并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礼貌道：“瑞秋，我能进你房间吗？”
当然不行啊！你要是进去小爷就掉马了，袁瑞秋当即摇了摇脑袋，作为一个傻子，他知道怎么分散谢烟麟的注意力，他抱住少年的腰，故作亲昵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黏糊糊地撒了个娇说：“七哥，我饿了！”
面对瑞秋难得的接近，谢烟麟果然立刻就把心神收回，扶着他的肩膀道：“那我带你下去吃饭。”
“嗯！”袁瑞秋继续装乖，掩藏自己还在发抖的手。
谢烟麟却更加警惕了，越发觉得瑞秋房间里藏着一个女人，而且两人情分应当不一样，所以瑞秋努力缠着他，都不想对方被发现。公馆里跟瑞秋关系亲近的女人没有多少，几经排除后，谢烟麟立刻就锁定了一个人——丫鬟小蝶。
这个丫鬟经常肩负给瑞秋送东西的事情，也许一来二去送出感情了，瑞秋藏她完全有可能。
看来这个丫鬟不能留了，得逐出谢公馆。谢烟麟面『色』平静，并不觉得自己下了个多冷酷的决定。
因为五哥的吩咐，谢烟麟只能把瑞秋带到客厅，并令人上了饭菜。谢金燕一边陪表妹说话，一边眉眼含笑地望了过来。
袁瑞秋心『性』强大，别人盯着他，也不会影响他吃饭。
只是这次不一样，他刚刚连续画了两三个时辰，手腕酸痛，一抓起分量十足的筷子，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想要夹起一块油光水滑的肉，却抖抖抖，抖掉了。
“啪嗒”一声掉在了谢夫人最喜欢的枣红地毯上，谢烟麟满脸愕然，见瑞秋还要从板凳上跳下去，似乎用颤抖的小手去捡那块肉，他连忙阻止道：“瑞秋，那肉掉地上就掉了，你别捡了。”他知道外边似乎有“三秒内捡起来还能吃”的说法，但他可不想瑞秋效仿。
至于母亲喜欢的地毯，他事后再令人清理便好。
袁瑞秋只好爬起来，改换瓷勺吃饭，结果米粒却吃得到处都是，比三岁孩童还不如。要不是袁瑞秋知道自己是无心的，他都要佩服自己的演技了，简直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超脱拔群”。
没看谢五脸上那和熙春风般的笑容都消失了。
顾子衿一脸嫌弃，拿帕子挡自己的脸，刚刚谢家有个婢女跟她说，袁瑞秋是个傻子，她还不相信，这下亲眼所见后，她信了。
她是不懂两个表哥为什么对一个傻子这么好，莫非是在关爱弱势群体？西方也有很多救济院，里面有很多残障人士接受社会人士救济，社会人人也对他们很同情，觉得照顾他们是应该的。这是一种人文关怀，她见过，能理解，但不认同。
一个傻子而已，连饭都吃不好，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谢金燕可没理会表妹不断变换的情绪，他的心神全在今天格外反常的袁瑞秋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那颤颤巍巍的右手。
“你小小年纪，在房间里干什么了导致手痉挛了？”他显然想到了不好的东西，一双桃花眼不悦地眯起。
好家伙，这句话一出，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好在全场就谢金燕本人和袁瑞秋听懂了，顾小姐和谢烟麟阅历不足，是完全没听懂。见瑞秋眉『毛』委屈地拢起，从没见过瑞秋如此无助的时候，谢烟麟心疼他，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安抚道：“没事瑞秋，我喂你。”
“啊张嘴。”
袁瑞秋觉得面子丢光了，抗拒得左右摇头，但在谢烟麟的勺子递过来时，还是下意识地张了嘴，一口吃光了。
“瑞秋真可爱。”谢烟麟也笑了，似乎很享受袁瑞秋依赖他的情况，英气的脸庞竟『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如果此时不是大庭广众，他想，自己也许会把瑞秋抱到怀里，一顿饭喂到天荒地老。
他们在那里兄友弟恭，顾小姐却瞧着某个楚楚可怜的小傻子分外不顺眼，她总算看明白了，谢七待那傻子不一般。
仗着袁瑞秋听不懂，她对谢烟麟娇声道：“七哥，你没必要对一个傻子那么好，你跟一个傻子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他们没有自理能力，你得照顾他吃喝拉撒，有时候他们还会当街撒泼脱裤子，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你付出的感情越多，以后你会越疲累。”
