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账目（三）

晚间道枫正坐在妆台前褪去钗环，梳洗着准备睡下，听到外边泼水的春杏叫道：“夏梨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夫人有什么事吗？”

夏梨在院里应道：“夫人那没事，春桃呢?”“在里面呢。”

春桃正在帮道枫把头发梳通，见夏梨进来了，问：“你这大晚上的跑来干嘛?”

夏梨先问安：“大姑娘。”然后问春桃：“你们屋可有啥点心吗？先给我垫一点，我都快饿死了。”

“有的有的。”道枫说“青蔷，红薇，快把点心拿出来，再给夏梨姐姐倒茶。”

“谢谢姑娘，我随便吃两口就行了，不打扰姑娘了。”

这边春桃已经帮道枫梳完了头，“姑娘让你吃你就吃，还客气什么，快坐下，还要我们请你不成。”说着，拉着夏梨在堂中坐了。

青蔷红薇捧出点心摆上，夏梨拿起一块吃着，又接过茶。春杏这时候进来，奇怪道：“夏梨姐姐怎么跑这里来吃点心来了，今天下午姐姐们在库房忙什么呢？我刚瞧见那边灯还点着。”

夏梨道：“下午老爷发了火，那何姑姑让我帮着秋杏核查库房账目，直干到现在。晚饭都没有得吃。刚我去把核对的账目送给老爷，这会子秋杏还在灯下写着账。”

春桃问：“老爷晚上去了哪里?”

夏梨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去了鄂姨娘屋里。”

里间的帘子还没有放下来，道枫就坐在床上问：“老爷为什么要核查账目，是又有东西丢了吗？”

夏梨道：“并没有发现丢什么，是因为冯婆子辞了，老爷要求清点一边怕有什么疏漏。”

“说到库房，夏梨姐姐，之前那个摔印石的人可找出来了？”

夏梨道：“没有，根本没有人认。听老爷说，那小小的一块，也要快百两银子。”

春杏在一边道：“我看上次那个印石分明就是吕嬷嬷摔的。这婆子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进去库房找东西，急着想讨鄂姨娘开心，结果摔了一块，还硬咬说不知情。”

夏梨道：“谁不知道呢，不过老爷夫人没让再查，还不是看在鄂姨娘的份上。”

春桃道：“说来鄂姨娘打进京后老实了不少，像是转了性子，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还专门挑过我的礼。”

夏梨道：“怕不是认清了形势，原来在家里，大家都看着她是知府大人的亲侄女的份上，谁来都要哄她几句，她倒好，真把自己当成个夫人了。现在到了京里，哪怕你是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呢，作小就是作小，看谁理过她。”

春杏道：“就是说，夫人可是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诰命，出身好有什么用，出身好也是做小。”

夏梨吃的心满意足，突然道：“呀，差点忘了，我可不是来说这些的。”

一屋子人竖起耳朵听着，夏梨笑道：“冬芋嫂子要来了。”

道枫问：“冬芋嫂子要来？冬芋嫂子不是嫁人了吗，她家里人一起来吗？。”

夏梨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今天早上夫人跟我说的，我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听夫人说是之前就说好的，年后就出发，算着日子，也快到了。”

春杏问：“我还没有见过冬芋嫂子呢，不知好不好相处。听说跟夫人的几人中，夏荠姑姑是最久的，然后就是冬芋嫂子，秋姨娘，再就是两位姐姐。可见夫人是个有情分的人，侍候过的人都得了好处。老爷那边，在我之前的就一个林管家，柏木算半个，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夏梨看了看道枫，犹豫了一下：“夫人嫁给老爷的时候老爷刚考上举人，其实老爷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钱的。以前田庄什么的是夫人的嫁妆，丫头也是夫人带来的。林管家还是老爷中了举人后为了照顾老太爷收的。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大丫头就是夏荠姑姑，两个小丫头呢一个是秋橘秋姨娘，一个是冬芋嫂子。后来夏荠姑姑跟了林管家。他们两口子本来都出去谋生了，又被叫了回来。”

道枫说：“母亲以前是说过家里之前没什么钱，嫁进来没几年，曾祖父就病逝了，过几年有了我和妹妹，再几年曾祖母也过世了。母亲说大约直到我六岁那年父亲当上训导，后面家里才渐渐好起来。

春桃接着道：“就是说呢。我们两个呢，夏梨替的就是夏荠姑姑的缺。而我是夫人生了大姑娘的时候进来的。我们两个其实还好，前面的都是苦过的。”

春桃笑着点了下春杏的鼻子，道：“就你，你这个傻丫头倒是命好，脏活累活没干两天，就成了诰命夫人的丫头。

夏梨边上斜眼瞧着春杏，“你倒是好了，就是苦了冬芋嫂子。当时冬芋嫂子嫁了一个手艺人，本来算是个好归宿了。可是这边半个月后夫人就成了伯夫人。这。。。也只能怪命不该她。后来还发现男的吃酒，被人丢河里，捡了半条命，手艺却是费了，冬芋嫂子当时才刚怀上身子呢。”

夏梨说着站起来，“哎，算了，不说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以后会归到何处。现如今夫人屋里也不是什么容易地方。我的好姑娘，这剩下的点心也赏了我，我带去给秋杏也吃点。”

道枫让春桃找个大盒子装上一盒，春桃送夏梨出院子，“你呀，要是担心，也去求个恩典如何?”

夏梨笑骂：“呸，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说着，夏梨出了院子，自去库房。

过两日又是沐休。闲安伯府三夫人马氏带着胡家三姐妹前来拜访。听说道柳伤了，便到兰院中看望。

“如何就摔了呢？”月秀道：“真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月娟道：“想是前段时间雨水过多，山路滑，好像有哪家公子也摔了，还伤了骨头。”

道柳好了很多，只是还不让出门，在屋里呆着怪闷的，刚好月丽来了，两人素来要好，嘀嘀咕咕不愿分开。众人也由着她们玩去。

再一个道枫姐妹日常要去学里，张夫人需要出门的时候有时候是道桐跟着，道桐跟闲安伯府几人都见过。因为道桐和月娟都已经及笄，马氏本来就是想带着月娟找张夫人商量点“大姑娘的事”，因此道桐也留在在一边作陪。

所以今天，就只有月秀一人到道枫的桂院坐着。

进了屋子，道枫奇道：“不知母亲她们要商量什么？”

月秀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宫里选伴读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