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陆轻鸿独白（二）

那一年，是我创建翾龙帮的第四年。为了巩固朝廷势力，扩大江湖的影响力，我毫无选择的必须缴灭天魔堂。

天魔唐的议事厅里。

“行翼，你杀我妻子，我和你不共戴天！”嗜血魔尊毫无章法地提剑刺向我。

我笑了笑，轻轻一挡，自诩魔尊的人便被我震开十米开外。

他口吐鲜血，内脏已经被我震碎，已是命不久矣。

他自知已经无法杀了我，竟一点一点爬到他的妻子旁边，抱着那个早就没有了气息的女子轻唤。

我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想笑。

这个在自己面前咆哮的中年男人，竟然会抱着尸体痛哭！

他恨我杀死了他的妻子，却不知道他自己杀死了多少别人的妻子。

我不理解，一个向来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嗜血魔尊，竟然会流露出如今的这惨痛的模样。

“陆轻鸿，你这个魔鬼，你要杀就冲我来，为何要杀了我的妻子，她很单纯，我做的孽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竟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难道不知道亲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去，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真的很好笑，那个无恶不作，杀人无数的天魔堂堂主，却说我是恶魔。

我最初真的不过只是要杀他罢了，是他的娘子非要冲出来挡在他身前，我又有何办法呢？

他红着双眼看我，像只斗败受伤的狮子。

他说，亲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去，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还说总有一天，我会受到报应，老天爷会令我生不如死。

我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着，砍下了他罪恶的头颅。

生不如死？我不屑一顾。

人生在世，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是人总会要死的，早死晚死，终是要死，又何苦太过执着。

情爱这些事，太过风花雪月，不适合我的身份，更不适合我的人生。

当时我也想过，若是今后有女子和那魔尊的妻子一样，甘心为我而死，我想我大概也会很难过。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会在他心底铭记她一辈子，并为她终生不再娶妻。

当时的我真的是如此的信誓旦旦。

可是，谁又能想到，魔尊那时所说的报应来的那么早。

许是自己的杀戮太重，我终于得到了老天爷给的报应。

无数个漆黑孤寂的夜，我也同那魔尊的语气一般轻声的问着：你们有谁知道生不如死是何种的滋味吗？

而我，却自从重遇了夏之柔后，便时不时的就要体会上一次。

可是我竟一点都不后悔与她的重逢。

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品尝过爱情的甜，就不会饱受相思的苦。

我和阿璃曾经真的甜蜜过。

那时的她，刁蛮，任性，古灵精怪，却又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博古通今。

我可以清楚的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管我的是多么的害怕。

那天，因为施彤和施雅的安排，阿璃没有等我开口，便知道了一切。

一切都真相大白后，我的世界开始翻天覆地。

在她闯进来的那一瞬间，看着她哭红的双眼，血污斑驳的双手，我的整颗心都碎了。

看着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那尖锐带泪的眸，像是在一点点凌迟我一样。

我拼命地想和她解释，可她怎么都听不进去。

直到当那一砚黑墨泼在我的身上的时候，当那她亲手给我缝制的衣服又被她亲手斩成碎布的时候，那瞬间我连灵魂都开始恍惚……

从那开始，她便不在同我说话，不断地想要逃离我，骂我，用发簪刺我，但即使是这样，我都没有放弃解释，直到，她对施彤下毒，我从她的眼睛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恨。

然而这些痛对我而言，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生不如死，却是在那个她誓死也要离开我的雨天。

我就那样看着她，看她亲密的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冷风冷雨中，她的话更冷。

她说:陆轻鸿，别傻了，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吗？于我，你有你的目的，而于你，我也有我的目的。你以为你利用了我，殊不知，你早做了我的一颗棋子！

她又说:陆轻鸿，我选择你，不过是为了逃离严泰和，给居天阳保存身体清白而已。你不过是我走投无路间随便选的一棵大树，一把庇护伞而已！

然后她给我看了一个红色的夹子，这个夹子我在初见她，她落水的时候见过。

现在仍记得她紧张的模样，那细细的保护，就像我认真保存她送给我的小葫芦坠子一样。

打开来看，没想到那个粉红色的小夹子，里面装着的竟是我的噩梦。

她和居天阳在里面，开心的笑着，他们手臂相挽，亲密的就像夫妻一样。

原来，她在知道真相后，就立刻不听我的解释，再也不理我了，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我骗她利用她，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爱的人不是我！

秘密名单只不过是个借口，我负她的借口，是一个可以和我一刀两断的借口，一个最完美的借口！

我只不过是她选择的一棵大树！

我只不过是她用来遮挡的庇护伞！！！

呵呵～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了心机的女人，我却爱上了她，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可笑！

我当时听到这些话，我恨不得立马扭断她和那个男人的脖子。

而她竟还敢在这个时候让我放他们走。

怎么可能！

既然她不爱我，既然她和那个男人如此相爱，那么我就杀了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陆轻鸿岂容她如此戏弄。

我迅速朝着那男人劈去，掌法凌乱，却招招夺命，而这样竟然伤不了他分毫。

我沉下眼，世上与我武功相当者，寥寥无几，我再仔细一看，终于记起，原来这个男人竟是与自己齐名的定远大将军居天阳。

呵呵，阿璃，你总是让我意外连连。

既然你爱的是他，那么我和这个男人，注定只能有一个人能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用了必杀技——破天神剑。

