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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民办教师《嫖.娼行政处罚通知书》

打开信封, 里面一沓白『色』的纸。

翻开一张,《聚众赌博治安处罚书》,一张, 《寻衅滋事治安处罚通知书》,再翻一张, 《卡车超载治安处罚书》, 无一例外,被罚人全是胡小华。

这其实是阎西山在公安局留的案底,因为胡小华是阎西山煤厂的经理, 胡小华打头, 阎西山躲在后面当老大。

陈美兰倒不惊讶,毕竟阎西山赚的是黑心钱,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跳迪斯科,犯法不犯罪,一边缴罚款,一边大把赚钱, 公安顶多罚他, 不可能抓他。

翻到最后一张,陈美兰愣了一。因为这是一份《嫖.娼行政处罚通知书》。

时间,86年7月。

事件回放:阎西山和胡小眉在xx招待所, 被公安打黄扫非时抓到,经查处,俩人没有婚姻关系, 属于非法发生『性』.关系。

捧着这张纸,陈美兰目瞪口呆。

胡小眉和阎西山曾经私通的事情,是, 陈美兰这儿有一条内裤。

但那证明不了,真正有效的证据她并没有。

这种嫖.娼处罚通知书,按理公安当时就该给她,也该通知她去捞人,但阎西山有的是关系,哪怕被公安抓了,花点钱就能把他放出来。

所以胡小眉和阎西山在外偷情,两年前就被公安抓到过,可她像个傻子一样,直到现在,直到嫁了阎肇,能拿到这张处罚单?

阎肇她这东西的意思陈美兰知道,阎西山堪称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芯子。

他应该是想求证,她有没有参于过阎西山聚众赌博、寻衅滋事,以及打架斗殴的事。

毕竟现在下了海的那帮商人们,为了赚钱,揪人闹事雇混混,彼此之间争摊位抢生意,有女人比男人狠。

这陈美兰可得解释一,阎西山的生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毛』嫂子的声音:“美兰,在家吗?”

“踩着报纸走。”正在钉窗纱的阎肇说。

陈美兰踩着报纸过去,打开了门:“『毛』嫂子,啥事儿?”

“把你家钥匙我,快,我替你把门从外面反锁上,胡小眉来了,你犯不着她。”『毛』嫂子说。

陈美兰一直在等阎西山上门,这说阎西山没来,胡小眉先上门来了?

“这是为啥?”陈美兰又问。

『毛』嫂子摆了摆手:“她不是个民办教师?据说转正手续马上要办来了,但是有别的老师往教育局写过举报信,说她私生活糜烂,和暴发户阎西山关系不清不楚。她刚提了一桶清油去找你阎叔,说一儿还要来找你,让你和你阎叔给她作证,证明她和阎西山是媒人介绍,清清白白的结婚关系,你就说说,她这不沤你吗?你阎叔会装病,不来的,你也把门锁了,那种女人,咱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毕竟陈美兰是前妻,而且已经离婚了。

在她和阎西山的婚姻存续期内,她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阎西山出过轨,村里人也没证据,这时候胡小眉去找村支书,村支书心知肚明,但心里不愿意,也只能装个病。

而要是胡小眉上门来找陈美兰,曾经俩人是好朋友,将来招娣总要在盐关小学上学吧,这个证陈美兰做不做。

要不做,阎西山在教育局有的是关系,随便打点一,胡小眉又不可能被开除,顶多就是这批转不了正,可以一批。

但招娣总要去盐关小学读书,她在学校里关系好的老师多吧,到时候联合那些老师招娣穿小鞋咋办。

做吧,分明大家都知道胡小眉和阎西山不轨的事儿,就跟一口浓鼻涕一样,陈美兰不是恶心自己吗。

看『毛』嫂子这气急败坏的,陈美兰回头看了看放在窗户上的那沓处罚书,那里面有一份《嫖.娼行政处罚通知书》,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阎肇不止是她的门神,是她的东风呐。

