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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欲盖弥彰

林霏轻轻将殿门推开。

殿内因地龙燃烧而升腾出的暖气被阻绝于身后, 门一开,便有刺骨的寒风刮过,林霏的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

殿外背影挺拔如松的人未回身看她, 依旧立于勾阑旁, 面朝空旷的正座月台,他的一双凤目清清冷冷, 教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谢桓身上只着了件深色单衣,显然是睡下后又被唤醒, 都来不及披件氅裘, 便匆匆忙忙赶了来。

林霏反手合上殿门, 踱步于谢桓身后,陪他静静立着。

时起时落的夜风像是在与月光嬉戏,起时便指挥乌云腾挪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 落时又默许月儿探出一半的脑袋。月儿却不计较,只要能出现便将清辉悉数洒于重檐庑顶,还要漏出一些跨过勾阑,映照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相对沉默半晌, 林霏主动伸出指尖触了触谢桓的手背,一触之下,感受到的便是意料之中的冰凉。

谢桓依旧未搭理她。

林霏抿了抿唇, 第二次尝试主动:“怎么不穿多点就出来了?”

谢桓终于有了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觑了林霏一眼,眼瞳骤然一缩,下一刻, 林霏的后颈便贴上了个冰冷冷的东西。

握着林霏后颈的手略一使力,谢桓与她的距离便被拉得极近。

又伸来另一只手捏住了她尖峭的下颚,林霏被迫仰起头。

谢桓盯着林霏秀长脖颈上那道尚未结痂的红肿血痕,冷声发问:“怎么弄的?”

林霏将秀眉一蹙,状似疼痛地“嘶”了声,果然就见谢桓眼神一暗,当即松开捏着她下颚的手。

他脸色不太好看,表情与握着她后颈的大掌一样,都是冰凉冰凉的,冻得林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林霏见他依旧盯着自己颈上的伤痕,怕他追究下来降罪于窦宁儿,为了转移谢桓的注意力,便伸手握住了他垂于身侧的那只手掌,轻问道:“你怎么会来?”

林霏的手心很热,今夜与窦宁儿同床,她睡前未宽衣,一层一层的衣裙都好好穿在身上。

许是被林霏掌心的温度熨帖,许是见她还没傻到衣裳也不穿就与人同床共寝,谢桓冷若冰霜的面庞终于舒缓了些。

“我若不来,今夜之后,你怕是都忘了谢桓是谁。”他虽将咄咄逼人的气焰收敛,但出口的语气依旧潜藏浓重的不悦,林霏知道他这是真的恼了。

恼她与旁人亲近至此,恼她如此纵容窦宁儿。

林霏很清楚,谢桓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若不计较此事,只说明他根本不在乎,可若是被触及逆鳞,尤其是被人觊觎私有物,他的睚眦必报便会原形毕露。她已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孩童,既然做了与谢桓在一起的决定,便要接受他的好与不好。

这一日他都未出现,并非因为要务缠身,而是他有意将时间留给林霏,让她解决好与窦宁儿的误会,捋顺她们之间的关系,并将一切解释清楚。

可时机不对,一日下来林霏根本找不到与窦宁儿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的机会。

而林霏今日与窦宁儿相见后,又做了另一个决定。

一个需要让谢桓知道的决定。

谢桓还不知道林霏已有了别的打算,他见林霏只是讷讷站着,眼瞳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紧了紧握着她后颈的大掌,将她唤回神。

林霏意识归拢,嗫嚅半晌正要出言,却发觉眼前人再次目不转睛地盯上了自己的脖颈。

他的眼神与窦宁儿不同,窦宁儿盯着她看时,眼中盛满绝望,她对其中的情绪一目了然,但与谢桓正面接触的十次中,林霏至少有八次都读不懂他眼中的含义,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如何落棋。

正是因为无法预测他的反应,林霏才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决定。

比如现在,林霏就未看出他眼底已经盛满了山雨欲来的怒气。

那一抹白腻雪肌中出现了一道极违和的红肿伤痕,越看谢桓邪怒越盛。

他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那道伤痕,当即确定这是利器所伤。

谢桓:“是不是她弄的?”

林霏取下他握于自己后颈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摇了摇头,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误伤的,与她无关。”

谢桓呵了声,嗤道:“当我和你一样傻么?”

