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家里穷，为了攒钱，她也陪母亲做过针线活，自然知道绣一百遍佛经有多难。

今日的种种，都颠覆了她以为的，只要吃穿不愁，日子便再没有什么难过的想法，她对于当初母亲说的高门中的女子难过。

有了些微的了解，但也只是稍微的能理解当初她母亲的话了而已。

“好了，没什么事儿就都散了吧，待会儿回事处的奴才们该来了，你们几个姑娘家在这里有损清誉，便都下去吧。”

叶氏是在说舒伶初小小年纪，女儿之身却总是接待下面的人，听了这话，舒伶初也不恼，叶氏向来喜欢说话夹枪带棒的，但是只要不跟着顶罪。

这火便烧不起来，叶氏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李茹有些闷闷的跟在两人身后，头垂的更低了。

原本以为舒伶初身在府中，西苑又是舒伶初一人做主，在府中日子应该会很好过。

却不想舒伶初也并不是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突然想起母亲当初和她说的大家里的事儿，只觉得是母亲不够坚强，不过是两句话而已，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今日方知，有些话，可比那鞭子抽在身上还难受，叶氏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骂她，可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仍旧让她觉得像是当众被剥了衣服一般的难堪。

三人朝着外边走去，一直出了月亮门，站在内院的分叉路口停了下来。

左右空旷，只小径通幽，因为是内院各院子的分叉路口，为了安全起见，倒是没有其他树木与山石。

“今日多谢大姐提点了。”不然刚过去时，叶氏才不会那么好说话，一定要晾她一会儿的。

“妹妹说的哪里话”舒伶毓垂眸看了一眼舒伶初交叠在腹部的手，低声说道。

她们之前并无多少交集，舒伶初每日缩在西苑，也不与他们往来，舒伶毓因为舒伶初功课出色也并不喜欢她，索性两人见面也只有在兰院。

或者叶氏这儿了，见面也不过是两人道个福礼罢了。

今日这出，倒是不得不让舒伶初惊讶。

舒伶毓可不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她向来看不起嫡出，只觉得，除了出生一无是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舒伶毓变的话多了起来呢。

舒伶初脑子里思索着，面上却不显，随口说道：

“我平日里也无事，最喜欢抄佛经，若姐姐不嫌弃我的手艺，不如我也替姐姐分担一些吧。”

“我，我也可以的”听到舒伶初的话，原本愣愣的站在身后的李茹连忙跟着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话，看着两人同时看向她，想到刚刚屋内的情景，竟是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舒伶毓笑着摇了摇头。

“是为母亲祈福，怎好劳烦两位妹妹，不过是一百遍佛经而已，我绣的完的。”

在屋内，抱荷便对自家小姐引火上身的做法十分的不认同，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那么聪明的小姐。

怎么一落水后，一碰到四小姐的事情，就没了平日里的理智了呢。

等到叶氏罚了自家小姐，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心里虽然堵了一口怨气，可是是自家小姐做的决定，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出来后，听到四小姐和表小姐要替自家小姐绣佛经，那黯淡无光的脸上瞬时便又神采奕奕，眼中闪着细细的光。

只是，却不想舒伶毓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急的她一跺脚，连忙说道：

“哪里绣的完呀，屋里头还有三小姐托小姐绣的打赏人的荷包呢，这一百篇佛经只两日不到的光景，小姐莫不是想没日没夜，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成？”

她几乎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还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然怕是要误会了。

但此话任旧让舒伶毓脸变了颜色，她瞪了抱荷一眼，慌张的堆起笑想要解释什么，却不想舒伶初直接伸手握住了舒伶毓的手。

“左右是祈福，你绣是祈福，我与表妹绣，自然也是祈福的，我们都是同一个师傅所授课业，好在我与你针法相似，小心些，婶婶不会说什么的。”

舒伶初是一直都知道舒伶毓活的艰难的。

家中左右都不靠，叶氏因为她姨娘的事情迁怒与她，从未有什么好脸色，连带着舒伶俜也当她如丫头一般的使唤。

因着舒伶毓针线好，许多针线上的活计便直接丢给了舒伶毓，叶氏知道也只当不知。

而舒伶毓又是个不爱告状的，舒相成便以为后院一切都好。

那两母女便更没了顾忌，所以对于抱荷的话，舒伶初是信的。

舒伶毓愣住了，眼眶有些泛红，见舒伶初露出疑惑的表情时又很快的眨了一下眼睛，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走近了些，朝着舒伶初道：

“那就有劳妹妹啦，听说妹妹爱吃点心，采芹最好弄这些，我晚些时候让她送了来？”

舒伶毓靠的极近，说话的声音只够她们六个人听到，说完她还朝着舒伶初和李茹眨巴了一下眼睛。

直到她说完，退开了两步，舒伶初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她向来不喜欢人靠近，一靠近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此事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也是为何她不喜欢出门去结交闺中密友的原因。

她舒了一口气，竟然不知何时，手竟然被舒伶毓反握住，站在她身后的李茹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倒是跟着腼腆的笑了。

就连夏禾都觉得，此时，只觉得她们家小姐和大小姐，以及表小姐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那就有劳姐姐了。”

舒伶初说的是舒伶毓让采芹送糕点的事情。

“客气什么，自家姐妹，听说你院里的檀云也是弄吃的好手，改天去你屋里聚聚，倒是好让两个丫头比划比划”

抱荷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难得自家小姐能有个说的上话的，连忙喜不自胜的凑趣说道：

“那可便宜采芹那丫头了，她除了各色糕点还不错外，其他可什么都不会呢。”

抱荷说完，却听舒伶初背后传来一个怯懦的，小小的声音。

“我也会做些吃的。”

李茹见几人又看向她，忍不住脸又红了，不过还好，她脸色有些黄，也看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