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苏贵人是个有恒心的, 一直在记录宫中生活,檀雅惹出的笑话,自然也不会落下, 只是没让檀雅瞧见。
檀雅知道苏贵人除了画画,还在坚持些后宫志,这原本是她张罗起来的,但是她兴趣来的突然, 想做的事儿太多,又见苏贵人挺上心, 渐渐就撒开手不再关注。
吹叶子,檀雅学了, 就准备起码要能吹一支完整的曲子,所以才这么持之以恒。
现在意识到她惹出来的闹剧, 也不敢再在宁安园宫墙边儿吹叶子,恰好她练习这么长时间,已经初见成效, 不再吵人,便回到她自己院儿里, 每日练习两刻钟左右就停下。
宫里发现,自皇后娘娘整治之后, 那怪声果然没有了, 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只是仍有一小部分人, 自己吓自己,每每走到宁安园外头的夹道, 都要加快脚步, 生怕真的撞上什么脏东西。
先帝时期, 各宫之主在宫里都有自个儿的人脉,更别说佟佳皇贵太妃曾经掌管后宫,松手也不过才三年左右,想要重新掌握宫中动向还是极容易的。
佟佳皇贵太妃搬进安寿宫后后,是真的打算关上宫门只过养猫赏花的闲散日子,但檀雅这一出事儿闹出来,不止她,连贵太妃瓜尔佳氏和宣太妃,都重新开始命人不时禀报,免得有什么事情涉及到两宫,她们却无法第一时间察觉。
檀雅听宣太妃说起,一时有些心虚,如果她没有想一出是一出,继续专注于后宫八卦的话,约莫也会知道,只是她很长时间没表现出兴趣,闻柳自然不会擅自去打听。
但往好了想……
“好些人都绕着咱们这儿走,也清静了不少,您说是不是?”
宣太妃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嫌弃道:“先帝时,我到宁寿宫请安,从来都是肃静的。那些宫侍哪敢吵闹,最闹腾的便是你。”
檀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两宫所有的遗妃,确实大多数都比较文静,但她这这闹腾又非大喊大叫,只是活跃了点儿,归根究底,“还是先帝的妃嫔太多了吧?”
先帝的妃嫔是有目共睹的多,有名有品级的就熟识,那些只宠幸一次便淹没在众妃嫔中间的,不知凡几。
宁寿宫住的人多,位份低的寻常也不敢随意来安寿宫打扰佟佳皇贵太妃,宣太妃也就无从见到那么些女人聚在一起一人一句的吵闹劲儿。
檀雅都相当服气,估计佟佳皇贵太妃和宣太妃见着,要恼的。
宣太妃挑了挑灯芯,道:“你先前还惦念着在回廊下打麻将,出孝也别张罗了,想打就在屋子里,太张扬不好。”
檀雅想了想,点头,“我先前也是想着水边凉快,有这次的事儿作教训,是提也不会提了。”
“嗯。”宣太妃温和道,“你若想玩儿,便邀请皇贵太妃和高嫔,在咱们这边的亭子里摆一桌,别好几桌都聚在一块儿。”
檀雅应了,又说起闲置的戏楼,“嫔妾是不爱听戏的,也没听说皇贵太妃爱听戏,估计要一直空置了。”
“空不了,以皇上对太妃们的敬重,皇贵太妃和贵太妃这样身份高,生辰总要庆祝一二,约莫还是要唱戏的。”
“那您过生辰,想必也少不了。”当今后宫里还没有蒙妃,他也没有女儿抚蒙,宣太妃这样正儿八经的蒙古妃子,雍正定是要有所表示的。
而宣太妃对那些并不在意,随口道:“听唱戏不如请个高僧讲佛法。”
过生日请高僧念经……
檀雅无法想象那诡异的场景,但宣太妃说着话绝对是真心的,那……不如以后有机会,跟皇后提一提?