林霏心下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被人揭穿的尴尬,而是晃了晃谢桓的胳膊,难得一见地柔声乞饶:“你别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谢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心上人,启唇不咸不淡地骂了句“呆子”。

林霏愈是帮窦宁儿脱罪,谢桓便愈是不喜窦宁儿,他已然厌弃那人,却未在林霏面前表现出来。

突然传来极轻极细微的声响,谢桓耳尖微动,抬目迅速往林霏身后未关严实的殿门瞄了一眼。

只稍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探究地看向林霏,见她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因心事遮蔽了顺风耳,所以未留意到那丁点儿动静。

林霏终于做好与谢桓坦白的准备,可还未来得及开口,猝不及防地被面前人捧起双颊——

“怎……”

之后的声音,随着谢桓俯首吻上她玉颈的同时,戛然而止。

冰冷的薄唇吻上温热的肌肤,对比太过鲜明,使得林霏的感官被突然放大。

她浑身僵硬地立在谢桓怀中,螓首高抬,绛唇微启,一双美眸水雾空蒙。

谢桓吮吸着伤口上渗出的血液,突然伸舌舔舐其上,与此同时,狭长凤目扬起,冷蔑地睨向门缝那双窥视的杏眼,眼眸中的挑衅意味昭然若揭。

玉颈突然一痛,原来是被谢桓用森森的白牙咬了一口,林霏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反应极大地将脖颈一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抱着谢桓黑黝黝的脑袋。

林霏两颧升起红晕,她扬起手又落下,极重地拍向谢桓的后背,终于将人拍得从自己脖颈处离开。

谢桓抬起头,不躲不避地与林霏对视,殷红的薄唇配以白皙的肤色,月光下妖冶惑人的不像话。

林霏恼羞成怒,秀眉一蹙便要出言叱喝,哪料却看见他喉头上下一滑动,分明就是亵狎的动作,却说不出的性感,教人无法与其对视。

林霏迅速别开脑袋,双颊绯红久久不消。

谢桓慢条斯理地伸出拇指拭去唇上残留的猩红,只专注于眼前人,再不往林霏身后施舍一眼。

林霏讷讷站着,被他这样一弄,全没了商议的心思。

偏偏谢桓犹觉不尽兴,还要兜头去寻林霏的绛唇。他如此作为既是为了惩戒林霏,又是为了让门后之人看清局势认清身份。

但这一次,林霏没有让他得逞。

“我有话和你说。”林霏撇开脸,将伸来的大脑袋推离自己一尺远。

谢桓仅仅薅下了林霏的手,舔润薄唇后,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林霏整理好心情,直奔主题:“窦宁儿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听罢,谢桓眼中的温度悉数褪去,整个人又变得清清冷冷——

“你觉得是我做的?”

林霏却摇了摇头,“你允诺过我不会动她,你不会食言。”

谢桓面色稍霁,便不再瞒她,直言道:“是我对属下管教不利。你说罢,是要割下他们的一条腿,还是一只手。”

听他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林霏心下不认同,蹙眉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没打算让他断胳膊断腿,叫那人先与宁儿道个歉,解了宁儿的心结才是。”

谢桓凉薄一笑,“且不说那人愿不愿意来道歉,便是你所说的心结,怕是只靠道歉根本解不了。”

只这隐晦的一句,林霏便从中听出了谢桓对窦宁儿的恶感几何。

“宁儿本性纯良,你不要将她想得如此坏。她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桓冷笑着重复了一句“本性纯良”,不答反道:“你可知她一人杀了我宫中五名女婢。好一个‘本性纯良’啊。”

话音一落,殿门内突然响起“哐啷”一声,林霏心下一凛,迅速转头去看,却见殿门竟未关好,一道白影从门缝中闪过,她这才意识到窦宁儿一直躲在门后。

她何时过来的?

刚刚她与谢桓……宁儿全都看见了吗?

林霏就要追过去,却被谢桓一把抓住了胳膊。

谢桓不冷不热地密语提醒她:“还是让她以为你不知道的好。”

林霏冷静下来,忆起窦宁儿频频失控的情绪,顿觉谢桓确实说的不错。

她屏息静气去听,双耳便捕捉到一连串凌乱的呼吸声。

窦宁儿还未离开,她还在门后。

林霏捺下纷乱的心绪,故意拔高声音与谢桓言:“我不介意她杀人,也不想知道她为何杀人。此次前来我就是要带她离开的。”

她的语气不复原先的亲密与柔和,谢桓冷冷瞧着她眼中的恳求与歉疚,知道她这是为了窦宁儿要欲盖弥彰地与自己撇清关系了。

呵。他为了她,屡次让步,事事妥协,竟还比不过一个装疯卖傻的义妹。

谢桓不由分说地一把擒住林霏的手腕,森冷道:“为她而来?那我呢?你可还记得答应……”

“谢桓!”林霏着急地打断眼前人之后的话语。

谢桓任她打断,攥着林霏的手腕步步逼近,沉声说完未出口的话语:“你可还记得答应了与我在一起?怎么?摸了亲了,占完便宜就要反悔么?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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