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破法
黑影骤现，虚空凝滞！
半空中的凌霜竹箭尚未成形，其中玄冰道意竟是消融瓦解，化为平平无奇的灵蕴。
道法崩解，架构逆乱。
白杨神色一滞。
立刻便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飞升者！
无论归玄大阵再如何灵妙，可堂堂天命人的道法，又岂会输给土着？
更何况，那可是宁洛亲自传授，架构之灵妙，又怎会被土着修者这般轻易瓦解？
毫无疑问，那是飞升者！
只有“力”的碾压，才能破除天命人的法。
凌霜竹箭之所以崩解，原因无非是玄穹掌控了此方天地的道意，方能做到归玄，剖离凌霜竹箭中的寒冰道蕴。
但......
不止如此！
“不对劲！”
“那家伙在解构你凌霜竹箭的时候，没有出现明显的虚空涌动，而且不曾勾连天脉。”
“更像是从天脉中强行——”
传音戛然而止。
虚空中陡然传来紊乱的波动，将颜丰与白杨的传音生生震断！
道境修士的法看似万能，既能万里传音，更能虚空跃迁，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虚空平静无波的前提。
一旦进入死战，或是虚空中弥漫着道意乱流，那二者便都难以为继。
更何况，这里还是裂渊。
不过，至少虚空穿梭，颜丰还是可以勉强进行。
毕竟他学的可不是简单的遁虚，而是宁洛传授的虚空折叠。
纵使会被乱流干扰，从而影响折叠的准确度，但穿梭却不受干扰。
这等情况下，虚空折叠相较于寻常的遁虚......
大抵就是跳火圈和穿越熔岩的区别。
并非毫无危险，但对早已熟练的颜丰而言，自非难事。
裂渊之上。
黑影裹挟着煌煌天威，骤然间袭掠而过！
白杨心思敏锐，自知冰火道蕴恐怕都会被玄穹拆解，因而扭曲虚空，抽身飞退！
与此同时，指尖凝现出十数枚雷玉，在后撤的同时趁机埋入虚空之中。
轰！
道蕴爆散，虚空震荡！
现世与虚空一时交融，紊乱的虚空裂片遍及长空！
与此同时，黑影缓缓止步。
尘烟散去，道蕴平息。
归玄众怔怔看向爆裂的方向，却见余波之后，现身之人灰袍加身，但面容却格外熟悉。
“尊上？！”
“那是......肉身！”
“原来如此，尊上让我等先行一步，原是去取肉身了！”
归玄众见状喜出望外。
原本心底那份强烈的不安，也转眼散了大半。
因为人尽皆知，玄穹早在上古便已是飞升者的身份。
而天命人纵使实力超群，可终归并未飞升。
大境界的差距，说是一境之差有失偏颇，毕竟飞升与道境可是天内天外的差别！
但......
玄穹没有回应他们。
归玄众，意识到了不妙。
颜丰自虚空甬道中急切跃出，赶忙与白杨一众汇合。
“那定是黑潮宿体！”
“嗯，我已经知道了。”
白杨脸色渐沉，低声道：“雷玉炸他没有手感，或者说，那家伙压根就没有躲，它故意硬生生吃下了雷玉穿空。”
那是黑潮的手段！
白杨毫不避讳不远处的归玄众，语速极快：“不出意外的话，它是夺取了飞升者的肉身，现在天脉多半也已经归它掌管，下一个就要轮到旁边那群蠢货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话，是故意说给归玄众听的。
虽说眼下虚空不便传音，但这么近的距离，传音也不会受紊乱道意的阻滞。
白杨自知他们硬实力难敌身为飞升者的黑潮宿体，所以想要赢下这一战，必须尽所有可能削弱黑潮母体的实力，包括这群潜在的饵食。
归玄众闻言当即醒悟！
一切，都是黑鸦的局！
他们不知全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道灰袍身影绝非玄穹本人。
更绝非他们所能力敌！
玄穹不再是他们的尊上，而天命人也向来是敌非友。
所以留给归玄众的选择唯有一条。
逃！
也许倒戈相向，与天命人一同讨伐玄穹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前提是，玄穹并未化身黑潮。
白杨刻意提醒，黑潮会吞噬那群饵食，目的就是先将杂鱼驱离战场，确保自己能够安心应对黑潮母体。
单就这一结果而言，确实是成功了。
归玄众毫不犹豫，当即转身就跑！
只可惜，为时已晚。
漆黑的纹路自穹顶之上一寸寸蔓延开来。
归玄众的道身也随之被黑潮侵蚀，继而一个个自半空中坠向裂渊！
然而未等他们落地，裂渊内壁中千百条锐利的触手暴射而出！
噗噗——
血花盛放！
堂堂道尊，在被触手贯穿的一瞬，道法竟是施展不出一星半点！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遍洒长空，继而如冰凋般凝滞，却甚至连自断血脉都做不到！
因为，他们是归玄众。
这归玄界的法，黑潮，早已吃透。
就算不侵占飞升者的肉躯，归玄众对于黑潮母体来说，依旧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玩物。
他们体内积蓄的所有玄蕴，在被黑潮触及的瞬间，便已然易主！
颜白等人童孔骤缩。
这是最坏的情况！
“拖不得！”
“嗯！”
十人不敢拖延，只得倾尽全力，力图在黑潮全盛之前将之祓除！
“铜钉封棺，业火祭道！”
“雷玉穿空，万壑松风！”
颜丰白杨再无保留。
但可以施展的手段，却格外有限。
被黑潮侵占的玄穹，能够将冰火道意化为已有，甚至可以瞬息间解构凌霜竹箭之流的道法。
可偏偏......
