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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佛魔一念3

从折屏后转出一张精致却苍白的巴掌脸, 林夕“腾”地从椅子上蹦起身,跑过去挡在林霏身前,指着窦宁儿呵斥:“你真没有良心!我师姐待你这么好, 你竟然想杀她。活该你家……”

“夕儿。”林霏打断林夕的话语, 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窦宁儿木着脸,不与人直视, 只定定站着。

林霏替林夕系好狐裘,又将手中另一件递给窦宁儿, 道:“穿好我们就走罢。”

林夕气冲冲地哼了声, 怒瞪窦宁儿一眼, 紧紧牵着林霏的手,同她一起出门。

窦宁儿将裘衣披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霏身后。

殿外, 亲自带领四名侍卫把守的三垢见林霏准备出门,忙抱拳施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姑娘”。

林霏:“大使,来宫中已有三日, 我想出门走走。”

三垢抬头看了眼林霏身后的窦宁儿,迟疑片刻,还是让开了身子。

林霏便带着林夕与窦宁儿步出殿门, 婢女八名及三垢等人随扈。

十四宫占地辽阔,覆压不知几百余里。

飞阁流丹,层台累榭,丹楹刻桷, 画栋飞甍。

三垢吩咐侍者准备轿辇,被林霏拦下。

她仅打算在天梁宫内走走看看,既然目的是熟悉环境,外加散心,乘辇自然比不过步行的乐趣。

林霏:“在苑里走走即可,无需大费周章。”

三垢便遣散轿夫,退回随扈中。

此行是去观赏天梁宫的宫后苑,林霏与林夕手牵手肩并肩,窦宁儿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林霏回身欲去牵她,却被窦宁儿瑟缩着躲开,林霏微愣之后便打消了念头。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过身将手收回之际,窦宁儿主动伸手挽留,却失之交臂。

窦宁儿不敢再做尝试,看着林霏与林夕相牵的手,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凄楚又是懊悔。

她想,倘若林霏再给她一次机会,再朝她伸出手,她定要改过自新,定不再闪躲。

她已将那只手与救赎关联,满怀期待,却迟迟等不来前头人的主动。

林霏是不是真的对她失望透顶了?是不是真的要放弃她了?

她为什么一直在与林夕说话呢?为什么只对林夕笑?为什么不搭理自己?

林夕……林夕是她的师妹,她们一起长大,林霏当初就是将自己视作林夕的替身,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

林霏还不来牵自己,她是放弃她了罢,这世上唯一一个还愿意对自己好的人,真的放弃她了。

窦宁儿瞬间心如死灰,服过药后,她对自我情绪的感知变得迟钝,却格外留意有关他人的细节。

她两条腿似有千斤重,越走越慢,遗落在末被随扈超越。

就在此时,林霏突然敛步,回身看了一眼。

窦宁儿看见她对自己招了招手,原先灰败的心情仿若佛莲重生,她推开挡在前头的一干婢女,急急忙忙跑上前,不管不顾地抓住林霏另一只手,就好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林霏讶异于窦宁儿强烈的反应,那只手被她攥得死紧,紧得都有些疼了。

窦宁儿生得美,这一点毋庸置疑,蜕下狰狞与疯癫后,安静乖巧地似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林夕虽被她此时垂着长睫的安静模样惑了惑,却还膈应于不久前发生的事,怕她还存着要害林霏的心思,一鼓气,猛然上前推开窦宁儿,故作凶恶道:“你走开!别想害我师姐!”

林夕紧皱着眉,一手叉腰,俨然一副泼辣的模样。林霏不禁被她逗笑,将人拉回来,笑言:“走罢。”

宫后苑西为一组“品”字形建筑群,北为芝兰居,南为南斋,中间为湖石花坛小庭,又有景墙与小院相通,两厅之西凸出的小室取名鹤立轩。

穿过一条长廊,磷屿的假山群出现,山石伫立在荷叶枯萎的观赏湖中。

虽说时值隆冬,山石上栖落未消融的古雪,徒添了萧肃的气氛,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三人走走停停,似乎真的是在游赏。

林霏与林夕确实是在游赏,窦宁儿的心思却全在旁边人的身上。

假山高十丈,背倚草木,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流水自山石中倾泻于观赏湖。

湖上不远处的落星小墩,正有一名婢女往湖中撒着什么。

林夕觉得新奇,牵着林霏跑上引桥,直奔落星墩。

近了,才知道那婢女往湖中投喂的是鱼食。

林夕探头往水里细瞧,便瞧见落星墩周围攒聚了五颜六色的鱼群。

见此,林夕更奇,“咦”了声,问道:“天这么冷,不会把湖里的鱼冻死吗?”

那婢女未作答,而是先朝林霏施礼。林霏见她似要下跪,连忙松开与窦宁儿和林夕相握的手,把人扶起。

听得林霏让她不必多礼,婢女这才笑答:“落星湖中的水是从山中引下来的清泉,温度会高一些。”

为了证实婢女所言,林夕蹲下身,就要将手伸进湖水中试温度,却被林霏拦下。

林霏拉着林夕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莫可奈何道:“注意礼数。”

林夕骚了骚脑袋,见那婢女正用一只手捂着嘴,两眼弯成了月牙状,显然是在笑自己鲁莽,她顿觉不好意思。

“我也想喂鱼。”林夕扯了扯林霏的衣袖,嘟着嘴撒娇。

林霏点头,怜爱地摸了摸林夕的脑袋。

师姐妹二人最平常不过的互动,落入窦宁儿眼中却成了致命的打击。

她与林霏所言不超过三句话,林霏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可林夕呢,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林霏的关注。

既然林霏也将她当做亲妹妹,为何要差别对待?!

