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争执
温情嘴角微翘,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再遇故人,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79
但见温情打了招呼,周渊见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那‘迷’‘惑’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还未等主人发话,那两个‘侍’婢立刻便绷紧了身子,如临大敌,恶狠狠地对温情凶道:“你是何人,从哪里得知我家少爷的名讳?”
温情抬头,这才看清两位‘侍’婢的长相。
左边那位,生了一张清秀的脸,轮廓不甚分明,皮肤白皙,宛如冰凉的翡翠‘玉’石,眼眸如水,周身充盈着一种柔和的美。
而右边那位,脸庞娇小,眼眸锐利,红‘唇’嫣然,俨然是妲己再世,仿佛是一把出鞘的青锋剑,‘艳’丽‘逼’人。
这两位‘女’子,无论是搁在什么地方,都足够出众,但放在周渊见身边,却只是一介‘侍’婢的身份,温情不由微蹙了眉头,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两个‘侍’婢见温情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在她们面前皱着眉头出神,不由勃然大怒,将音调拔高了八度:“喂,我们在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温情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眉头拧的更紧了,打量着颇有些陌生的周渊见。
“周渊见,我是温情呐。”温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直视着周渊见的眼神,强调了一番自己的身份。
“温情?”周渊见的语气有些古怪,看向温情的目光也十分冷漠,好似在打量一个初见的陌生人,而不是一个曾经‘交’好的旧识。
果然,周渊见的眼神在温情身上逡巡了一圈,轻飘飘地道:“抱歉,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抱歉,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温情蓦然想起这个问题,心中突然就有了答案——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把你记挂在心间的我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说,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修远村,你帮我呐,还不少次呢……照顾温月,替我解围,温娇还挑拨过我们关系,最后一次见面是咱们上山去采‘药’……”温情奋力回想起自己和周渊见的过往,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些关键字词,希望能够勾起周渊见的回忆。
那些听在耳里莫名有些熟悉,但又似乎从未听过的名词,在脑海中一一划过,周渊见‘迷’茫地看着温情,仿佛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子。
他越是跟着温情的提示去想,头就越发地疼起来,疼得他面容扭曲,抱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滑下了椅子。
“周渊见,周渊见,你怎么了……”温情一看不对劲,急忙止住了话头,弯腰探身往桌子底下看周渊见,希望瞧出个分明来。
其中颇为美‘艳’的那个‘侍’婢早就瞧温情不顺眼了,细眉一横,双眸一瞪,俏生生的模样却布满了戾气:“哪里来的野姑子,穿的破破烂烂不说,还搞得我家少爷成这幅模样,快些滚吧,小心收妖的把你关进金钵里!”
“紫桐,休得多话,先看看少爷怎样了。”那长相稍微清淡柔和一些的‘侍’婢,脾气稍好一些,只是责备地瞟了一眼温情,便蹲下身去,拂开周渊见有些散‘乱’的发丝,悄声地在他耳畔询问着什么。
头疼来势汹汹,如排山倒海,似惊涛骇‘浪’,周渊见压根抵挡不住。
但不去想温情所提到的那些东西,不去触碰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头疼渐渐地就减轻了。
见周渊见直起身子,复又坐了起来,那两个‘侍’婢都舒了一口气。
温情被叫做“紫桐”的‘侍’婢骂了一顿,却仍旧没有离开,而是关切地看着周渊见。
心中的那一份牵念,由不得她为了赌一时之气,转身就走。
但众人刚刚放下的心,却在下一刻又提了起来,刚刚恢复正常的周渊见,不知方才是不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又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声比一声剧烈,好似要把肚子里的心肝脾肺肾全都咳出来,才算罢休。
周渊见咳得撑不住了,整个人都伏在桌面上,背部弓成了一只虾子似的,厚厚的狐裘裹住他,看上去更为憔悴。
温情很是担忧,刚想伸手上前替他拍背顺气,却被那脾气不小的紫桐丫鬟拿眼一瞪,不自觉得又缩回了手。
“都怪你,你这个丑八怪,若不是你上前来‘乱’说一气,我家少爷怎会突然犯病?”紫桐横眉竖眼地剜了温情好几眼,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温情早已被她千刀万剐凌迟而死了。
“碧梧……水……”周渊见‘迷’‘迷’糊糊地伸手,低声唤道。
