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冷战
街上人多,她准备随便走一下就回去,所以也不怕会撞上项云龙的人。一来军队正是操练期,不能老是派士兵离营。二来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重要到几个月了他还在找她。
街道两侧店家林立,买什么的都有。程歌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看,觉得这嘉陵虽然是边城也算是很繁华。毕竟是在帝都威州辖下。其实这样看来,这个项国还算治理得很好。百姓都安居乐业,像吉平村的村民,虽然生活不是很宽裕,但温饱那是不愁的。
她沿着一条大街走着,向着出城的方向。转到一个岔路口,就看到那里围了不少的百姓。他们围在一间豪门大院门口,台阶上有个下人打扮的人在那里敲锣吸引人群。
见人围得差不多了,一旁站着的一名老管家走上前来。
“各位街坊,我家老爷病重,夫人愿出重金请名医诊治。若有医术高明的,烦请进得内堂替老爷诊治。治得了夫人定当重谢。若是治不了只要不是存心行骗,夫人也会支付酬金。”
他说完就一扬手,身后的家丁立刻抬了一个银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打开,金光闪闪,周围的人群喧哗不断。
里面是一排排的金元宝呀!
重金之下,自然有人心动。可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去。程歌奇怪,就拉了围观的老者询问。
原来这戚家最早是水路跑船运货起家,若是没点武艺可做不了那个。如今,自然也不会富甲一方。家里的那几个,都曾是半个江湖中人。尤其是戚夫人,听说以前曾跟着父亲占过山头,当过女匪。
这诊金虽然出得爽快,可戚家最恨那些行骗趁机之人。若是没有自信的医术,谁都不敢进那门里给戚老爷看病。不怕被戚夫人一棍子打出来吗?
“戚家老爷的病很重吗?”程歌又追问。
“病了半年了。”那老者回道,“不知怎么回事,身上生了疥疮,看了很多大夫,用了不少药,不但没起色,反而还越来越严重。听说现在天天躺着床上,人也消瘦了许多啊。”
原来是这样。难怪没有一个人上去了。
程歌心里忽然有了计量。于是她等在一旁,直到人群退去,那个老管家叹着气准备进门禀告老夫人的时候,她才上去。
“老管家。”她上前叫道。
戚家管家福伯听得有人叫他,转过身来。看着程歌面生,但眉清目秀,眼神清明,不由搭话。
“姑娘,什么事?”
程歌笑了笑,“你家夫人可是请大夫?”
“当然。”
“可有预付?”
老管家指了指那箱金子。“若是有大夫能给老爷诊治,老朽立刻付你请诊的费用。但是--”他拖了个长音,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歌,“如果是存心诓骗的,戚家纵然不是朝中权贵,也断会让他身不如死。”
“好!”程歌爽快应了,朝他伸手,脸上笑靥如花。“明日辰时,必有人前来看诊!”
初善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当看到程歌正坐在门口台阶上等他,感到有些意外。“这里晚上湿气重,你伤好了没多久,别又吸了湿气。”
他忙推她进屋。“怎么不在屋里等我?我说了不回来吃饭的。”他进门把东西放下了,就跑去厨房看。看到程歌已经把他早上做好留下的饭菜都吃了,才放松。
程歌看他进进出出,也不搭话,脸上一直笑嘻嘻的。
“怎么了?”看了一天诊,又来回走了不少路,初善有些疲惫。他以前都会在看诊的村里住上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回来。这样不用那么赶。但是他就是不放心程歌一个人看家,所以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
“明天你出诊吧。”程歌笑眯眯地说道,“有人请你看病。”
“看病?”初善给自己倒了杯水,“谁家?”吉平村里他前些天才看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难道有人得了急症?
“嘉陵戚家。”
“嘉陵戚家?”初善不记得他看过这么个病人,事实上他近几年都是在城外的几个村子里行医……
“等等。”初善打断她,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面上有些发紧。“哪个戚家?”
