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还在当替身吗?我们一样。
在电话接通之前, 谢安想好了要说什么。
先是沉默一阵,看看景予是什么反应。
景予一定记得他的号码。
如果景予发脾气,把电话挂了, 他就再一次, 一次行再一次,总能让他回话的。
如果景予也沉默, 他就先问他最近过得好好,开心吗,想想来吃顿饭。
如果景予欣喜若狂,那就更好办了,他现在就可以订一间餐厅, 只有他们两个人, 去吃一顿晚餐。
作为补偿, 他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把景予介绍给哪个大制作的负责人, 景予红了又怎么了,他能捧。
至于林承那边……
谢安顿了顿。
暂且先要告诉他。
万一林承道了, 又要他吵架。
他也是立马就要景予恢复原来的关系。只是当做老朋友再相处一下,让他想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究竟是景予所带来的那种平淡宁静的生活,还是追随爱林承在一起的生活。
嘟声没响两下。
在嘟声停止的那一个间隙,谢安几乎已经张开了嘴——
“您好, 您所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 您所拨的号码已关机, 请稍后……”
谢安掐断了通话,握着机,目『露』『迷』『惑』。
关机了?
还是没用这个机号?
太可能是后者, 景予是很念旧的人,很多东西都用了很多年没有换过,没道理他刚给的机号却换了。
谢安耐心地等了等,等到半夜,再拨了一次。
这么长的时间,就是飞遍国也该下飞机了吧。
但他期待地拨过去之后,依然是——“您好,您所拨的号码……”
谢安把机甩在了沙发。他心浮气躁起来,道景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拍戏?还是没电了?或者机丢了?
等看见了未接来电给他吗?
谢安闷坐了半天,又拿回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回给。】
这个语气,景予应该一看就道他是谁。
他『揉』了『揉』眉心,为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件小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而后悔。
然而为了哄好小金丝雀,有功夫还是得下的。
谢安又联系了恒星互娱的副总,想要先给景予安排一资源,这样他就算再怎么发脾气也好意思回电话了。
“……什么?景予吗?”那边恒星互娱的副总一愣,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印象,是您一年前交代照顾一下的那个人对吧?”
电话响起哗啦啦翻资料的声音,“可是这边没有他的档案,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小周,去查一下。”
没一儿,副总疑『惑』又茫然,小心翼翼地道:“谢总,您确定您问的是景予吗?”
谢安心头一紧,却动声『色』地道:“他怎么了?”
“……他在们公司。”副总道,“系统显示已经解约一个月了。”
……
后的喋喋休谢安已经听清。
他拿着机的僵在原地,混『乱』、惊愕敢置信在他脑海回绕。
一个月前?
那是他刚景予分的时候吗?
难道景予刚分,就公司解约了?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他解约后去了哪?
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迫切得近乎慌张:“谁带他解约的?谁同意的?解约金都赔了吗?”
他记得景予的解约条件很苛刻,他也没想过帮他解约,反正改变一下景予的待遇也就是给恒星层个招呼的事儿。
可是没有他在,景予自己该怎么去解约?
谁还能带景予去解约?
谢安觉得很可理喻。
他隐隐觉得事情发展开始超了自己的控制。
“这……”那边的副总犹豫了很久,才接着说道,“是李导。”
什么李导?
谢安大脑空了一瞬间。
第一时间内,他没有把这个名字李泯联系起来。
而副总已经压低了声音,为难地说:“再说就属于公司机密了,抱歉谢总,只能说到这儿。”
他失神地听着电话挂断。
……
是李泯……吗?
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思议。
谢安记得自己是跟李泯提过,给景予安排一个角『色』。
但他也道李泯的角『色』难抢,他们两家关系是错,可他们家是低于李家的,也没到能够指使得动李泯的程度。
至于说李泯是多年好友……
也过是客套话罢了。
李泯哪有什么好友。
他们最多过是互相道对方的名字,遇见了招呼,宴能碰,对方的家人见过两次的关系。
根本称亲密,可是更多人见到李泯根本被他招呼。
那他就是被特别对待的。
自从谢安十几岁的时候,发现在他们的圈子提李泯的名字分外好使之后,就经常提一句“泯哥”,若有若无地彰显自己李泯很熟。
道他李泯关系好之后,那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敬意。
这让谢安尝到了甜头,而飞快地进入了角『色』中。
在别人前,他就是李泯的至交好友。
而当着李泯的,他也是少有的几个能他招呼的。
反正李泯从来没有谁走得很近过,他这样的距离就可以定义为“朋友”了。
在吃了这么多年的李泯红利之后,谢安早已形成了习惯,好像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李泯的亲如兄弟。
在景予分之前,他恰好李泯见了一。那时听周围的人说,李泯要回归了,新作正在物『色』男主角。
谢安想着分礼物这回事,就向李泯提了一句景予。回去之后,让助理把景予的资料发到了李泯邮箱。
本来他的想法是——景予是很事理的人,他自己肯定也道这个角『色』很难落到自己。能有一个见到李泯的机,就已经是很容易了。
所以就算最后李泯没有把男主给景予,景予也认为是自己能力够,而是责怪他子行。
那时对林承说的,也是气话。
……
谢安有恍然。
李泯竟然亲自带一个小艺人去公司解约?他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
解约了要干什么。要签新东家吗?
