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破碎(一)
滕明成焦虑地说:“我们要阻止他, 一定以及必须阻止他,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庄正听完皱紧了眉,沉声道:“那么先找到他再说, 他在哪个审讯室。”
“他们说在之前在甲级三号审讯室, 但他刚刚逃走搞出了一系列事, 也许现在被转移到地下了。”滕明成回答道。
“那我们先去排查一下这层的甲级审讯室, 找不到就找这里的负责人‘沟通’一下。”庄正看了眼地上的白骨,说,“事态变化了……”
庄正的思维一向偏于正派, 他想通过合作解决这次的事。但别说封斯年搞出了什么事,就滕明成这种随手杀几个人的样子,他大概也可以想象到这些任务者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一旦站点内有人死了, 合作就完全告吹。
庄正和滕明成离开这里,直奔甲级三号审讯室而去,结果里面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外没有封斯年的人影。
滕明成如法炮制用虫群逼问了一下信息,万幸这些工作人员里有一个等级较高的,他说黑漆古在地下二层抓捕了封斯年,把人转移到地下三层的刑讯室内了。
庄正和滕明成又去了折回去去了甲二、甲四和甲七号审讯室,结果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外不见管同、叶奈和谢今夕的人影。
庄正和滕明成商议了一下, 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地下找到封斯年再去找其他人。
……
地下三层, 刑讯室。
这里虽然是刑讯室, 但和甲级审讯室严防死守的布置完全不同。
封斯年正坐在一张铺着柔软坐垫的转椅上,隔着一张会议桌看着对面立着的一整面等身镜。
封斯年笑着靠在椅背上, 把右腿横压在左腿上, 说:“喂,这未免有点好笑吧,对面好歹坐个真正的人捧着一面镜子, 直接放个等身镜实在有些好笑啊。”
封斯年坐在那面等身镜对面,但那面看似普通的等身镜中却没有映出他的样子。
那面镜子只倒映着这个房间内的陈设,没有映出任何人影。
“封斯年,你好。”镜子内却突然传出了声音,“开始谈话前,我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亡是公。”封斯年接过他的话。
镜子内的声音顿了顿,说:“看样子,你比我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
封斯年语调不变地回答道:“事实上我几乎知道一切。”
“好。”镜子内的人说,“那么我们的谈话就可以略去很多不必要的交流,那么让我们开始这次谈话吧。”
【采访记录】
受访者:封斯年
采访者:亡是公
地点:镜影-U3刑讯室
<记录开始>
亡是公:你知道U2储存着‘三位一体之椅’,你懂得如此使用它们,你又攻击了镜廊,精准地打碎了第一面镜。并且你还认识我,相必你也了解我,那么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信息的?
封斯年:没什么,我就是知道,我就是听得见而已。这个世界总是从某个方面,在你认为它正常时,猛然让你意识到其充满荒诞的一面,不是吗?你们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但我就是能够知道而已,看吧,这就是荒诞。
亡是公:好,我们不纠缠于此了,那么……
封斯年: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你觉得什么是异常?什么是常态?
[沉默数秒]
亡是公:我们并不纠缠于如何定义常态与异常,我们所作仅仅只是维持文明的持续,维持理性的主宰,维持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如果我们陷入这种质疑之中,我们将失去信念,也将无法再守卫现实。
封斯年:其实你知道这个世界只是镜子的一块碎片。
亡是公:你……
封斯年:[打断对方]我说了我几乎无所不知,不要隐藏。
[沉默]
封斯年:看吧,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常态,是你们定义了何为异常,何为常态。你们觉得我们走出了蒙昧,迎来了启蒙、理性,我们的世界是现代的,充满现代性。可你再看看,你们维护的所谓常态又是个什么样子?
封斯年:启蒙追求结果的明晰,理性被等同于数学和逻辑,没有暧昧、没有模糊、没有混乱与余地。认知只局限于重复,思想也只是同义重复。思想越是局限于存在的东西,它就越是盲目地再现存在的东西[注]。
封斯年:压抑、扭曲、同义、重复、异化,甚至于崇拜。我们不再思考意义,我们开始认识意义,乃至于定义意义。
封斯年:那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齿轮,我们是巨大的名为‘常态’的机器的齿轮。这就是现代性、新世界带给我们的。旧世界被我们抛弃了,被我们打碎了,可那虚空中飞舞的碎片还倒映着旧世界的影子,你们就是那影子,你明明知道,却依旧不想承认,徒劳地在维护所谓的常态。
亡是公:并不是徒劳,至少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做得很好。
封斯年:很好吗?那么那个工厂又是什么?你们是我们的镜子,而那个工厂是你们的镜子。你看看那名为工厂的倒影,看看那脂肪、那血肉、那骨骼,那些出现的怪物。你还觉得一切都很好吗?
