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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婚嫁之论

武宁二十年,庆皇后祁李氏崩,谥号贞安。

祁谨下旨让礼部大办贞安皇后的丧仪。举国皆丧。

出嫁高家的长阳公主祁玢在听闻此事后,因太过悲恸而小产,没能在棺前祭拜。

太子祁敏在贞安皇后出丧那日自请去皇陵守灵。听闻太子已把玉印和册书都交还于上,如今的他与被废之间,只差一只诏书。

本来赵晴若也该去守丧,可是从未央宫回来那一日,她便发热生病,在床上卧了好几天。

祁谨提不起精神,祁宋氏身体抱恙,最终这场丧仪是由德妃来主持的。

阮素曾在德妃忙了一天回到重华宫休息时问过一句。

“娘娘何必事事巨细,如此上心呢?”

德妃披着一身丧白的衣服,坐下,看着殿里挂着的白绸,面上带着浅浅的哀愁与疲惫,道:“我与她,相处了这许多年。如今她走了,我也不必再和一个死人计较,便好好地送她一程罢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服丧期间,德妃每每路过未央宫,都会深深地看一眼那个大庆历代皇后所居的宫殿牌匾。

丧礼结束后的一月,祁敏颁下了废太子的诏书。

这一次的风波,最终由皇后祁李氏崩逝,废太子祁敏自请守灵,李家一门入狱发贬,而落下了帷幕,

赵晴若在之后去了一趟公主府。那一天,祁玢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

对于贞安皇后的死,皇室的说法是祁李氏因太子一案忧思过度伤了心脉,病入膏肓而死。之后,在赵晴若卧床期间,祁谨暗暗派人送来了一把银锁,却不见钥匙。

所以对着祁玢,赵晴若没有把那一天她在未央宫见到那一切说出来。

或许对于祁玢来说,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伤心绝望而自戕,不知道自己的母后在死前对自己父皇的怨怼和哀恨,总是一种安慰。

目睹了这帝王一家的起落之后,赵晴若再看见那朱墙时,突然生出了有一种永远都翻不过去的无奈和叹惜。

贞安皇后崩逝两个月后,因后宫无主,祁谨最终升了德妃为德贵妃,主后宫诸事。

晋封前一日,赵晴若看着天看了很久,最终吩咐竹容挑了一对夜明珠送去了重华宫。

“郡主。”竹容面上有些不忿地拿着那一对夜明珠,道:“您真的要把如此重的礼送去重华宫吗?”

赵晴若一直记着苏青说的那句灯笼的光争不过明月。她上前摸了摸那对泛着冷光的夜明珠,想着这一次李家的倒败和太子的废黜,道:“她如今是后宫之主,而我,依然只是安南王府的郡主。父兄还在前线,我不能和她争。”

灯笼的确争不过明月,除非灯笼,成为明月。

竹容看着赵晴若,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她知道,赵晴若是不甘的。因为嘱咐她把夜明珠送去之后,赵晴若去了苏青的屋子里,独自待了许久。

德贵妃晋封之后,重华宫门庭若市。毕竟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独大了。

众妃里头,施嫔去的最勤。

施嫔一直在德贵妃面前表现得像是因落胎之事恨上了皇后,又因皇后之死而幸灾乐祸。再加上如今大权在握,德贵妃就放过了之前的猜疑,与她越走越近。

赵晴若知道这个情况,心中虽疑,却也不能做些什么。她只是像往常那样一日日去盛宁宫陪侍太后,除此之外,就是闷在自己的屋子里。

虽然祁李氏死在年前,但这一年的上元,因贞安皇后崩逝,宫中无灯。之后的一春半夏,在赵晴若病好了之后,越发走得快,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赵晴若日日陪着太后,觉得这日子与从前都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

七皇子祁政在贞安皇后丧仪过后被祁谨调去了军枢院的文书阁。军枢院的文书阁管着大庆历代的军报文书,祁政就任的职位居二品,面上虽是高升,实际却是贬斥。

祁谨因为七皇子祁政力谏废太子与李家一事,在心里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了嫌隙,这一点,赵晴若看得出来。

但是看着祁政常来盛宁宫与太后祁宋氏说话时,那面上的云淡风轻,赵晴若总是悄悄在心底怀疑,他看不看得出来?

