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的告白
“谨哥哥!”喊出心里朝思暮想的名字,一路上的颠沛坎坷涌上心头,泪水倏忽模糊了双眼,林莯雪站起身,奔向那个宽阔的胸膛。
李谨侧开身,还顺手捞走了身后的谢芜悠,林莯雪扑了个空,正要跌倒时,一只柔软的手扶住了她:
“林娘子怎么来星会了?”
谢芜悠温声问道,看向李谨的眼神里带着三分指责。
李谨一怔,想明白了什么,面色晦暗了些许。
是了,她要嫁给林莯炎,届时这位便算她的小姑。
他的想法,她又怎么会在乎呢?
林莯雪却是瞪了谢芜悠一眼,重重甩开她的手,看向李谨委屈而又缠绵:
“那天你拐走了谨哥哥,他便再没有回来了,我听闻他是星会一处村落的里正,便跑来找他,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险些……呜呜……”
林莯雪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着好不可怜,谢芜悠心生恻隐,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巾帕,递到她的手边。
按她所说的时间点推算,应当是疫情之前,所以她应当不知自家兄长在求娶姜家的姻小姐。
林莯雪下意识地想接过去,抬头发现递巾帕的是谢芜悠,又赌气似地收回了手,抽抽搭搭地继续哭。
谢芜悠一时间有些尴尬,拿着帕子递也不是收也不好,只能硬生生地杵在那,无奈地看着林莯雪哭了一脸的泪和涕。
李谨有些不耐,此事怎么处理都是麻烦,正烦心时,察觉到巷口的动静,瞥见一个熟悉的侧影。
他福至心灵,这才开始细细打量林莯雪,虽然看着的确委屈,衣裙却是崭新的,是一身宝石红蹙金落针撮晕缬水裙,而在他的印象里,林莯雪是极爱穿浅色的。
再打量她的眉眼,虽然哭皱成了一团,还是隐隐能看出眼尾的上挑,名为丹凤眼。
李谨会心一笑,从谢芜悠手上拿过帕子,轻轻放在林莯雪的怀里:
“林娘子受苦了,请进屋细说。”
林莯雪忙接过帕子秀气地擦眼泪,用眼角得意地看了眼谢芜悠,又马上打了两个哭嗝,颤着肩膀跟在李谨进院子。
谢芜悠揉了揉眉心,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看着林莯雪行将跨进院子,双腿一动,出其不意地抢在了她的前面。
林莯雪气得连哭都忘了,这几日她天天守在门口,无聊时便拉着周围的人打听李谨,得知从未有女子被他请进过院子。
第一个该是她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却不想在嘴上落了下风,冷哼一声,对谢芜悠翻了个白眼:“无谓之争。”
看出她的惋惜,谢芜悠心情又好了不少,脚步轻快地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施施然坐下,托腮看着院中的五颜六色的牵牛花,差点哼出小调来。
李谨手脚迅速地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手脚迅速地烧开,沏了一壶茶摆在石桌上。
他捧起一杯茶递给林莯雪,面上带着惑人的微笑:
“可否请林娘子说一说,这一路上所遭遇的事情。”
林莯雪红着脸接过茶,本想优雅地小小抿一口,却因太过口干舌燥,忍不住昂着头一饮而尽。
谢芜悠突然有点想笑,她怎么觉得林莯雪有点……可爱。
李谨不经意间注意到谢芜悠眼里的笑意,看着林莯雪如同打量自家的孩子,那种温柔,一如她身后粉色的牵牛花。
他怔了怔,心里有些失落。
她真的那么喜欢林莯炎吗?喜欢到爱屋及乌,连屡次针对她的林莯雪也能忍受?
见李谨在出神,林莯雪只好拿起茶壶自己添茶,三杯下肚,才解了那难耐的渴,缓缓说了起来:
“我怎么也是个官家小姐,即使再心急见到谨哥哥,也不能自己拿着包袱就跑过来。
所以出门时我带了两个贴身丫鬟,还有两位武功高强的护院。
过月江的时候,坐了三天三夜的船,我便难受了三天三夜,可是只要想到马上能见到谨哥哥,我就又有了撑下去的勇气。
本以为上岸了就能好些,可是马车更难受,客栈还那么简陋,我没一日吃好饭,没一日睡好觉,每当难受的时候,我就会抬头看着明月,想着谨哥哥大概也在和我一同看着月亮吧。
想到谨哥哥的脸,我的手忍不住抚上月亮的轮廓……可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被望月城的人驳得脸面全无,那时我真的好委屈!”
“噗——”说到这里,硬生生把快要睡着的谢芜悠给笑醒了,她在望月城亵渎月亮,可不是找骂吗?
望月城之所以叫望月城,便是因为拜月的民俗,其实这也是北境正统,不过时过境迁,只有望月城人还在秉承传统罢了。
林莯雪瞪了她一眼:“都是愚民的瞎话罢了,连澜国的巫都死绝了,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
谢芜悠头皮一麻,立马敛去笑意,她分明知道自己是巫,如此言语,便是太过了。
李谨却先开了口:“入乡随俗,虽说林娘子之前是不知者无罪,但知道了还如此言语,李某只能理解为你天性恶毒了。”
林莯雪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她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继续讲之后的遭遇:
“这些都不算什么,想着谨哥哥还能勉强忍下来,但之后的发生的事情,差点让我们天人两隔!
好不容易到了星会,找了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那一夜是我休息得最好的一夜,可第二天一早,伙计便来敲门,让我要么交钱,要么退房。
我哪知道交了多少房费,这一路都是婢子打理的,我当时虽然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喊婢子去交房费。
然而没有人回答我,我意识到不对,出门一看,连护院也不在了。
想到一路上的异常,他们互相之间眉来眼去的,好像是有私情,我很怕他们私奔,便回房寻找包袱,但他们这些黑了良心的!将所有东西都带走了,连件衣服都没给我剩!
当时我绝望极了,穿着单薄的衣料走在醉城的大街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可我却不知道谨哥哥在何方……”
李谨早就没了耐心,捏了捏眉心,单刀直入:“所以有人救了林娘子吗?”
“是,有个好人帮了我,他叫宁远,是他收留了我,也是他帮我找到了这里。”林莯雪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看着李谨的眼神有些躲闪:
“他对我很是殷勤,但我和他说清楚了,我的意中人是谨哥哥,我林莯雪此生,非君不嫁!”
谨哥哥,我从醉城吃尽苦头赶到这里,其中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我……想听你说真话,到底……有没有可能。”
林莯雪坚定地看着李谨,炽热而决绝。
察觉到李谨的目光,谢芜悠疑惑地看过去,对上他的眼,她猛然一颤。
那个眼神,深邃复杂,带着痛彻灵魂的挣扎与纠结,还有一种浓浓的狼狈和难堪。
如此……有这么难做决定吗?
谢芜悠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难道他对林莯雪,还是有些许动情的?
也是,是她救了他,缠着他,让他感觉到被珍视,又不远千里来找他,向他表明心意。
相比较自己,除了气他,骗他,让他受伤,强得不知道去哪了。
她能感觉到李谨对自己的在乎,但他显然不是望月人,也就是说,他并不一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虽然这话由谢芜悠一个庶女说出来有点可笑,但她在望月城长大,早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男子只能有一个妻。
如果李谨不这么想,不是非她不可,或者不是只要她呢?
那她打算放下一切的毅然决然,又算什么呢?
一场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