宁洛传授的道法之中，大都蕴藏着水行。
鎏金水刀，沧海行云，凌霜竹箭......
无不将水行作为重要的构件。
毕竟水行的性质千变万化，再适合建构道法不过。
所以归玄带来的禁限，几乎可谓切中要害！
裂渊之底。
宁洛摇了摇头。
“唉。”
“还是太生硬了点。”
“道法是熟练了，但是算不得真正的掌握。”
“明明学会了寰宇真解，为什么会惧怕这区区归玄。”
宁洛眉头微皱，神色间有些不满。
这样就好像在说，他研发出的寰宇真解，甚至不如土着的归玄功，那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话虽如此。
可寰宇真解毕竟是道解简化后的版本。
而玄穹的功法更是能够通往飞升道途的优质法门。
所以就算天命人的道法没能比过玄穹，也本该合情合理。
但寰宇真解不然。
因为宁洛确信，玄穹的道法，本就不难破解。
直到玄穹再复出手，玄蕴万化，竟是演算出三十六归玄众的形貌，甚至就连被颜白抹杀的那位雪国元帅，竟是都以黑泥复现。
三十六归玄众没入虚空裂隙，自四面八方袭杀而至！
更化作奔涌的黑泥，于无声中悄然涌现，暗藏杀机！
颜丰白杨不再对话。
相近的情况，他们在琼华界便已经遇见过。
黑泥的目的无非是化作困兽的囚笼，这演化出的三十六归玄众，压根就是黑潮的骗局！
黑潮不会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情。
要上，它自己会上。
又何必演算这么一群被它捕食的废物？
所以目的再简单不过，那些归玄众都是承载黑泥的“货车”。
它们的目的是以性命包围天命人，并在崩毁之际化作监牢，隔绝天命人与天地二脉，更隔绝天命人与灵蕴道意之间的联系！
那么无论天命人道法优劣，一旦灵蕴见底，道意穷尽......
那结局，都会是死路一条。
颜丰白杨心知肚明，更知道现在不适合交流。
他们先前便有过一次应对的经历，所以这次自然能够依靠默契破局。
三十六归玄众连番追击，然颜白十人却毫不恋战，节节败退。
直到归玄众途径的行迹拉成一线，直到他们成功脱离这虚饰的天罗地网......
“是时候了！”
万壑松风！
太衍幻剑！
十人再不留手，七玄太源体牵连体内寰宇道蕴，化作千百柄太衍幻剑！
十人幻剑齐出！
一时间，万剑奔流，乘风而去！
半空中连成一线的黑泥，被奔涌的万剑生生贯穿。
连带着虚空中暗涌的黑潮，都在万剑穿行之下生生燃尽！
甚至太衍幻剑去势不减，剑锋所指，恰为玄穹所在！
颜白终于意识到了破局之法！
“还行。”
“起码还能想到太衍真气和寰宇道蕴。”
宁洛神色平复。
这才对嘛。
你归玄再强，不过是转化提纯的手段。
它能够将水行与火行提炼成玄蕴，的确是相当不错的构想。
只可惜，无论太衍还是寰宇，都位居其上！
虽说太衍真气和寰宇道蕴相对要复杂很多，所以没法像归玄阵那般轻易炼化二者为玄蕴。
但......
玄蕴既然本就是提纯的产物。
那将玄蕴炼化成太衍，不是再简单不过？
这只是个稀松寻常的活用，并不算什么深奥的法门。
虽说颜丰白杨从未练习过，但是他们毕竟有寰宇真解的底子在，只要意识到了，那就毫无难处。
还好，他们最后想通了。
太衍幻剑无惧黑潮的演算。
纵使黑潮硬吃下幻剑，但想要解明太衍的奥秘，也绝非一时之功。
而黑潮如若借三十六归玄众临时衍化玄蕴来加以应对，却只会沦为万剑奔流的想法。
就像是环绕着行星的碎石，不受控制地被牵引其中。
从而燃尽。
一如现在。
玄穹抬起了头，脖颈不自然地歪曲着。
这次的天命人......
貌似有点超乎想象。
太衍真气和寰宇道蕴，远远超出了它根植在源流深处的记忆。
看来，不能贪心。
如果可以的话，玄穹真想留下归玄界。
因为这方天地他还没有捕食干净。
布局万载，虽说成功吞噬了三十六归玄众，甚至包括身为飞升者的玄穹。
但养分这种东西，黑潮想来是来者不拒。
只可惜，现在必须取舍。
它已经起势了。
已经拥有了飞升者的肉躯！
那纵使失去了归玄界，往后还有的是捕食的机会。
可性命，却只有一条。
所以。
天命人，必须死。
嗡——
太衍幻剑的奔流骤然停滞。
盖因整片天地间的道法都随之紊乱！
即便是太衍幻剑，都没法在这逆乱的天地间稳定形体！
那是，真正的归玄大阵！
而且是黑潮浸淫万年，改造过后的归玄大阵！
它笼盖了整片天地，再不存些毫余隙！
裂渊之下。
宁洛再复抬起了头。
果然，这份担子，对颜丰白杨他们而言，还是太重了点。
不过至少，表现还算不错。
“可惜，不够果决。”
“下手也不够狠厉。”
“有待说教。”
“那接下来，还是得亲自收场了。”
宁洛心满意足，沉声宣告：“绝地天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