该是看得出来的。赵晴若觉得,这个七皇子,是个很聪明的人。

祁政来盛宁宫多了,与赵晴若见得也就多了。

赵晴若还觉得,这个七皇子,话多得很。

平时赵晴若一个人陪着太后时,因为太后喜静,两个人不常说话,只是互相伴着,各做各的事。但是七皇子来了之后,常常领着话头说话,盛宁宫里也比往常要吵了些。

不过祁宋氏似是不介意祁政的话多,总是笑着和他说话。或许她从前喜静,是因为来与她说话的,总不是她愿意亲近的人,而赵晴若安静的陪伴,祁宋氏又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祁政每每与他说话,总是说些身体上和爱好上的话题,没有明显的讨好攀附之心,祁宋氏便开始有些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在乎她的孙儿了。

“月前你六哥便封王建府了,今年年底,你便也要及冠了。这婚事,你可有考量?”这一日,祁政又来请安,太后便与他谈论起了婚事。

祁政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道:“孙儿如今还没有考虑这些事情。孙儿才回来未满两年,还想再为父皇做些事情,便暂时没有娶妻的心思。”

祁宋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四哥在你这个年纪,早有了两个侍妾一个侧妃,如今又添了两个庶子。你母妃早去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先成了家有了子嗣,再为你父皇做事也行。”

太后这一番话堵得祁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拿起一杯茶润了润口,才想好一番推谢之词,便见赵晴若进了屋来。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见过七皇子。”赵晴若行了礼落座。祁政看她来了,暗暗松了口气。

“太后娘娘方才在说些什么?”赵晴若进屋前便听见有说话之声,落了座后便自然地问道。

祁宋氏浅笑着道:“哀家在和政儿说些嫁娶的事情。”

“说来……”祁宋氏顿了顿,看向赵晴若,道:“晴若如今也快十五了吧,也到了该指人家的年纪了。”

赵晴若微微一怔,看了看在场的外男祁政,耳根悄悄红了,嗔道:“太后娘娘,臣女如今,还小呢。”

祁政低下头,又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

祁宋氏也看了看祁政,突然觉得两人的年纪也算合适,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失言,微微收了笑容,道:“也是,是哀家多想了。且不说你父王征战未归,就是哀家自己,也还想再留你几年呢。”

“听说,玢儿去了江州散心。”祁宋氏又起了个话头。

祁政接话道:“是。听说驸马休沐,也陪着去了。”

“驸马爱重玢儿,倒真是一段良缘。”祁宋氏笑道,又和祁政说了些话。

待祁政告退后,祁宋氏说想去躺一躺,便也叫了赵晴若回去了。

回了寝殿后,秦嬷嬷在一旁问道:“太后今天,不是想问问七皇子是否有考虑的姑娘了吗?怎么又不问了?”

祁宋氏在床上坐下,轻蹙着眉道:“你没见晴若也在场吗?”

“郡主常在太后身边待着,之前长阳公主的婚事她也是听了的,倒也不用太避讳。”秦嬷嬷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问了一句道:“太后娘娘莫不是觉得七皇子和郡主可能……这,不会吧。”

祁宋氏道:“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也不是没有半分可能。”

“梳月。”祁宋氏看向秦嬷嬷,问道:“你觉得,这两个人对彼此,有没有那般的心思?”

秦嬷嬷垂眸细细想了一番,道:“奴婢觉着,没有吧。这七皇子虽常来盛宁宫,但也不见他对郡主有多看几眼。而郡主在太后与七皇子说话时,更是很少开口的。”

祁宋氏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声“我是担心,晴若的婚事。”

今日祁政来时,祁宋氏确实是想问问祁政对自己婚事的打算。

一来祁政也到了年纪,二来祁宋氏的哥哥右相最近和她说,祁政虽然在朝中只担了个闲职,但是对职责却没有半点懈怠,而且他背地里,在一众武将还有以柳家为代表的文臣中的风评也越来越好。

这个孩子在之前自请去剿匪的时候,祁宋氏就觉得他有些魄力。如今看来,他也未必不是想朝着那个位子去争一争的。

如今太子已倒,朝中以靖王为先,之后便是渐渐被祁谨倚重了的慎王,也就是之前的六皇子祁敛。祁政虽默默无闻,但是看右相宋齐的意思,他是有些看好这个起步不高,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七皇子的。