要胡小眉只是个小三,就像路边一坨痰,陈美兰理都懒得理她。

但现在胡小眉想找她洗白白,这可不行,虽说盐关小学的整体教师队伍都不怎么样,但她也不能放任胡小眉误人子弟啊。

说时迟那时快,胡小眉没怏求到阎雄来给自己作证,已经从阎雄家出来了,提着一桶清油,正在往这边走。

『毛』嫂子回头一看,刷的关上了美兰家的门,转身躲了。

她这小心是为啥,陈美兰也能理解。

慢说阎西山现在是地头蛇,他手底有个胡小华,在煤厂称经理,但就是个混混,而且是那种专门三更半夜趁天黑,喜欢往上后脑勺拍砖头的混混。

改革开放了,标证作废,土地均分,虽说是村民,但大家凭本事吃饭。

阎雄虽说是支书,管村里的大事,但毕竟治安处罚没有原来严厉了,那种癞皮头似的混混,打了架关进公安局,也顶多批评教育一顿,关两天就能出来,出来他们还打,打完再关,进局子就跟回家一样。

那种人大家能少惹就少惹,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自己惹一身臊。

而在这方面,哪怕阎肇是个公安也不灵,毕竟津东路大部分的公安跟地头蛇,暴发户们沆瀣一气,阎肇刚来,那帮地头蛇可不怕他一个小公安。

离的倒也不远,但隔着七八户院子,胡小眉正在往过来走,不过半路看到黄三嫂从自家门里出来,突然就停了,俩人不知道在说啥。

陈美兰回过头,来取那个信封了。

结果刚到窗前,阎肇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把她的手捉住了。

啥意思,这是证据,他不都给她了,为什不让她用。

“不能打架。”他说。

陈美兰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阎肇又说:“即然要跟你结婚,阎西山这年所有做过的事情我都查过,他的底细一清二楚。”

所以他不但知道阎西山嫖过娼,甚至知道阎西山和胡小眉之间的所有不轨。

这是听说胡小眉来了,怕好要出去跟胡小眉打架?

他把她当人啦?

而且他已经抓疼她了。

这男人,这双手不但干活麻利,抓人可真疼。

“小旺他爹,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打架,哪怕对方有错,公安可以处罚,你不能。”阎肇又说:“吵架倒是可以,但不能在这儿吵,因为会影响到孩子。”

没结婚呢,俩人甚至没有了解过,这男人怎么觉得她要出去跟人打打杀杀?

她甚至都没想过吵架。

就胡小眉那种人,劳动不到她张嘴吵架呢。

而就在这时,陈美兰突然回头,就看到玻璃窗上并排三颗脑袋,都是一脸惊恐的在看着他俩。

就在陈美兰回头的那一刻,招娣往左边躲了躲,小旺和小狼则依偎到了一起,两家的孩子在这一刻自发的分成了两派,渭径分明,小旺和小男盯着她,招娣憋红了脸,恨恨盯着阎肇。

再婚家庭的孩子,关系是很敏感的,上辈子招娣跟吕家兄妹就从来没有真正变成兄妹,甚至吕大宝经常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欺负招娣。

只是招娣怕她为难,从来都是沉默着,不肯说罢了。

但现在,小狼拿招娣当亲姐姐看待,小旺虽说倔兮兮的,可至少他没欺负过招娣,而且但凡吃东西,让小狼一份,也让招娣一份。

而这种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和亲情,是会随着父母的吵架,或者彼此间的争执,倾刻间化为乌有的。

阎肇语气梆梆硬,陈美兰又要跟他犟,在孩子们看来,父母可不就是在吵架。

所以美兰刚在挣扎,但在看到几个孩子之后,立刻就放弃了挣扎,笑着问几个孩子:“睡醒了没?”

