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附学（二）

阳先生说今天开年第一次课，让大家自行作画，内容不限。道枫什么都想画，结果怎么落笔都觉得不对，什么都画不了两三笔就要重来。捣鼓来捣鼓去，桌上都堆出了几个纸球，最后想到屋里新换上的桂花图，便画了一幅桂花。阳先生也只是在各桌前转悠看着，并不出声，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

不过好在作画不需要像之前习字一样要求站着，道枫大可以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折腾。又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散课时已到中午。这里的学只上半天，可以回家去了。

家塾外等着接姑娘的车轿排成一排，道枫姐妹和翟沐秀并不急着回去，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说笑。直到最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几人告别，正要上车时听到后面有人喊：“几位姑娘请留步。”

这时有一辆朱轮马车驶了过来，停在院子门口。

学里侍候的婆子媳妇拥上去打起伞，马车上下接来的正是宣宁侯家的姑娘勾云染。

勾云染笑道：“我原想着今天几位妹妹第一天来上学，总要见上一面才好。便要马车赶快些，可算是赶上了。”道枫见勾云染打扮得花枝招展，极为隆重，但是衣服上却有淋湿的痕迹，想必是赶得太急淋雨所致，忙道：“勾姐姐入宫伴驾，还惦记着我们，妹妹们可不敢当。”翟沐秀也道：“姐姐辛苦了，多谢姐姐挂念。”

勾云染问：“几位妹妹进屋略坐一会如何？”

几人便来到院里东厢的小茶厅喝茶，不过说些先生学堂之类的闲话。还没聊上几句，几个丫鬟捧着托盘上来，盘里是一份份分好的笔墨纸砚，都精心绑上了红绸。

勾云染说：“妹妹们第一次来，我偏偏又不在。这是一点心意。他日在学里还要请妹妹们多多指教。”

道枫姐妹并翟沐秀谢过接了，又坐着说了一会话，便告辞回家。

回闲乐伯府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街上车轿却多了起来。驾车的范车夫穿着蓑衣，淋着雨十分辛苦，忍不住抱怨说路上这些都是从宫里赴宴出来的车轿，家家是都非富即贵，超都不敢超，只能耐着性子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道枫道柳刚回到闲乐伯府，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衣服就直接被带到正房中，熊老爷张夫人并余姨娘正在那里等着。熊老爷张夫人细细问了姐妹俩上课的情况，不过再度强调附学不易，令两人好好听先生教诲，又打赏跟着上学的人。说了一会方放两人回屋休息。

午饭早就在桌上摆好。道枫不惯早起，早就累了，不过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听着雨声午睡去了。到晚上在张夫人房中晚饭，熊老爷近日难得在家，今天竟然也在。饭桌上，道枫姐妹又听了几耳朵教导。因为要上学，道枫晚上歇下的很早。

第二天早上卯正便要出门。等到了学堂，已经有不少姑娘在温习功课。今天先来的是五先生。塾里姑娘的进度各不相同，先自行朗读背诵功课，再一一到五先生桌前由先生讲解。前日拜师的时候，五先生就和熊老爷商讨道枫道柳的课业，令两人从《大学》开始正式学习。

道枫留心瞧了，塾里的姑娘们差不多都在念四书五经，只有翟沐秀居然在学写文章。不过想到张夫人说到过翟沐秀家的爵位是启昌帝赐其当了几十年侍讲学士的曾祖父得来，怕是很有些家学渊源。

塾里其他姑娘估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茶点的时候好几家姑娘主动过来和翟沐秀搭话，一边的道枫姐妹也跟着多认识了几人，其中就有满月见中匆匆见了一眼的吏部侍郎辛大人家的两位姑娘。今天依然不见勾云染的影子。新结识的几家姑娘有几位计家的姑娘恰好和宣国公府上沾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说勾云染今日去了敬国公府贺喜，不得前来。

尹玉林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姑娘?，笑着对诸人道：“也的亏宣国公府上请了这许多先生坐馆，横竖有时间的时候勾妹妹再像他们请教便好。要是我们这些附学的也像勾妹妹那样，五日来不了一日，怕是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旗手卫指挥佥事家的顼文笑道：“我往日就常说，我们很沾了些勾妹妹的光。宣宁侯府花大价钱大力气请来的这些先生，本来是要教勾妹妹，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正经教我们多些。”

翟沐秀道：“宣宁侯府就勾姐姐一个姑娘，我瞧着她一个姑娘家倒比她们家的夫人还要忙上几分。”

计家姐妹中年纪最大的计园苳小声说：“这个夫人并不是勾妹妹的生母，妹妹的生母在前几年去世了，这位是新夫人，很少在外面走动。”

一群姑娘马上一脸明白过来的样子，道枫也在其中。要说真明白了什么，其实也说不上来。

这次的茶歇格外长些，连道枫都觉得过了许久。屋里的姑娘们开始不安分起来，去问宣宁侯家边上侍候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包括道枫在内的有些姑娘已经想走了，边上侍候的人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正在闹时，却见五先生又回到了学堂中。五先生说，今天其他先生有事不能前来，今日剩下的课程依然由他教授。道枫本想着早刚好能早些回去，却只能留下来接着背早上的文章。这文章道枫虽然“之前”学过，但是多年不看，也只能记个三成。正在心不在焉之际，边上的青蔷轻轻提醒：“姑娘，今天教了书，回去老爷夫人一定会考察姑娘的。姑娘还是专心些好。”道枫一想，熊老爷果然会如此行事，便专心背书。等到散学的时候，道枫坐到马车里，都还在偷偷背诵。

果然一回闲乐伯府，道枫道柳二人就又被叫到张夫人房中，熊老爷亲自当着众人考察。

好在有所准备，道枫顺利通过，接着那边道柳也顺利过关。熊老爷和张夫人很是满意，直说果然还是去附学的好，边上的余姨娘也很高兴在一边凑趣。说着说着就赏赐跟着的青蔷和银藤些银钱，道枫回屋又抓了一把铜钱给青蔷。

除了按例的沐休日不用上学外，道枫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去宣国公府念书，直到花朝节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