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疑

项云龙看着程歌月牙白的褶裙逐渐远去，心里莫名隐痛。昨夜才缱倦情深，今天他前脚进宫，后脚她就溜进了他的书房。

犹记得她昨夜的羞涩脸红，炙紧火热，让他颠倒了神魂，几欲纠缠到死。她昨天累极睡去之后，他就知道她一身瘀伤今天就会显出来。却没想到竟是比以往更厉害。她乏到完全都醒不过来。

那瓶玉芙膏，是初善送给他的，比起一般的药品功效更佳，药力渗透更迅速。初善说过若是辅以热力按摩，效果就更好。可他一般要么没事，要么就是受重伤，始终都没什么机会用上。

他心疼她，特地让刘福把这药翻出来。他给她上药，还给她按摩，结果让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笑了去。

他本应是恼的。下人们应守礼，不应乱嚼舌根。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泛了甜，也没让刘福把人都找了整治。

今天他因为程歌被父王训了，可听父王的意思并不是怪他宠着程歌，倒是有点提醒他程歌身份的意思。还顺水推舟逼他娶妻。

哼，皇后给他物色？那恐怕是要拆了他的睿王府，摘了他的将军令才算罢休。她和三皇兄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他们还没那个能耐！

出宫回来，满脑子都是想着程歌是不是已经起来了，用了膳没有，身上有没有舒爽一些。却没想到会截到她在他书房乱翻。

这书房，只是他会王府暂住时候办公之所，来来往往的确实会有些公文之类，可却并没有机密公文。

她来，会是为了找机密公文吗？

三哥叫她来的？

还是从早在她见到他的一开始，这一切就是假象？

她的不从，她的倔强，她的不服输，都是为了激起他的征服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不禁要说三声“好”！一个女人，可以如此谋算，他怎能不说好？可为何，他心底的刺痛会让他如此难受？

“罗建奇。”他坐到书案后，似乎不堪重负般伸手扶了扶额，轻声唤道。

房里忽然的光线明暗，一名颀长男子赫然出现在书房。他面容隽秀，但并不如项云龙、初善之流那么突出，可是那五官组在一起非常和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那一种。只那双精锐双眸，能让人看出他的内息非比寻常。

他朝项云龙行礼。“王爷。”

项云龙并没有立即下令。他盯着黑檀木的桌面思忖了很久，才道：“给我盯紧她。”

“是。”

罗建奇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身为暗卫，他时刻不离王爷身边，却无人知道他的存在，程歌也一样。或者说他这样的高手，程歌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可能会发现他的踪迹。

而作为睿王的暗卫，罗建奇只执行命令，从不多问。即使他亲眼见王爷对程歌姑娘呵护非常，也不会询问他为何突然对她起疑。

同样的明暗之下，罗建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当然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他行动的迅速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捕捉到的。

罗建奇走后，项云龙又唤道：“成坤。”

那人却不是似罗建奇一般突然出现在房内，只是从门外走了进来。可是他何时来的，何时出现在门外的，怕是没人说得清楚。

“王爷。”成坤的相貌也不似罗建奇。他长得普通，面容线条很硬，身材中等，放在人堆里也显不出来。只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特别透亮。

“给我盯紧了仁王。”

“是。”同样的绝对服从，成坤也是来去匆匆。等他踏出了书房门，人影一晃，再看已经不见，就像从来没来过。

他们走后，项云龙则一个人独自回到惊涛阁。此时已经日阳西沉，房里都被晚霞烧了红。

程歌正坐在桌前看书，看他进来牵了牵嘴角，又低头看书。

其实她这时正心惊肉跳。从项云龙用那种锐利的眼神看她，她就知道这关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她离开书房之后，就立即回了惊涛阁里。然后她又仔细看了看藏药的地方，确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才安心坐好。

以防万一，她立即把手上的这本历史故事书迅速翻了翻。

项云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怎的不点灯？”他唤来悠悠把灯点上。

程歌扫了他一眼。他面上表情轻松，可她总觉得他衣服下的肌肉是绷着的，似乎是压抑着什么。

她不禁发愣。

现在的她，似乎能察觉到他一些细微的不同。比如他高兴的时候全身肌肉是放松的，他不高兴的时候肌肉就是紧绷着的的。如果他发怒，那就是整个人都跟冒火似的，腾腾地就要烧起来一般。

见她突然发愣，项云龙没有多说。等悠悠点了灯退出去，他又道：“你喜欢看这种书？”

程歌惊醒，看了看书页，连忙回道：“也不是，无聊消遣罢了。”