她语气柔柔的,扬起阎肇的手,假意摇了摇,示意俩人只是闹着玩儿。

小狼第一个咧开了嘴巴,笑着说:“妈妈,我渴。”

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谁吃的谁就是妈,一声妈妈喊的那叫一个青脆。

“桌子上就有凉白开,一人一杯,快去喝吧。”陈美兰说。

小狼太渴了,第一个溜炕,不过他个头太矮,看到水杯就在桌上,够不着。

这时招娣和小旺还在战备状态,没挪窝儿,好在阎肇已经松开了陈美兰的手,她转身进屋,把杯子捧给了小狼。

爸爸在外面看着,妈妈弯腰笑眯眯的看着,小狼咕唧咕唧喝了几大口,抬头看着陈美兰,意犹未尽的咧开了小嘴巴:“甜的。”

“甜的?我也要喝。”小旺一秒变的孩子气,也跳下了炕,端起一杯咕唧咕唧一饮而尽,哈了一口气出来:“真是甜的?”

招娣可是喝惯了妈妈晾的白糖水的,溜炕,端起自己的杯子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所有的妈妈都会在孩子午睡的时候,他们晾白开的。”

不过她这句并没有引起另外两个的共鸣。

反而,小旺和小狼同时嘟起了小嘴巴:他们这是生来头一次,午睡起来就能喝到妈妈凉的凉白开呢。

端起杯子再喝一气,又凉又解渴。

随着小旺放下杯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哭声,这是黄三嫂的声音:“小眉,天打雷劈,黄老师怎么可能举报你,他都当了二十年民办教师了,从文g的时候教孩子,一分钱工资没拿过,教到现在,那纯粹是爱教书,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转正。”

紧接着响起了胡小眉的声音:“我也不相信是黄老师举报的我,但是教育局的领导让我找黄老师解释情况,我觉得我是应该解释一。”

黄三嫂的丈夫黄正德也是一名民办教师,整整教了二十年书了,到现在还没转正。

正是胡小眉的竞争对手。

你听胡小眉那话说的多善解人意。

但是一句话里头的内容又有多少?

教育局的领导亲自让她跟黄老师解释情况,黄老师不就被板上钉钉,钉死成那个写举报信的人了?

“天打雷劈,要是黄老师真举报过你,我们俩口子被雷劈死,被高压电打死。”黄嫂子语气里已经带上哭腔了。

胡小眉的语气里也透着为难:“黄嫂子,没人说是黄老师举报得我,但您就当我做个证,毕竟美兰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西山的前妻,她会帮我说明情况的,好吗?”

就在这时,陈美兰当着阎肇的面,抓起那个信封出门了。

而阎肇,则啪啪几把,关上了所有的窗户,连门都关上了。

现在是暑天,午,房子是西晒,他也不怕把几个孩子闷死在里头?

“美兰,刚『毛』嫂子说你不在家,你这不在家吗?”胡小眉一看陈美兰,顿时两眼欣喜,伸手就来抓陈美兰的手:“你回了趟农村,皮肤越发的好了,快跟我说说,你涂的啥化妆品?”

别以为小三都是趾高气昂,捧高踩低的。

真正能上位的小三,那都既温柔又善解人意,胡小眉只要想巴结谁,跟谁聊几句,保管叫那个人如沐春风。

而胡小眉之所以跟陈美兰关系好,有一点特别之处,陈美兰买件什样的衣服,她也照着买一件,陈美兰用啥化妆品,她立马买一瓶,惺惺相惜,她总要表现的像陈美兰的知已一样,是这死缠烂打着,俩人关系好的。

她不但要穿的跟陈美兰一模一样,总喜欢叹一句:“唉,一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是比穿在我身上好看。”

以退为进,贬低自己捧高别人,捧着捧着捅你一刀,这就是胡小眉的风格。

“皮肤好吗,我用的羽西。”陈美兰说。

胡小眉顿时脱口而出一句:“天啦,用得起羽西,你新找的男人一定特别有钱吧?”

这话都透着股小三味儿。

凭啥买化妆品就得找男人?

