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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地宫墓陵

话音一落, 谢桓便敛住了脚步。

见他又有将话题往儿女情长上引导的趋势,林霏果断地选择了缄默。

她没料到,谢桓已经将她二人的关系算到了拜堂成亲……

谢桓瞅了瞅她木讷的神情, 便猜到她定是又打算装聋作哑。

这招已被她玩得出神入化, 但谢桓怎会这么轻易就衬了她的心意——

“倘若我今后纳妾……”他故意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可介意?”

林霏眼睫颤了颤, 她未作答,而是搡了谢桓一把, 催他快走别耽误了正事。

谢桓不肯, 揪住她追问:“同我说说你家乡的婚俗习惯, 免得将来我与老丈人之间发生矛盾,让你不好做。”

林霏被他缠地头皮发麻,于是没好气地答了句:“我家乡只兴一婚一嫁。”

“快走罢快走罢。”林霏又搡了谢桓一把。

她在黑暗中丧失了视觉, 不知自己烦乱之下推搡的手触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

谢桓低低哼了声,眯起凤眸,将林霏作乱的手压下,顺势圈住她的细腰, 低头凑近她的左耳,“生气了?”

林霏尚且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生气甚么?”

谢桓轻嗤一声, 见了她眨着美眸,懵懂无知的模样,平直的唇角向上牵起了弧度。

她还装得挺像。

谢桓将脑袋埋在林霏颈间,出口的话语柔情似水:“我这辈子只跟一人成亲, 只成一次亲。”

林霏刻意忽视心头突然涌上的奇怪感觉,冷静地搬开他的大脑袋,“再不走,等黄江进了墓陵,你两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谢桓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

二人跟着风向,再次往黑暗深处行去。

不停歇的在地遂中走了二刻钟,沉重的喘息以及时轻时重的脚步声,突然闯进林霏耳畔。

她的五识天生就较常人灵敏,能听见极远处的声音不足为奇。

但显然谢桓也听见了。

他虽没有林霏的顺风耳,却因为已臻化境的武功造诣而广开天全,早已到达了耳聪目明的田地。

谢桓攥着林霏的手紧了紧。二人心照不宣,他们终于与黄江狭路相逢。

谢桓牵引着林霏,无声无息但身形快速地往黄江靠近。

在另一边的地隧中,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的黄江正身负沉甸甸的包袱,举着火把在漆黑的甬道中前行。

从地隧入口徒步到此处,花了一个半时辰有余,黄江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更是湿透前襟后背。

因为瘸了一条腿,他不得不走走停停,一路上耗费了大半的时间去歇息。

思及自己的瘸腿,黄江不禁咒骂出声。

一路出逃至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病都未得到及时的医治,他的体魄早已大不如前。倘若此刻有仇家出现在黄江面前,他怕是只有求饶的份儿。

但没有倘若。

他自认盆地之下的地隧就是他的保命符,除了他和死人,再无人知晓地下甬道的存在。

谢广胜生前将墓陵建在八卦山,看重的就是阴阳玄学加持的狡诡地势。

当年为了入山,黄江不单自学五行八卦,而且广集天下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有识之士。到如今占山为王,他已打通所有关卡,只剩最后那扇大门,便可真正坐拥宝库中的万数金银。

他笃定官兵和谢桓寻不来,甚至已规划好后路——倘若魏高亦能捱过这遭,成功逃脱朝廷手掌心,他便将盆地之下的地宫告知于他,然后利用魏高的机关术解开最后的谜团。

他想当然,殊不知大难将要临头。

吭哧吭哧行过半程,前方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黝黑,好似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宫。

黄江将火把举高,一路缓行,抬头在穴顶寻找狗胡椒生长最繁茂的一处。

穴顶一角丛生着大片锦簇的鹅黄,黄江停下脚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捂住口鼻,将手中的火把往那片鹅黄举去。

狗胡椒遇火即燃,大团大团的艳丽花朵像是姑娘家娇滴滴的玉肌,被炙热的火焰灼烧后开始痉挛蜷缩,互相团成黑乎乎的一块物什,自穴顶脱落坠地。

燃烧后的花齑冒出刺鼻的浓烟,浓烟竟将穴顶尚且郁勃的狗胡椒熏败,鹅黄色的花朵如落雨般纷纷谢落。

而那片被火灼烧过的穴顶,剥去鹅黄色花朵的掩饰后,竟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黄江将火把往窟窿中一捅,地隧中瞬间响起类似于“呼呼呼”的吹气声,紧接着有一泼沙石从穴顶落下。黄江一瘸一拐地往那块掉落沙石的方向走去,随后又将火把在空气中挥了挥。

火把燃烧生成明火,明火遇甬道内的某种气体,先是响起接连的爆破,再是缓慢挪动的“咯噔”一声,似乎触及了什么机关,一层极薄的透明气壁突然出现,黄江抬腿迈过气壁,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他原先站立过的地方,只余燃烧着的狗胡椒发出微弱光芒。林霏与谢桓互视一眼,趁着气壁还未消失,迅速跟了上去。

林霏只觉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身子先是一重,接着又是一轻,眨眼间便到了比甬道亮堂许多的一处。