那一脸柔和的丫鬟立刻端了水送到周渊见身边,但周渊见此刻已经咳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根本没法正常喝水。
碧梧小心翼翼地喂了周渊见好几次,都被他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水洒到周渊见的衣襟周围,打湿了一圈。
“碧梧,你到底会不会喂水啊,让我来。”紫桐一把将水杯从碧梧手里夺过来,兜头便往周渊见的嘴巴处倒去,却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水没流进周渊见的紧闭的嘴里,反而泼洒到了别处,将周渊见半个身子都溅湿了。
温情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侍’婢,一个脾气比天大,做事‘毛’手‘毛’脚,又暴躁易怒,而另一个呢,则温柔如水,一点也管不住。
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温情轻声道:“你们这样,只会将他的衣裳‘弄’得更湿,现在正是冬天,你们想让他感冒吗?让我来吧。”
紫桐和碧梧都十分不情愿,但顾虑着温情所言,还是不甘心地让出了周渊见一侧的位置。
温情命小二寻来了一些干净的棉布,把银筷子的一头包裹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棉签。然后用这棉签沾了水,一点一点地润湿周渊见干裂的‘唇’。
不多时,周渊见的嘴‘唇’开始湿润起来,而他也似乎好受了些,偶尔咂咂嘴。
伺候完周渊见喝水,温情丢了简易棉签,探手就去‘摸’他的脉搏。
脉搏虚弱而凌‘乱’,似乎时断时续,惊得温情陡然变了脸‘色’。
“你干什么?”紫桐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温情在替周渊见把脉,长手一甩,就将温情正在把脉的手臂给拨开了。
温情察觉到周渊见的脉搏不对劲,正一脸凝重地复又再把脉一次,突然就被打断了。
那紫桐丫鬟,看起来妖‘艳’无双,仿佛是一条美‘女’蛇,但手劲却不小,一掌劈下来正中温情的手腕处,刹那间就红了一片。
“我在替你家主子把脉,你没长眼睛看不见呐?”温情也不是什么圣母,明明是好心好意一片,却几次三番被人误解,又遭逢故人不识这样类似于在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气呢。
紫桐瞬间变身成一只护犊的母牛,手臂一伸,将虚弱的周渊见护在怀中,怒视着温情:“你这‘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打你一出现就没好事,趁姑‘奶’‘奶’发威之前,赶紧滚!我家少爷是何等的金贵,岂容你‘摸’来‘摸’去,看来看去!”
对于紫桐的无理取闹,温情索‘性’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伸手越过紫桐,揽过周渊见的手臂,再次将纤纤细指搭上去,为周渊见把脉。
“如果真为你家主子好,就别再胡闹了,他脉象奇特,忽强忽弱,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温情冷冷地道,面容冷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紫桐还‘欲’和温情争辩些什么,却被碧梧拦了下来。
碧梧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在温情的面前,态度和善地讲:“多谢这位姑娘的关心,我家公子自有大夫为他诊治,还请您放心。我们能不知道您和公子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公子说不认识您,那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再招待您了,还请您自重。”
看起来碧梧比紫桐温柔许多,而且说话也似三月的‘春’风拂面,句句带上“您”这样恭敬的用词,但这语意却恰恰相反,不见温柔,反现杀机。
“你这是下逐客令了?”温情的眼眸直直地盯住周渊见那张略显苍白却依旧不减俊朗的脸,并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在碧梧身上,反而将了她一军,“你们是出‘门’没带脑子呢,还是听不懂人话,我方才已经说了,你家少爷脉象不妙,病情危急,你们不求着我救他,反而要赶我走?呵,难不成是诚心想看着他死掉才算甘心?”
说这话的时候,温情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既气又恨。
她气的是周渊见没能好好照顾自己,恨的是两三月之前还关系亲密的人,怎生就说不认识自己了。但尽管又气又恨,温情还是不忍看周渊见受苦,巴不得他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紫桐一‘门’心思把自家少爷当作神一般崇拜,北温情厉声数落了一通,自然十分不耐,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碧梧,见她对温情也是一副戒备模样,心中就有了底。
“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吧,这里由不得你放肆,你以为你谁呢!”紫桐眉头一皱,愤然出手,手臂用力推了一把温情。她本就是习过武的人,手劲不小,猛然一推就把温情推倒在地,头撞到桌子角,瞬间就肿了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