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破局（上）
变故陡生，众人还不待反应，便见许多侍从卒兵在那副将的一声令下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对向席间的其他人。
“护驾！快护驾！”
祁谨身边的江运兴见那副将一箭便射死了自己身边的小内侍，慌忙地喊道。
祁政身边也有叛乱之人，刀尖险险地擦过他的衣角，而后拿刀之人被他夺刀反杀。
“父皇！”见还有人冲上来，祁政抽出自己的佩刀，对刚刚把一个小兵放倒的范云道。
范云本是第一时间来到的祁政身边，见他一喊便调头去了祁谨那边，却见慎王祁敛早就挡在了皇帝跟前。
席上乱作一团。
祁放在那副将喊出那一句话后就变了脸色，在看到那一箭射向了祁谨的方向更是一惊。
但是惊疑过后，他就很快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想要出手抓住那副将，可是佩剑刚刺出去，却被鲁王的世子用身体给接下了。
“四皇子造反！护驾！”这一句，是鲁王喊的。
祁放看着“为了拦他”负伤而倒的鲁王世子，然后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鲁王。对方一脸英勇，唇边却似乎带着一丝笑，在倾倒的烛火映照下，显得阴骇瘆人。而宣王，倒在他的脚下。
祁放见状突觉一股凉意直蹿上脊背。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入了别人的局，被当做了刀。
叛兵和他侧眸看着方才第一个喊出声，此时却带人围住了赵峥的宣王副将。
这一局，是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
京城皇宫中。
楚萱坐在位子上，瞪着赵晴若，口中正质问道：“你究竟是要做什么？是王府待你不好了？就非要进宫来住？”
赵晴若微抬着下巴，平视着楚萱，面色淡然地道：“父王陪圣上去围猎，不知是否能安然归来。我们进宫陪着太后，也可得一个心安。”
“我看你是想多了。”赵晴薇哼了一声：“不过是围猎，能出什么事？”
赵晴若没有理赵晴薇，而是看着楚萱道：“如今安南王府正在风口浪尖。而如今圣上出京，父王和哥哥都不在府中。我们剩下的女眷进宫陪着太后娘娘，既是安南王府的表忠，也是给让自己的平安有了倚靠。”
“母妃是安南王府的女主人，对此事，该有思量。”最后一句，赵晴若看着楚萱，加重了语气。
楚萱看着赵晴若这般不怒自威的模样，心中不自觉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想起赵峥对此次伴驾紧张的态度和尚未有定论的削藩之事，楚萱皱了皱眉，道：“就当你想的周全。那我们就先待在这里，等王爷回来。”
赵晴若见楚萱不再多问生事，轻轻松了口气。
“那我便退下了。”她屈膝行礼，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却见于慎脚步匆匆地进来。
“郡主。吴统帅刚刚去了太后寝殿，说圣上让太后出宫前去围场。”
赵晴若闻言脸色一边，急急问道：“皇上怎么会突然让太后去围场？”
于慎道：“奴也不知道，只是刚听了一耳朵就忙过来告诉您了。”
“太后要出宫，那我们呢？”楚萱见状问道。
“不急。”赵晴若先劝住了楚萱，“我先去看看。”然后她便出屋往祁宋氏的寝殿去。
屋外夜色深沉，明月被暗云遮住。赵晴若刚刚跨出门，见到这夜色心中一凛，问向于慎：“你刚见吴统帅去太后寝殿，带了多少人？”
于慎想了想回道：“大概，有十几人吧。”
赵晴若记得，这几天在宫中当值的统帅应该是留守京中的江统帅，而不是吴统帅。他怎么会在半夜要带太后出宫呢？
“于慎。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宫一趟，去找江统帅，就说吴统帅要带太后出宫。”
赵晴若停住脚步想了一想，吩咐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木锦也跟着出去，去一趟公主府和宋府。把这个消息也告诉长阳公主和宋相。”
木锦和于慎互看一眼，应下离去。
赵晴若提了口气，快步走向了祁宋氏的寝殿。
……
“皇上真的受伤了？”
祁宋氏妆发未梳，急急地问道。
“是。”吴统帅低着头回道：“皇上追捕野鹿，摔下了马。现在昏迷在床，请太后赶紧去围场一见。”
听了此话，祁宋氏不禁觉得眼前发黑，对秦嬷嬷道：“快，给哀家梳洗。哀家要去围场。”
“太后娘娘要去哪儿？”
秦嬷嬷刚要应下，却听赵晴若进了殿来。
赵晴若走上前来，路过吴统帅时深深地看了一眼。
“吴统帅说皇上受了伤，太后正准备出宫去围场。”秦嬷嬷回道。
“是吗？”赵晴若闻言，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却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今日下午来报时说，皇上还是一切安好的。”
吴统帅道：“皇上是在来报后出的事。”
“那吴统帅的消息可真是灵通。下一次信报还未进宫，吴统帅就知道了。”