现下宋家族中也有几个到了年纪的姑娘,所以祁宋氏才想着来问一问。可是没想到被赵晴若的出现给打断了。

当初的南域大捷便已大致定下了胜局,如今安南王在前线清剿追赶敌军,若无大的变故,这一战已经有了结果。赵峥还未归朝,赵晴若就已封了郡主,哪日安南王得胜归朝,赵晴若的身份就更加贵重了。

而如今储君未定,赵晴若的婚事,背后更是南域的势力朝向,对于皇家来说,她的婚嫁,更是不能轻易定下。

祁宋氏正兀自沉思着,又听秦嬷嬷道了一句:“不过郡主在太后身边长到现在,也未见她动过什么女儿家的心思。就连长阳公主当初到了年纪,也是有和宫女们私下看些话本子的。”

“也是。”祁宋氏道:“这孩子小小年纪,言行举止便已经规矩得挑不出错了。平日里和哀家说些天下山水,史家前事的,也是半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浮躁。这几年,也没见她有什么女儿家的小性子。”

秦嬷嬷看着祁宋氏蹙着眉,轻轻笑了一句:“郡主这般知礼懂事,难道不好吗?”

“这样,是好的。”祁宋氏也跟着笑了,蹙着的眉却没有舒展开来。她莫名,有些心疼赵晴若。

……

赵晴若从盛宁宫走回永安殿是,看着一旁绿中带红的草木,想着方才祁宋氏问自己的话。

不知不觉,她也该到了寻常女子行笄礼的年纪了。她的婚事吗……

赵晴若看着一旁的花木,在心中暗暗想着。哥哥还没回来,她也还在这宫城,她现在,没有半点想要嫁人的心思。

不过……不知怎的,赵晴若想起了今天也被祁宋氏问了婚事的祁政。

不过七皇子确实也该娶妻了。

赵晴若对祁政如今的印象,是她只见过一面便走了的玉嫔的孩子,是那个和哥哥一般年纪就去了战场的少年,是她读的第一篇策论的作者,是突然把废太子拖下了位子的人,也是如今看起来闲得很,在盛宁宫话很多的七皇子。

赵晴若在宫里这几年,知晓废太子的才情和他对山水的喜爱,也知晓靖王的野心和他对于政事的才能,知晓之前慎王跟在废太子后面的谨小慎微。但是这个七皇子,她看得懂他的步子,却看不懂他。

“娘娘,妾身宫里新进了些瓜果,娘娘不如去妾身宫里用一些吧。”

赵晴若正想着事,却见前头来了人。

“臣女见过德贵妃。”赵晴若抬眸一看,见是德贵妃和施嫔,便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德贵妃笑着让她起身,道:“郡主这是刚从太后宫里出来?”

“是,太后娘娘歇下了,臣女便先回永安殿了。”

“嗯。”德贵妃点点头,道:“郡主如此乖顺地陪在太后身边,不管杂事,甚好。”

赵晴若知晓德贵妃话里有话,暗指的还是当初尚宫局的那些事,便忍下了心中的不快,道:“臣女在这宫中,也只得好好陪侍在太后娘娘身侧。德贵妃如今执掌后宫,倒是辛苦了。”

“这也是本宫分内之责。本宫还要回宫处理事情,便先走了。”德贵妃柔声道,便走开了。

赵晴若回头看她,却正好撞见施嫔也回头看她。

赵晴若隐约觉得,施嫔的眼神里藏着些东西,但她却看不真切。

……

这一边,祁政带着今日对祁宋氏问他的那些话的思量,回了皇子所,却见江逍风在等他。

“殿下!”江逍风见祁政回来,迎了上去。

他看见祁政皱着眉,便问道:“殿下可是在烦忧什么?”

祁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你今日怎么下职得这般早?”

江逍风笑道:“今日我轮休,便想着晚上把范云和柳宣叫出来聚一聚,范云说想问问殿下,我便来问了。”

祁政知道江逍风向来是个爱玩的性子,也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表面装着清闲,暗里发展人脉夜是有些疲惫,便想放松一下,便同意了。

“那我也一起吧。”

江逍风倒是有些意外。祁政和他们几个关系虽好,但是相处时仍然保持着尊卑之序,而且祁政外热内冷,难以近心,没想到他今日却这般爽快。

“那微臣定让殿下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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