三人穿过奇门,先后到达隐藏在地穴深处的地宫墓陵。

由汉白石打造出的地宫宽大敞亮,其宫室营建已逾一般的大墓,礼制直逼皇陵,天井两壁绘有廊屋楹柱及列戟,券顶是佛像浮雕,还有数不尽的夜明珠镶嵌其中,可谓华贵靡丽非常。

此墓并非谢广胜所造,而是他将前朝皇陵掘空,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修葺而成。建此陵,实则是为了在他百年之后安放其椁。

谢广胜亦是可怜人,其生前至爱与亲兄长结为伉俪,死后,他欲与爱慕一生的女人共葬,好圆了“生未同衾,死则同穴”的渴盼。

但谁也逃不过人生八苦,既是求不得亦是放不下,他的渴盼终是成了妄想。此间按下不表。

再说到地宫中的三人。

谢桓拉着林霏藏身于一根粗大的龙柱之后。

林霏从未见过富丽堂皇至斯的宫室,她心下虽惊奇,却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暗自感叹。

探头朝外窥望,汉白玉铺就而成的鸾阶上,殿门高阔而宽长,旁的三间一启门和五间三启门皆被封死,若想真正进入地宫,只能走殿门。

但殿门被百二十个门钉锁死,要想打开,必须找到开门的钥匙。但入殿的锁匙并非长条式,而是圆玉一类,形状应与殿门正中央凹陷下去的槽纹相吻合。

正是因为这把钥匙,让早在四年前就已发现地宫的黄江止步不前。

谢桓凤眸微眯,他隐在袖袍内的二指微一研磨,转身与林霏密语道:“你在此处等我。”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去,林霏拽住他的衣袍,轻问:“欲意何为?”

谢桓抚了抚林霏的面颊,道:“去将门打开。”

林霏松开手,嗫嚅一晌,终是将劝阻杀生的话语咽下肚。

“我有分寸。”谢桓最后瞧了林霏一眼,踱步朝黄江走去。

黄江正将包袱摘下,安心落意地准备坐下好好歇息,静候地上的朝廷撤兵,突闻空旷寂然的地宫中响起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

黄江既惶又惊,心下警铃大作,万万没想到地宫中除了他还有别人。

他强抑惊悸,一手摁上系在腰间的匕首,阴着眼缓缓转过身。

脚步声停止,紧接着一道低沉厚实的男声响起——

“多谢带路了。”谢桓敛俊美的面容被夜明珠清冷的光辉镀上一层寒霜,一双凤眸冷漠无情。

乍见谢桓,黄江刚刚松懈下来的身心再次紧绷,摁在腰间的手锵地拔出利刃。

谢桓丝毫不见慌乱,他略带闲适地左右四顾,突然扯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容,启唇道:“将玉匙交出来罢,本座留你一个全尸。”

黄江目呲欲裂,他怒喝了声“谢贼”,之后却不知该作何话语。

谢桓伸出手,半块纹路繁复的羊脂玉自他掌心垂钓而下——

“可认得?”

黄江喉头一紧,目光灼热地盯着那半块羊脂玉。

就是这块玉,让他等了四年!

谢桓笑意敛起,再次寒声发问:“另一半呢?”

黄江咽下一口唾沫,攥紧刀柄,扯出个狰狞的笑容,启声道:“老子找了四年,原来另一半在你那里!谢桓,老子可以把玉给你,但门打开以后,你要把三分之二的宝臧给老子!”

谢桓几乎要教黄江逗得笑出声。死到临头了,黄江还在痴心妄想,竟敢跟他讨价还价。

他亦懒得再与黄江周旋,便答——

“好啊。”只要门打开后,你还有命在。

得到谢桓首肯,黄江欣喜若狂,他以为谢桓贵为一盟之主,出口的话不可能不作数。

谢桓未再多言,他提步拾级而上,将手中半块羊脂玉放入殿门的凹槽中,退开身,为黄江腾出足够安全的距离。

黄江警惕着,慢慢掏出另一半玉,将玉镶入剩下的凹陷后,他紧紧盯着殿门,心下既踌躇又期盼,四年的等待就为这一刻。

麒麟双玉与槽钥完全吻合,凹陷被填满,殿门机关左右旋扭四圈,只闻“咔咔咔”的数声响动,其后的门钉依次收起,殿门终于缓缓打开。

黄江那只独眼被殿门中投射出的光辉映亮,待其适应这般耀眼的光芒,万千暗弩自殿门内|射出,黄江再来不及欣喜,浑身骤然紧绷,旋身躲过飞射而出的弩|箭。

漫天飞箭射出殿外,林霏藏身于石柱后躲避,再难以探身窥视殿外发生了何事。

门内数截合抱粗的石桩被驱动,往殿外撞来。黄江堪堪躲过飞箭,一时闪避不及,被石柱撞飞在地。

谢桓隐在大开的殿门后,一拂袖扫落射来的弩|箭,冷眼看着应急不暇的黄江。他拾起黄江掉落的匕首,手腕一转,匕首便往黄江另一只膝盖骨掷去。

那把匕首竟躲过万千飞箭,直直扎入黄江那只完好的腿骨。

黄江大声痛呼,再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又教万箭穿心,就这么钉死在大殿之外。

谢桓迭起内力,只闻轰地一声,殿门被一股强大的劲风关上,飞箭被全部阻截在门后。

所有声响休歇,林霏自石柱后缓缓步出,便见殿门已然关闭,谢桓毫发无损地站在鸾阶上,正遥遥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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