“你说什么？”谢烟麟的动作顿住，他的声音冷硬，像冬日雪层下裹挟的岩石。
见七弟有发火的预兆，谢金燕微笑着打圆场：“也不尽然，越麻烦的孩子越惹人疼啊。”
如果顾小姐那段话骂的不是袁瑞秋，袁瑞秋自己都要肃然起敬了。心想难怪自己屡屡被怀疑，原来是没把傻的精髓装到位。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心想要不要哪天当街表演一下。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谢五笑容立马耷拉下来，一时没控制住，沉声道：“你敢！”他太了解袁瑞秋安分皮下的小心思，是一个非常敢做的人。
顾小姐的到来，让谢金燕已经彻底把瑞秋当自己所有物了，他内心给袁瑞秋记着，如果以后真敢在外人面前脱一次裤子，事后就多算一次账。至于这账怎么算，当然是床上再说。
谢五的语气实在凌厉，向来温文尔雅爱笑的人突然冷下脸，那震慑效果是双倍的，客厅里所有人都吓到了。
作为一个傻子，袁瑞秋也被“吓”到了，忽然被一声喝住，他受到了惊呼，一双『迷』蒙的眼，漫起了水雾，随后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开始是很含蓄的哭，肩膀一抽一抽，呜咽声从喉咙里蹦出来，嘤嘤呜呜没有完整的话，后来就蹙起眉头，开始大哭特哭，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谢烟麟生气道：“五哥，你吓坏瑞秋了。”瑞秋什么都没做，兄长为何突然平白凶他？瑞秋本就心智异于常人，就算真做错了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是五哥他不好，瑞秋别哭了。”他抚上瑞秋的脸，想去擦眼泪，却擦不完。而且不提谢金燕还好，一提瑞秋哭得更大声了。那眼睛还可怜兮兮地看着谢金燕，眼珠儿有几分控诉，导致谢烟麟对自己五哥更加不满，堪称横眉冷对。
谢金燕无奈，从七弟手里接过袁瑞秋，忍住掐脸的冲动，柔情四溢地去捧对方的脸儿，“我不就说了你一句，至于哭那么可怜么？”本来就是这傻子有大胆的想法，他凶对方一句都不行？还好意思哭。
他向来认为，袁瑞秋那假哭的眼泪，最多『惑』『乱』一下自己弟弟烟麟，不会对他起作用，便一直冷眼旁观。结果看到最后，他也受不住了，心想这傻子哪来那么多的水，居然哭得雪白的脖颈都红了，是哭的，看着却像起了麻疹般渗人。
再哭下去还得了。
“谁、谁让你凶我。”这傻子显然很会顺杆儿爬，一边说着，还一边打了个哭嗝，把眼泪全往他价格不菲的白衬衫上蹭，让谢金燕简直佩服他。
“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别哭了，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才不哭吗？”谢金燕头疼，像一个风流公子般，开玩笑似的哄他。
这种情话，换做每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人都会破涕为笑，哪怕真舍得挖他心肝，但小傻子不一样，他只会得寸进尺道：“嗯，挖！”
谢金燕：“……”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嘴儿微张，哭得没完，偏偏你去看他那双噙泪的黑眼珠，你会发现傻在里边，机灵也在里边，仗着有人吃他那套，眼泪这种东西不过是他指哪打哪的一个武器。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谢金燕最后还是笑了起来，表示拿他没辙。
顾子衿从头看到尾，当夜睡在舒适的大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回想傍晚那一幕，那姓袁的傻子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她两个表哥就受不了去哄对方，而她被排在那三人之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连她以为最风流多情的五哥，好似也已沦陷了。想到这里，她的心脏涨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