她想要林霏将全幅心思分给自己,她不要当林夕的替代者。

脑海里盈满各种各样的念头,可窦宁儿却不觉心慌,仅仅是有些烦躁,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一别眼,又看到林夕无忧无虑的笑靥。

她笑得真开心,可是怎么这么刺眼呢?

嗯?林霏在帮她把脸上沾到的鱼食拈下,她又笑嘻嘻地把鱼食糊在林霏脸上……

她凭什么这么放肆!?

如果没有她,林霏是不是就能专心致志地对自己好了?

这边厢,谁都未注意到窦宁儿的异样,因为窦宁儿服过药后,表现得太过正常,欺瞒住了所有人。

林夕见鱼群在另一边聚集的较多,便跑去林霏左边,挤进窦宁儿与林霏之间。

可她刚往湖中撒了两把鱼食,后背突然被人狠搡了一把,毫无防备的林夕便被推入了湖水之中。

为了营造出真正的山石湖泊之感,落星湖虽是观赏湖,水位却不低,加之前不久刚下过雨,湖水愈发高涨,起码有丈六深。说是水温比空气高,但不过是高了几度,这一落水仍然能将人冻成冰渣。

偏偏林夕的凫水技能差强人意,她身上又穿着厚重的狐裘,甫落入水中,还未怎么挣扎就下沉的只剩半个头。

场面一时混乱。

窦宁儿双手颤抖,表情依旧平静,却两膝盖跪在了地上。

刚刚是她鬼差神使地伸出手,将林夕推了下去。

林霏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旁的,听见林夕有一下没一下的呼救声,她一颗心被揪起,除了身上的貂裘就要跳下水,却被婢女们死死拉住。

“噗通”一声,又有一人落水。

回头去看,岸上扔了几件衣物,随扈中少了三垢。

不多时,三垢便拖着林夕,将她救上了落星墩。

林夕被救后,依旧紧闭着眼手脚扑腾,口中断断续续叫着“救命”,三垢一连被她踹了好几脚,其中一脚正好踹在脸上。

“夕儿!”林霏将林夕身上湿透的棉袄脱下,就要把自己的貂裘罩在林夕身上,三垢却又先她一步将自己的大氅盖了上去。

林夕咳出几口水,呜呜咽咽几声,终于睁开眼,她一看见师姐,便哇地哭出了声,一把扑进林霏怀中。

林霏见她一张脸被水泡的发白,心疼不已,边拍着她的后背边哄慰她。

“夕儿没事了。冷不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生平最怕溺水,当时出山有勇气潜过那条河,全是要找到林霏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如今被这么一吓,除了哭什么也顾不上。

林霏裹紧林夕身上的大氅,要将人抱起,三垢却对她说了句:“姑娘我来罢。”

林霏未和他争,将林夕交给了他。

一行人好端端地来,却匆匆忙忙地回去,无人去理跪在地上的窦宁儿。

林霏从窦宁儿身边经过时,被她扑上前抱住了腿,林霏如今对她又失望又痛心,猛地将脚抽回,便追上前头横抱着林夕的三垢。

疾行两步,她终是对一玄衣卫吩咐道:“将窦姑娘带走。”

林夕被抱回了属于她的小寝殿。

天梁宫的仆役们忙着烧水忙着去传唤鬼朴子,窦宁儿被安置在了一个远离天梁宫正殿的厢房。

鬼朴子听得通传后便提了药箧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听见林霏问床上的人儿冷不冷,少顷,鼻音浓重的“冷”字传来。

站在屏风外的三垢第一个看见入门的鬼朴子,他高声与屏风后的林霏道:“姑娘,鬼先生来了。”

林霏:“先生快请进。”

鬼朴子提步入内,覆了手帕替林夕切脉。

半晌过后,鬼朴子将手收回。

林霏忙问:“如何?”

鬼朴子摸了摸胡子,答道:“夕姑娘身子羸弱,此番落水怕是要好好养上一番了。”

听罢,林霏心情沉重,又想起什么,忙差人去告知晏海穹。

鬼朴子开下药方,白纸黑字写了满满三页纸。

林霏再去看床上的人儿之时,便见她已经睡着了。

鬼朴子将医箧收拾好,末了问林霏:“姑娘可要随老朽一道去紫微宫?”

林霏微愣,点了点头,回殿整饬自身,意外瞥见镜台上的那支紫昙花,念及何事,将那支花稍上后,又去看了眼林夕,便随鬼朴子离开。

夜幕已至。

林霏走后,床上“熟睡”的人儿缓缓睁开眼。林夕哼哼唧唧地爬起身,咳了几声,穿上裙袄和靴子,下地朝外走。

她越想越气不顺,已然认定当时推她之人就是窦宁儿,报仇心切,连浑身的不适都忽略了。

殿外有婢女守着,林夕走大门出不去,便推开窗牖,企图从这里爬走。

她方才在床上装睡,听见了玄衣卫告诉林霏,窦宁儿现如今的置所。

出了小寝殿,林夕气势汹汹地直奔西厢。

路上被冷风一吹,连打了五六个喷嚏,林夕好不容易找到了西厢所在。

兴许已无人在意窦宁儿的死活,门外竟无一人把守,更不见往来的婢女侍者。

林夕横眉怒目地推开厢门,看清屋中发生何事后,被吓得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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