只是如今还未正式出孝,她便暂且先记在心里,待到日后再说。
第二日,乾清宫的小太监送来胤祜的信。
胤祜和弘历在扬州并未隐瞒身份,是以檀雅三人也得以写了一封信送过去,信里,檀雅提了一嘴蓝贵人的病情,并未说旁的。
不过她从回信里才知道,皇上命人将刘庶妃晋封为蓝贵人一事快马加鞭送至扬州,胤祜则是借题发挥,给刘家人心中留了恐惧的种子。
贵人的品级,在宫里是不甚显眼,可对民间来说,那便是了不得的身份。
虽说先帝已经驾崩,想要更多的权势是没可能的,可也不耽误刘家大肆摆宴宣扬,还邀请弘历和胤祜出席,借此来讨好两人,尤其是四阿哥弘历。
两人这样贵重的身份,自然不会去出席给刘家长脸,直接便让护卫推了,连理由都没给。
刘家当然不敢有意见,莫说刘家,就是其他来刘家赴宴的人得知两人没来,也都一脸正常,只是颇为遗憾。
隔日,刘家便再次递帖子过来,胤祜让刘家人上门了,随意地说起蓝贵人谈及家人时十分冷漠,还问他们是何缘由。
刘家父母已逝,只蓝贵人的兄长,现在的刘家家主知道当年的事,一听到贵人这么问,心里便一咯噔。
胤祜仿若未闻,语气温和道:“皇考蓝贵人与我额娘关系不错,这才将信物和那契书给了我,如此疼爱,我也愿意当长辈孝敬一二,你们可别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蓝贵人的事。”
刘家主惶恐,连道“没有”、“不敢”。
胤祜也不想将人吓坏去寻旁的门路,便适可而止,随便寒暄几句,就让人送客。
刘家主忽然消停下来,想要搭上二人的人却没有停歇,商户们行事相对当地官员来说更直白一些,且十分懂得拿捏人的欲望,送了巨额钱财之后,又开始送珍宝送女人。
珍宝且不说,送过来的女子绝色容姿,一举一动皆带着撩人的风情,莫说胤祜和弘历两个毛头小子,便是有些侍卫,也挪不开眼,若是放纵些,恐怕要在这扬州城迷了眼和心。
胤祜先前在女色之上一直都未开窍,瞧见那两个女子也忍不住红了脸,然后便不敢再看。
弘历心里有人,且他有成算,自然不准备真收这么两个女子,当然也不妨碍他欣赏二人。
然在那两个女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二人时,也是弘历,毫不留情地命人将她们送回去,还让侍卫传话,再不可送女子扰乱他们二人游学。
“皇兄已经派人来取钱,咱们也该启程了。”胤祜一脸想走的表情。
弘历潇洒地摇扇,笑道:“二十二叔日后再见女子,切莫再如方才那般羞窘,否则便要被小瞧了。”
“小瞧便小瞧,日后我有妻儿,自当以我妻儿为重,旁人于我何干。”
“二十二叔可真是不怜香惜玉。”弘历摇了摇折扇,怜惜道,“这两位姑娘被我们直接退回去,不知要被如何责罚,实在可怜。”
胤祜瞧着他,“若真觉可怜,你为何不收下?”
弘历轻轻一笑,冷静道:“没必要。”
这样的女子,想要便能有,可如今若收下,与他名声有弊无利,于游学有害无益,弘历自然不会收。
“二十二叔方才说得有理,正该以嫡妻嫡子为重才是。”
胤祜却是莫名地从这个侄子身上,看到了皇阿玛和皇兄身上相似的高高在上的冷漠。
事实上,他们二人抵达扬州后,挑选着去过几家商户举办的宴会,那有别于京城的别样奢靡享乐不可避免地教两个少年心旌颤动,因着身边数十护卫严防死守,还有胤礽和雍正一明一暗两双眼睛盯着,再加上两人心性非一般少年人,回去聊一聊,消化一二,这才渐渐能够淡然视之。
可胤祜不甚喜欢,因着皇兄交给他的差事才忍着不喜应付,弘历则是明显比他接受得更好,也更习以为常,从容处之。
这是否是天然的差别,胤祜不知道,他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额娘们,想念额乐……
然而与他不同的是,雍正通过胤祜看到弘历的拒绝,露出了满意之色,知轻重,不放纵,不枉他一力主张这一场游学。
离开扬州的日期,胤祜和弘历并未告知扬州的任何一个人,前一日命人收拾,第二日一大早便悄无声息的离开扬州。
等到众家得到消息,车队已经行出百里地。
接下来,他们又将低调游学,胤祜瞧着窗外的小雨淅沥,闻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
这一场游学,于胤祜和弘历二人来说,谁的进益更多,根本说不清楚,可胤祜却是从这一路走来,十分深切地感受到,即便都是生于帝王家,他们也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