“就是嘉陵城里那个有钱的戚家啊。”程歌不明白初善为什么脸色突然变差了,解释道:“他家的老爷病了,重金请人看病,所以我就……”
“不去!”初善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回绝得干脆不留余地。
“为什么?”程歌的兴头一下被他浇灭。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初善走出厨房去整理自己的药箱,脸上已经紧绷。
“可是我已经收了人家的请诊费了。”程歌追着他,“我想着是个机会能帮衬帮衬家里,就替你应了。等你看了诊,开了药,就能拿诊金。如果能看好的话,还有的给。我想凭你的医术,一定可以看好的。”
初善背对着她,身体僵直,许久都没有说话。程歌站在他背后一直等着,她也实在搞不懂很喜欢给人看病的初善怎么突然不愿意看病了?
“不去。”初善没有回头,闷闷地再次吐着这两个字。这会儿没有刚才说得那么响亮,可语气里的决断程歌听得很清楚。但是--
总要有原因吧?
她看初善连药箱都丢下不理,直接就往书房里去了。进去还把平时都不放下的木珠门帘放下了。木珠子撞着了,噼啪乱响,隔绝了他们两个。
程歌发觉了初善的恼意,终究没有跟进去。可向来温和的初善居然为了出诊的事情跟程歌生闷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门帘外面踱步踱了很久,心里想了很多开场白,但还是被自己一一否决。如果是个性格直爽甚至是阴险的人这么对她,她还好些。偏偏是个性格单纯,又极其温和的人这样,程歌想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就已经升起了内疚的情绪。
程歌一夜没有睡好,天还没亮她就醒了。可她没有起床,她侧着身子听书房里的动静。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初善已经起来了。他按照以往穿衣洗漱整理,然后应该就是去厨房做饭。可她听着他的脚步声在外间停留了下,然后是哐当一声背起了药箱子,竟然举步朝外走去。
程歌连忙下床,斜都来不及穿,就追了过去。可初善今天的行动力快得惊人,才差那么一会儿,就走了好远。程歌追到屋外的时候,看他正往嘉陵城的方向走去。
“初善,初善?”程歌扬声叫道,可初善没有回头。她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可却不愿意回头跟她讲话。
他这是在跟她冷战吗?
同样一个晚上没睡好的,是戚夫人。她基本是一宿没合眼,数着滴漏算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辰时差一刻,她立刻起来叫福伯到大门口去等医生。而她自己则是穿好衣服就往老爷房里跑。老爷病重之后,她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就搬到客房去睡了。
老爷现在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迷糊着意识。有时候清醒她就叫“夫人”,有时候糊涂了就喊她“莲妹”,搞得戚夫人立刻眼泪奔涌,绵绵不绝。他们刚好上那会儿,他就是这么叫她的。
他们是自己相中的,所以感情一直都很好。这病拖得他本来多健硕一个人变成了瘦骨嶙峋,眼看着就快不行的样子。怎么不让她心痛?
好在昨天福伯说是找着一个肯来看病的医生,她心里马上升了希望。这城里的大夫她都瞧过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一边让人出城去找名医,一边让福伯在门口宣告,重金聘请高人。她已经都慌得没有办法了。
福伯说大夫辰时来,她也就一大早就守着。希望这个大夫能有用才好。其实她听说城外不远的吉平村里有个大夫医术高明。她曾经派人前去请过,可是却听说他不看富人,又碰巧不在家,只得作罢。
戚夫人一边照顾着老爷一边等,福伯一边在门口等着一边心里有些不放心。
昨天那个姑娘他真的从来没见过,按理说他也不该盲目相信。可老爷病成这样,那姑娘看着也不像是骗子,身上还让他闻到有股药草的味道。
有一线希望就是好的,哪管得了那么多?若是夫人,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这会儿快临近辰时了,他心里就没底起来。这万一是个骗子,请诊金是小事,让夫人空欢喜一场那就是大罪过了。
希望那姑娘说的大夫可千万来才好。
福伯拔长了脖子看着来路,终于东方晨曦微放之时,看到有人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