赵晴若语气冷肃地说道。吴统帅抬头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道：“正因皇上受伤，才是加急的信报。微臣才得以知晓，入宫禀告太后。”
方才是关心则乱，现在祁宋氏在赵晴若问出那一句话后，心中着急退去了一些，也有了些疑惑和警惕。
“既然皇帝受伤，就先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先接去围场。哀家身子不便，怕去了也误事。”
“可是太后。皇上昏迷前，说了要见您。”
祁宋氏闻言又有些犹豫。万一皇上是真的受了伤，围场那儿又人多……
“太后。宋尚书和许将军都在围场。”
赵晴若见祁宋氏垂着眼，出声提醒了一句。
祁宋氏闻言抬眸看赵晴若。是啊，这一次去围猎，祁谨自己的身边也备好了人。许将军本就是军枢院的大将军，在围场边上也有驻兵，还有宋家的人跟着，该是无事的。
“哀家不便出宫，你还是去接太医吧。”
吴统帅眉头一皱，弯身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谨遵圣意，务必要带太后娘娘出宫。”
话音刚落，先前守在殿外的侍卫都进了来。
“放肆！这里是太后寝殿，你们怎敢这般无状？”秦嬷嬷见状斥道。
祁宋氏见状，心中起了些慌乱，但仍保持着太后的威严，道：“兵械无令不得入殿内。吴统帅难道连这些规矩都不知道？再上前一步，可当谋反罪论！”
太后严令已下，但见吴统帅还是不退，赵晴若也出声道：“吴统帅难道是要强行带太后出宫吗？”
“微臣只是遵循皇命。”
赵晴若道：“吴统帅这一句口头的皇命，难以让人信服。”
吴统帅见赵晴若几次出声搅局，抬起带着杀意的眼眸，道：“皇命微臣不敢违抗。郡主若是要阻止微臣办事，微臣只好得罪了。”
“吴统帅这是什么意思？”赵晴若看着他那狠厉的眼神，心中发虚，但还是稳住没有将害怕表现出来。
这个吴统帅分明就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私自带太后出宫。而太后出了宫，就等于落入了他的手，赵晴若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赵晴若上前一步，镇定自若地道：“我父王是镇守一方的安南王，在南域还有二十万驻军。我外祖父是南域边上雍州的统兵，我倒要看看吴统帅该怎么对我不客气。”
吴统帅本来想将这个小丫头直接扔到一边去。但是听了赵晴若这一番话，他便稍稍犹豫了。
他的主子只是让他带太后出宫，到时候也可以将罪责栽赃给旁人。但是安南王是连他的主子都要忌惮几分的人物，南域那二十大军更不是草木。他今次得罪了安南王府的朝云郡主，怕是到时候可洗不清这一个罪。
祁宋氏见赵晴若说出这一番话，不禁有些动容。这样的情况，连她面对着都有些棘手，晴若却能如此镇静。
“郡主……莫要为难微臣。围场有信来报，微臣只是遵守信报中的圣意。”说罢，他将那带着玉印的信拿了出来。
秦嬷嬷接过给祁宋氏，祁宋氏仔细看了看。
“这玉印……是放儿的？”
吴统帅道：“正是。所以微臣才急急地进宫。”
赵晴若见他拿出了信，心中微疑。若有信，为何不早拿出来？除非，信有问题。
“皇上若真的受了伤，也该是身边的宋尚书或是张大夫发信报。怎么会是四皇子？”
吴统帅道：“郡主难不成是怀疑？可四皇子是皇室。恕微臣直言，郡主不是皇室中人，还是……”
“她不是皇家人，那本公主呢？”
吴统帅的话未说完，便听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祁玢走近殿中，身后跟着半夜赶过来的江逍风。
“皇祖母。听闻有人半夜来叨扰皇祖母，孙女特地进宫看看。”
江逍风带着自己的人入殿上前，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听闻围场信报有误，宋相前去核实，特地让微臣进宫护驾。”
祁宋氏听见宋齐的名字，放下了心。
他行完礼，转身看向吴统帅。
“吴统帅在未当值期间擅入后宫，这可是重罪。”
吴统帅见了两人，微微变了神色，道：“我是为了皇命。”
江逍风挑了挑眉，哼道：“皇命？圣上有旨，怎么我不知道？宋相也不知道？难道吴统帅会占卜算命，自己算出来了个皇命？”
吴统帅见他这般嘲讽，便道：“有信报作证。”
秦嬷嬷连忙把信报递给江逍风。后者接过一看，一时间辨认不出什么，但还是随口扯了一句道：“这玉印看着有些粗制滥造的。四皇子虽然被禁足许久，但也不至于用这样的玉印。我看，这是封假信报。”
吴统帅闻言，眸中一丝心虚之色闪过。“你……”
江逍风不等他辩解，直接抽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道：“漠视宫规，对太后无礼，在凤驾前无状。来人，给我把他押去天牢。”
江逍风的人领命而上，而吴统帅的人见此情形只好乖乖就范。
吴统帅还想辩解，却被江逍风让人堵了嘴直接拉了下去。
待他们出去，赵晴若真真才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背后不知何时出了许多的汗。
祁玢看江逍风把人都带了下去，此时殿中只剩她们，便握着祁宋氏的手，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