亡是公:那么你觉得毁灭了镜影,让那些异常回归世界,我们的世界难道会更好?我们走了三百年,走出战乱、走出瘟疫、走出蒙昧,才确定了如今的常态,难道你想让我们重新回到野蛮之时,回到混乱之中?
封斯年:新世界的扭曲与压抑是不可回避的,新世界的痛苦是切实存在的,我并不是为野蛮或者混乱做代言人,但我们不能再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封斯年:当我听到世界的声音,当我理解了祂的存在,我就明白了这一切。
亡是公:祂?祂是什么?
封斯年:太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能理解的人却很少很少。
[停顿,语速加快]
封斯年:我说过,当现代性被确立,当人们欢呼新世界的到来时,现实就分成了两部分。旧世界被遗忘、被抛弃、被打碎了,漂浮在现实之上又埋藏在现实之下,而祂就是诞生在这无数的碎片之间。
封斯年:祂并不是诞生于现代性之前,而是诞生于世界断裂的那一刻。那新世界充满了秩序、理性和重复,充满了异化的怪物,这无可忍受。祂是神、是魔、是鬼魂是幽灵又是幻影,祂是旧世界的一切憎恨着新世界的一切。
封斯年:祂存在,是因为新世界对旧世界的否定,是因为新世界的扭曲和矛盾,新世界塑造了祂、定义了祂,而祂终将回归,会降临新世界,怀揣莫大的恐怖,砸碎那巨大的机器,让齿轮坠落在血泊中砸出红色的涟漪。而我们,我们将哀嚎、哭泣、愤怒、憎恨、痛苦,还有恐惧。
封斯年:镜影的毁灭只是个开始,祂要搅乱这个碎片世界内的倒影,试试看到底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这一切。
亡是公:但我不会允许,我们绝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封斯年:由不得你们。
<记录结束>
封斯年对面的等身镜上突然映出他的样子,下一刻封斯年的身影消失在椅子上,等身镜中的封斯年的倒影反而动了起来。
等身镜中的封斯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伸手敲了敲镜面。
“亡是公,这就是你封锁异常的手段?把异常拉入镜子内的空间,带离现实世界。”
“不过这就是我想要的。”
“不同的镜子后的空间,究竟是不是相通的呢?”
封斯年缓缓、缓缓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接着忽然俯身撤步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起身向上伸开双臂,道:“女士们、先生们、超维度的看客们,矛盾已经铺好、线索已经聚齐,现在……”
“好戏开场!”
下一刻,封斯年的身影消失在等身镜中。
与此同时刑讯室的大门猛地轰开,赤|裸着上半身、露着胸口那颗头颅的管同走了进来,室内空空荡荡,没有封斯年的身影。
“他又逃了?”管同喃喃自语道。
没多久,庄正和滕明成匆匆赶到,只看到站在门口、低着头、拳头紧握的管同。
“人呢?”滕明成探头看了眼室内,没看到封斯年,“操,他又他妈逃了?”
滕明成身前的管同攥着拳,用力到手臂都在发抖。
滕明成有些莫名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到了危险。
下一刻管同转身,一只手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他的双眼,于此同时他胸膛那颗人头睁开了眼。
滕明成如遭雷击,身体不停颤抖着,那层薄薄的皮肤鼓起了密密麻麻的鼓包,下一刻皮肤被划破,躁动的虫群撕破那脆弱的皮囊倾泻而出。
庄正后退两步远离滕明成,他看着滕明成,却也没有出手救他。
管同从滕明成的眼眶中硬生生挖出一只形似蚰蜒的多足虫,那就是滕明成意识寄身的主虫,紧接着眼也不眨地扔进嘴里直接吞下。
庄正看着管同胸膛处的那颗头颅重新闭上眼,隐隐的,他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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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绝处逢生菜鸟受x财大气粗套路攻
钟闻从黄色窝点逃出来时发誓,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卖他入“黄窝”的某好友给翻出来阉了!
雄心壮志是有了,拍拍口袋却空空如也。钟闻瞧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镂空“工作服”整日发愁,总不能穿成这骚样儿去找临时工?
沮丧之时,钟闻接到一通诈骗电话。脑海中灵光一闪,心口小鹿乱踹。
我就骗这一次,等有钱了就还,不算道德败坏吧?
后来,钟闻穿着性感.镂空衣被扒裤子的时候,脑子是懵逼的:“哥!你误会了……”
迟淮咬着他的耳垂:“我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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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同样来自于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启蒙辩证法》,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