“嗯。”项云龙点点头，默不作声了一会儿。程歌看他这样，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继续看书。

她该庆幸的，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纸张，不是竹简。字虽然是繁体，不过还是可以看懂大部分的。其实在初善和吉平村的时候，她因为要看草药书，跟初善学了些繁体字。

不过她如果不能看懂全部的也没关系，她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是三王爷送去给项云龙的。以三王爷的立场，他绝不会送个一肚子墨水的才女给项云龙的。这点项云龙自己应该也很清楚的。

“这书是尉风放在我那里的，我也只是随便翻了翻。我记得里面有则相女救父的故事挺有意思，是哪个朝代来着？”

程歌应道，“我才看呢……”脑子里，却在迅速地过滤刚才强记下来的画面。猛然记起这是第二则故事。然后装作皱眉地翻了翻书，“我记得在这里……”她凑近了书页仔细看，“看，是这儿。我不爱看。”

“为什么？”

“这个李朝相国的女儿为了救她父亲，不得已嫁给了自己的仇家。父亲是救出来了，却背上了叛国的罪名。最后那个仇家厌倦了她，她郁郁寡欢而终。写这本书的人感概她是孝女，为了父亲牺牲了自己。我却觉得她是笨蛋。”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我的话，在知道父亲被人诬陷的那一刻起，就会劝说父亲和自己一起逃走，而不是盼着这个所谓的明君能看清真相。用自己的一生去换父亲的性命，可她父亲最看重名声，最后落了一个叛国罪，他怎么受得了？而她被仇人软禁，终生没有再见着父亲，也不能共享天伦，何必呢？”

这些想法是真实的，程歌并没有为了敷衍项云龙，或是打消他的怀疑而说出另外的看法。

从他一坐下说话，她就知道他是在套她的话。可她是特工出身，执行任务接近目标的时候，目标怀疑她身份的时候，她都必须要临危不惧应付自如才行，不然轻则任务失败，重则丢了性命。

长久的经验，让她骨子里已经生出了天生应付危机的能力。在项云龙面前，她一直都是倔强的，不认输的，这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如果她提出的看法和她本人的性格不一样，即使这个看法在这个时代显得如何的平常，反而会让项云龙起疑。

果然，项云龙眼里的锐利退了些，倒是多了些笑意。

他突然一把拉了程歌坐到他腿上，“你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得那么清楚吗？”他讨厌她的聪明，讨厌她绝佳的情势判断，这些特点在一个女人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正是这样特别的程歌，才让他总是想征服，总是离不开她身边。

程歌微微偏了头，这是不自觉的动作，她还是不习惯和他这么亲近。至少，是清醒的时候。昨天被他拉到水里不算，她是被吓着了。

项云龙用额头抵住她的，不让她躲开。“回答我。”

程歌一双明眸盯紧他的，“我的回答有用吗？我就是我，改变不了。你心里清楚，又何必问？”

她的回答，惹来项云龙全身的肌肉紧绷，外带恼怒的眼神。她早就注意到了，每次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瞳孔中心会泛红，越生气越明显。她不禁想，不知道他生气到极点的时候，会不会整个眼睛都是红的。

他发怒地吻住近在咫尺的唇，粗鲁的吮吸让她疼痛地皱眉。

“程歌，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轻语，手臂收紧，将她搂紧在怀中。

放她走！

程歌在心里叫嚣。这是她唯一的愿望。可是她不能说，她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他会粗暴地把她推到，生硬地挤进她的血肉，即使她痛叫捶打也没有用。

想到那个画面，程歌的身子一抖。项云龙更深地搂住她，更热烈地吻她。

“不要怕我，程歌。不要怕我……”

听到这呓语，程歌心头颤动。他知道的是吗？知道她害怕他的碰触，害怕他突如其来的粗暴，让坚韧如她，也没办法抵挡。

他，给了她今生唯一的惧怕。

可是，他也牵引出了她所有隐藏的情绪。胆怯、恐惧，还有那些神志昏迷。这一切都是他才能给予她的。每一次他的碰触，这些情绪全都一拥而上，直搅得她如坠落迷网，纠缠在里面，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她这时心里又躁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冲动，忽然搂紧他脖颈就咬他。

她咬他的耳朵，用了力道。却是不敢太用力，不是怕他痛，是怕他……上火。实践证明，她每一次的激烈动作，会引来他更剧烈的折腾。

只是最近她不反抗，他折腾得也厉害。

项云龙难得没有恼。倒是更加搂紧，生要把她揉到身体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