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阿璃却在这时候叫停，说愿意跟我走，只要放了居天阳。

而我也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心里想着，只要她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

原本发誓要杀她的心思，瞬间没有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就算阿璃以前和他在一起又怎么样，可往后，她生命里的男人只能是我。

只要她可以离开这个男人，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就完全不在乎她的以前。

我变得不像我了，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牵动着。

我向她伸出手，然后她慢慢朝我走过来，那一刻，她的话那样柔软，她的手在滚滚雨中是那样的温暖。

而就是这样一双我无比贪恋的手，却在我的身体留下了六根钢针。

为了那男人，她对我起了杀意，她原本手对准了是我的心脏。

那之后她逃走了，干净地没有一丝留恋地从我的生命里逃开。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滋味。

她明明伤了我的肩膀，可是，我的心却在流血。

再次醒来我逼自己忘了她，我告诉自己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没有她的日子，仿佛行尸走肉般，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27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哪怕再痛再苦的时候。

接着我开始不停地怀念她，撕心裂肺，到头来，回忆里却是满满的恨意。

我对自己说，我之所以会思念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所以，我不要让她那么好过，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让她也体会我的那种痛！

动用一切力量寻找，很快我便见到了她，却是在妓院里。

她穿的格外妖艳，竟然在妓院里给居天阳过生日。

她的美好只有我才能看，那日，我挖掉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眼。

她不知道，那天其实也是我的生日。

本来生日这种日子我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因为以前在凤贤山庄我从来没有过过，直到和权叔在一起后，他告诉了我真正的出生年岁。

但由于连年征战，我并不在意，生日那天，不过和身边的几个弟兄吃碗面罢了。

可是，这一年，这一天，这一刻，我的生日，我该死的在乎！

为什么，阿璃要为他庆祝生日，那个男人，抢走我的阿璃，就连生日也要和我是同一天！

那一刻，嫉妒湮灭了我。

我用阿璃来威胁居天阳，逼他吃下浮生醉。我又反过来用居天阳来威胁阿璃，让她嫁给我！

最终，因为不忍居天阳痛苦，她答应了我。

可是面对她的这种答应，我却更痛苦，我却只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不敢放手。

不管因为谁，她到底是我的了。

那一晚，是我最美好的一个夜晚，我彻底的拥有了她，可她却亲口说出不爱我。

她的后背白的似雪，没有显现任何字迹，我难过的吐了血。

这才知道，原来是她给我下了毒。情人间最残忍的毒，问情蛊！

她明知我爱她，却要给我种下这种毒蛊，让我痛不欲生而死。

我气极了，也痛极了，我开始胡言乱语。

她以为居天阳死了，就想为他殉情。多么可笑，我的妻子要为了别的男人去死。

我生气地将青翼剑扔给了她，竟然还狠狠地说让她赶紧去死。

当我再次回到我们的新房时，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原来，生不如死不是她知道真相的恨，也不是她离开自己，更不是她爱上别人，而是亲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从此世上再无她这个人。

原来，当年噬血魔尊说的生不如死的感觉，便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我想陪她一起去死，可我更想救活她，尤其是在知道了她还有生还的可能性之后。

我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恨她，只是因为我太爱她！

我要救活她，哪怕是用我自己的命，哪怕世上再无我陆轻鸿这个人。

而我只要她活着，只要阿璃活着！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也有人说哀莫大于心不死，而我却觉得哀莫大于最爱的人比自己先死。

上天垂怜，她终于活了过来，却莫名失掉了记忆，她忘了我，却记得居天阳。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总归那些我伤害她的事，她忘了。

我原本以为这是老天赐我的机会，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却不知原来又是上天和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即便是她忘了一切，唯独记得该怎样讨厌我才能让我更痛。

从那后，痛便是我生命里的常客。

自从她自杀后，我便没有再碰过青翼剑。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

我以前为了和她约会，会彻夜地幻想，我想着怎样做她才能高兴，怎样才能露出笑颜。

和她在一起的细节不断在我的脑海盘旋，越来越清楚，也许真的是我爱的太过卑微。

再接下来，居天阳顺利逃出望舒园，并且迅速反败为胜，他带着部队找到了我们。

不惜违抗圣意，让镇守边疆的战士擅离职守，看来这居天阳，也真的爱上了阿璃。

可是我的爱一点都不比居天阳的少。即便这一次，劝了自己一定要利落的放手，但是在看她和那个男人的背影时，我以死相逼，才问她要了珍贵的三天。

这三天，我痛并快乐着。

也正是这三天，我才更加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爱我的，因为，她无时无刻都想法设法的激发我体内的问情蛊。

好多次，我都想扳着她的肩膀问她，阿璃，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我带她来到了我们初次相处的那个山洞，我仍然记得她那时的一颦一笑。

那时，她给我猜谜语，她舍命帮我打蛇，却打到了我的脸。

她说，以后要我每天帮她画眉，我牢牢记住，天天在纸上练习，可到头来，她却忘了。

最后一夜，我想为她再画一次眉。可她却视我为洪水猛兽，拼命将我推开。

眉笔扎进我的手心，我却感觉不到痛，因为心更痛。

和她相处的越久，就总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钩住她逃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