但在胡小眉的金钱观念里,女人的一切都来自于男人。

不过现在说这是闲的,胡小眉来是有目的的,她得达到自己的目的。

“美兰,好多人在教育局反应我……但你知道……西山那种男人配不上你这好的女人,我也是被我妈『逼』的,但现在那么多人说我,你得……”这儿门口围观的人可多了,毕竟村里人等了那么久,谁不好奇美兰的态度。

胡小眉是想『逼』着美兰亲自说出那句话:“是我不要阎西山的。”

毕竟美兰心高气傲,而且自打嫁阎西山,就没瞧得起过他,她肯定这说的。

但陈美兰却转而问了黄嫂子一句:“黄嫂子,黄老师到现在还没转正?”

“他转个屁啊他,我天天喊他海他不,海的早都赚大钱了,他非要当个教书匠,活该他一辈子转不了正。”黄三嫂心里那叫一个气。

是,胡小眉的举报信确实是黄正德写的。

因为胡小眉自己没知识没文化,喜欢『乱』教孩子,鞋子都能给孩子们教成hei子,脚读成jie。

黄正德个书呆子,觉得胡小眉是在误人子弟。

他也不想想,人家有关系,误人子弟又咋样,教育局的领导都不『操』心的事儿,他『操』的啥心。

“黄嫂子,我这儿也有举报信,我没打开看过,不知道是不是黄老师写的,要不你先看看?”陈美兰说着,把信封递了过去。

黄嫂子一听简直要气死了:“啥,黄老师你写信?”这男人咋就这不省事?

美兰写举报信,是举报胡小眉和阎西山出轨的事吧,他怎么不去死啊他!

“嫂子,你拿这信回家,黄老师吧,有啥事儿咱们匀匀的来,别冲动。”陈美兰又说。

慢说围观的人全朝着黄嫂子围过去了,就连胡小眉也扔陈美兰不缠,去缠黄嫂子了。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封信是不是黄正德写的。

要是这样,不用陈美兰张嘴她都把自己洗白了。

陈美兰哐啷一声关上门,正迎上阎肇黯沉如水的眸子,他的眸子是那么黑。

她拍手一笑,问几个孩子:“你们想不想看电视?”

“我们也可以看电视吗?”小旺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外婆家的电视总是被外公给霸占着,他们很少能看到的。

陈美兰进门拧开了电视机:“当然,我看过预告,今天下午有《黑猫警长》,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今天可以看一午哦。”

招娣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转身就去开电视了。

小旺和小狼对视一眼,两小家伙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这个世界上,有比能尽情的看一午电视更美妙的事情吗?

陈美兰再看了阎肇一眼,他依旧面无表情,却默默打开了窗子,把门也打开,帘子都搭起来了。

低头,抿唇一笑,她准备出门去几个孩子买冰棍儿吃。

这男人真是可笑,啥都想到吵架上。

慢说她压根就没想跟胡小眉吵架,只是想把公办教师的资格给那个更该的人。

黄嫂子也是个聪明人,都被胡小眉欺负成那样了,她要在这儿大吵大闹可就落了趁了,她一定把那封信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

再说了,就算黄嫂子冲动,在外面大吵大闹,当众撕胡小眉又如何。

阎西山的名声早就烂透了,招娣被阎西山那么打过,孩子必须正面认识她的亲生父亲。让招娣了解阎西山的一切肮脏和龌龊,并且愿意主动跟他断绝关系,是陈美兰真正想要的。

现在,就让孩子们沉浸在动画片的欢乐里,渡过一段欢乐的时光吧。

“我要去买冰棍,爸爸要不要吃呀?”她笑嘻嘻的,故意问几个孩子。

从小旺他爸,直接升级成了爸爸?

这确定是在叫他?

阎肇的脸明显抽搐了一,虽说依旧面无表情。

但在孩子们这儿,效果是显着的,因为招娣一边揽上了小狼的肩膀,一边扯着小旺。

三小只的关系就像被三秒胶粘住了一样,在这一瞬间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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