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思盈袖
看着李谨期待的眼神,谢芜悠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的脑袋。
真是,本想找欧阳柘算个良辰吉日,吹锣打鼓,郑重其事地给他的,怎么就轻易被他给激了去?
而且她手太笨,那东西做得好丑,他会不会嫌弃?
虽然每一分每一厘,都是她认认真真,用尽全力去完成的。
谢芜悠绞着手指,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那轻飘飘的东西,却好似有千斤重量般藏在她的衣襟里,压得她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察觉到手被一抹温暖裹住,谢芜悠怯生生地抬起头,对上李谨带着笑意的眼睛:
“无妨,知道你准备了,我便有极大的欢喜,你想放到何时都好,我先送你就是了。”
谢芜悠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倏然加速的心跳,手指微动,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塞进了他的衣襟里。
鼻尖嗅到浅浅的幽香,清冽幽远,又如丝丝缕缕的相思般拨动人的心弦,缠绵悱恻。
谢芜悠惊奇地抬起头,吸着鼻子左右看了看,随着香味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白皙手腕上的一抹嫣红上。
它看起来是几圈纤细的红线,上面缀着几颗粒圆润红艳的红豆,但那线的质地却很光滑透亮,不像是棉线绳,倒像是红玉或者玛瑙之类的宝石。
可它却又如棉线一般柔韧,在手腕子上随着风轻轻摇曳。
“它叫相思盈袖……”李谨微微偏过头,羞红着脸道。
谢芜悠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转着手腕一遍又一遍地打量,仿佛想把它每一寸的样子都刻进心里一般。
“好漂亮!”她真心赞道。
“是你好看。”李谨见她喜欢,心里也软绵绵地溢满了高兴。
他轻手轻脚地把手探进自己前襟,从谢芜悠把东西塞进去的那刻起,那个地方便好像塞进了一个太阳一般,源源不断地发着烫,把心尖都烤得炽热了。
正高兴着的谢芜悠看见他在拿那东西,想起什么,面色猝然一变,忙捂着脸冲进车厢,把帘子严严实实地拉好。
她把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埋在虎大的肚子上,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铺天盖地的尴尬。
帘子外传来李谨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谢芜悠脚趾止不住地蜷,难堪地想哭。
呜呜……早知道就先送的,撞礼物这种事,只要她先送,尴尬的就是李谨。
虽然她那东西做得……丑不堪言。
李谨看着手心里红艳艳的小东西,眼眶红红,身高腿长的男子,差点就这么哭了出来。
那是一条编织的红绳,上下有些粗细不一,每一个歪歪扭扭的结都可以看出谢芜悠的努力,绳子编的很密实,没有旁的装饰,他可以隐隐感觉到里面溢出来的咒力。
李谨自认才疏学浅,但也知道在遥远的明国,有一条极为重要的民俗:
“予君红绳,定吾终身。”
在明国,娘子送郎君亲手编的红绳,便代表认定他了。
李谨快乐地每个毛孔都飞上了云端,与烈日和白云肩并着肩,连那高傲的白鹤也没有他高。
望月城御史谢蕴之,是明国的驸马爷。
谢芜悠虽然在望月城长大,身负澜国巫族的血脉,但也能算是明国人。
身后车帘撩动,李谨湿着眼眶转过头,谢芜悠清丽的小脸埋在车帘的缝隙里,见他看去,又悄悄往车厢里缩了缩。
她刚刚在车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忍着尴尬出来给他系上。
李谨轻功厉害,跑得太快,而且指不定游得更快,她编织红绳,是为了绑住他。
所以哪怕再尴尬,她也得亲手给他系上,不然就白忙活了。
察觉到对方炽热的眼神,谢芜悠又往后缩了缩,低声道:
“就……保平安的。”
“嗯。”李谨捏着红绳,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
谢芜悠脸上发烧,“不……不能重编的,不……不吉利,所以……有……有点丑。”
李谨低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知道的,莫学你师兄说话。”
谢芜悠很是羞恼,抬起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李谨趁机举起绳子,“不丑,哪里丑了?分明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绳子!”
“可结都是歪的。”
“歪得恰到好处。”
“粗细都不等。”
“不等才好看。”
“花言巧语。”
“你喜欢就好。”
“……”谢芜悠不想再同这个讨厌的人多话,便赶忙探身抢过绳子,火急火燎地圈在他的手腕上,系的时候又募地慎重了起来,稳稳当当、一丝不苟地系好,最后还打了个死结。
“是你自己说好看的,不准取下来!”她凶巴巴地命令道,然后转身冲进了车厢。
“好香啊!三娘子是不是加了什么?”李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的雀跃。
谢芜悠抓着白焰的头,指尖蜷了蜷,“我什么都没加。”
“为何我觉得香?”
谢芜悠面色一变,“许是你鼻子坏了。”
还没等李谨继续纠缠,谢芜悠就先发制人道:
“我要休息了,你把车控地稳些。”
“好,你安心休息,一切有我。”李谨虽然还想同她再说说话,可也不会勉强她,只是说着这句带着一些承诺的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谨用不大的音量轻轻唱起了歌,谢芜悠却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明国的歌,他是想说,他知道红绳的寓意。
谢芜悠羞得不行,抱着小老虎们和白焰在车里打起了滚。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看着手腕上的相思盈袖,清冽的幽香怎么也忽略不了,还说她送的东西香,哪比得上这个的万一?
定是鼻子坏了!
她只是贴身放了一段时日而已,若有香气,那必定是……
总之不能告诉他!
听着李谨的歌声,盯着自己红艳艳的手腕,谢芜悠的嘴角就开始自个儿往上勾,活像中了咒。
“相思盈袖……倒还挺美。”她一遍又一遍地品读着这个词,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也不知他是加了什么,才能这么好闻。
这个材质她见所未见,又剔透又柔软,颜色还绚丽。
而且,怎么连个结都没打?
没有结,又是怎么系上的呢?
算了,不想了,她侧躺过身,在白焰松软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摸着,绣着金银花的车帘隔绝了车外的阳光,和那个如阳光般完美的男子。
“我很喜欢。”她低声道。
歌声突然停下,金银花车帘被掀开,李谨的眼睛里闪着亮光:
“你说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