新东家是谁?
……
……
思来想去,这个问题还是指向了最可能的那个答案。
尽管谢安怎么都敢相信——是他怎么给资源都红的人,怎么还有这样的机遇。
可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景予,被李泯选中了。
他究竟有什么魔力?
谢安撑住头,克制自己去想这件事代表的意义。
但他的心依然如同火烧般难熬。
忍住想,景予现在在哪?
*
景予在回程的飞机。
李导的拍摄速度简直如同起飞般快,虽然他要求极其严格,但为能够演他的影片这件事太过振奋人心,演员们也都极力配合,潜力爆发。拍摄到了后期,大家更是如鱼得水、到拈来,默契达到了顶峰——
于是,景予的第一部电影,《i''m strange》就在一条条的“过!”中杀青了。
创作是一件很寂寞的事,但当创作的成了一群人,寂寞就被从内部瓦解,冰消雪融。
这次机组人员都是坐李导包的机回来的,好容易结束了繁冗的工作,在飞机他们甚至都开了香槟开始庆祝了,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
景予接过了韦妮倒的一杯酒,视线在人群扫了扫,没看见李导。
有个外籍演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嘿老弟,看什么呢?”
周围的人也把目光投了过来,开始起哄要男主角喝酒。
“哇,们可厚道。”景予心在焉地开着玩笑,“可是男主角!”
其他人哄堂大笑,“拍摄已经结束了!来吧们的男主角,快来喝杯酒醒醒吧!”
……
最后还是被景予推托了过去。
从小跟着亲爹混迹饭局练就的本事,他是一点没有落下。
他想着别的事,没有心思喝酒。
他在想李导在哪儿。
好像从刚飞机,他们准备庆祝开始,李导就见了。
是习惯这样吵闹的场景吗?
他端着酒杯,沿着走廊经过一个个隔间。
一直走到机身的尾部,他才看见一道帘子下漏来的光。
景予快乐起来,在墙敲了三下。
“是李导吗?”
的人顿了顿,瞬息后,帘子被拉开。
李泯在这工作。
屏幕的光标还在闪烁,桌整整齐齐地叠着资料书籍,连电脑摆放的位置都是桌子的四角对称的。
李导的很注意细节。
景予歪着身子趴在隔间外,只『露』个脑袋,小声道:“李导,您没去庆祝吗?”
李泯顿了顿,说:“没有喝过酒。”
所以,他在狂欢的人群,显得格格入。
景予愣住。
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长大,那么多的应酬场合,很难喝点酒吧?
他很小就是酒桌活跃气氛的人。
李泯这句话要是换做别的富家子弟来说的话,很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自律,品味尚,屑沾染这良爱好。
可是李泯说来。
他就听了一种,小朋友说“没有吃过糖”的感觉。
李泯甚至还有紧张,像是害怕他觉得他无趣,连这么常见的事都没尝试过似的。
……
这样普通的人生经历,好像也是他被允许拥有的。
景予觉得很难受。
他掌心还捏着的酒杯,就显得有点扎起来。
他放下漂亮的脚杯,在李泯身边蹲下来,抱着膝盖,垂头沉思。
李泯敲击键盘的有点自在起来,速度渐渐地放慢了。
景予的表情变幻莫测。
李泯的动作更慢。
景予托起了下巴,仰望着他。
李泯直接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把自己抱成一个球的景予。
最后问道:“怎么了?”
“李导,”景予问他,“为什么没喝过酒呢?”
如果还是那个爷爷有关,他一定骂死这个死老头。
李泯像是垂眸认想了一儿。
才说:“酒精使神经麻痹。”
“让能认思考。”
“耽误很多时间……让变得很慢、很慢。”
慢一点有什么好呢?
景予差点就脱口而。
但他转而想起了李泯一向的作风——越快越好,绝耽误一秒钟时间。
以及严谨缜密,绝无错。
他就像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程序,只能顺从设计者的逻辑去运行,设计者想要他效、冷静、服从,他就被设置成这样的参数。
其他的譬如酒精,譬如爱好,譬如情绪欲.望——这使程序运转变慢的东西,便从一开始就被阉割掉。
他一路走来,身后落着无数被挫去的人『性』。
景予突然拿起酒杯,把酒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把杯子放到另一边的桌。
李泯所以,眼中有着微微的茫然。
景予刚刚其实是准备一口喝掉这杯酒,然后告诉他,看喝完还好好的,甚至还更活泼了,脑子运转得超快的,其实少喝一点点没有事哒。
但他一瞬间又抹掉了这个想法。
对没有尝试过、也没有机尝试的人说,从来都接触到的东西其实很有意思,也可以试试——这是一种多么缺乏同理心的傲慢刺伤。
他鼻子有点发酸。
但他忍住了。
景予指着空酒杯说:“也没喝过酒,它好像好喝。”
他托着脸说,“那们都要喝了吧。”
李泯一怔。
紧绷的肩部线条,微微地松懈了下来。
……
他也没有。
他他一样。
在这个世界,李泯第一次找到愿意对他说“们是一样”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