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世界15

程瑾想弄明白，程锦比她更想。

可是没等她找到合适的点开口，便有人在外头喊门。

程锦跟着程父一起出去看看，原来是和程父同校教学的陈材陈老师，同时也是程瑾读书时期的教导主任o(╯□╰)o……

陈材的年纪比程父还要大一些，说是看着程瑾长大也丝毫不过分。这会看到程锦回来了，也很是开心。

不过这话还没多说两句，他的话题就十分自然地到学习成绩上。

老师嘛，这都是职业病所致。

程锦还没什么，程父心里却疙瘩了一下，连忙错开问道，来找他有什么事情。

陈材原本是来找他下棋去的，不过这会看到程锦回来，估计他也没什么心思。于是便转了口，让老程上他家抓只鸡去。

陈材离退休没有几年，家里孩子也都在外头，他和老伴闲着无事，便在院里种了些菜，养了点鸡。

程父听着有些意动。

自家养的，可不是外头买的能比的。

所以经没陈材两句劝，就跟着上他家抓鸡去。

程锦没有跟着去，不过看着程父离开的背影，她的思绪还在这次的成绩上。其实她这次真的考得不错，之所以没有马上跟程父讲，是因为学校对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成绩单，都有邮寄到家的习俗。

这也算是给程父的一个惊喜吧。

晚上。

程父果然不负众望地煮了一大桌菜肴，将程锦撑得不行。

吃完饭后，程锦想去洗的碗也被程父揽了去。想去散散步吧，如今天气愈来愈冷，程锦是真心不想出门。最后只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走着走着，又发现家中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程父将厨房收拾妥当后，出来便看到程锦缩着肩膀，蹲在茶几旁边。

“在这干嘛呢？”

不用程锦回答，程父一走近，便看到了答案：放在地上，程锦正在看的，是一本相册。

那是程瑾去上大学后，程父独自一人在家，想程瑾却又不想打扰孩子，便拿出来看看。里头大多数都是程瑾的照片，从小到大。

当然，还有小一部分……“这里也有妈妈的照片呢。”

程父的脚步一顿，程锦正好抬头捧着相册，指给他看。程父接过去后，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那张照片，是程瑾小的时候被妻子放在木栏桶里，而她自己则在一旁种植那些花。正巧他回来，走向院子看到了这一幕，便用相机拍了下来。

程父看着照片，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程锦却知道，她不能错失这次机会，想了想她还是开了口，“爸爸，你跟我说说妈妈吧。”

程父笑，“这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呗。”

程父又笑了，“那个时候能怎么认识的？还不是经人介绍。”

他的理想从来都是教师，不曾改变过。可是他运道不好，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遇到最重的挫折。当不了老师，去当了农民。好在，育人如育树，他也乐观。

在最难的时候，他又遇到最美的她。可是这中间却是曲折万分。来到江宜后，他以为他们会越来越好，可谁知道？快活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那妈妈是怎么……”走了的？

不管程锦再怎么小心翼翼地问，哪怕这话没有说完整，依然让程父瞬间僵硬了身体。

程父不想说。

他想起身回书房。

可是抬头看到孩子忐忑又带着希冀的目光，刹那间就想起下午她在房里看那个摆台的背影，这身子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程父突然就想到这半年多来程瑾的异样，以及好友口中所述‘迟到的青春期’，他便不敢再如同以往一般无视过去。

小瑾她……也是忍了好多年了吧？

程父想了小半会，嘴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后，他才将相册合上，放到茶几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子，“来，小瑾坐这。”

程锦乖巧地依言行事。

她一坐定，程父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让程锦的身体微不可及地抖了一下，有一股颤栗感从脊椎尾顺着往上，直达头顶，令她头皮发麻。程锦捏着自己的掌心，才让自己不将身体弹开，躲开这一‘亲密接触’。

好在程父很快就移开自己的手掌，眼睛转而向客厅里的窗户，目光却不知道是落在哪。

他们夫妻对小生命的到来，是无比的期待。

因为当时的他们，已经是举目无亲。而程瑾的到来，意味着他们除了彼此之外，又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人。

在程瑾四岁之前，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过了一段赛似神仙的日子。

直到……妻子检查发现事故。

当年的政策是一胎，两夫妻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便响应政策去做了节育。谁知道，当年执刀的竟然是个实习生，不仅手术时间长，还留下了后遗症！

等到四年后才发现，那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一家、妇联、村委会一同跟医院交涉，对方同意免费治疗并赔偿。

当时也确实好了大半年，可是治疗所使用的药物含有激素，瘦小的妻子在短短的半年，身体浮肿了两倍不止……身体上的病因、生理上的压力，最终还是压垮了妻子。

就这样，只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就变成了父女俩的相依为命。

“可是小瑾，我相信，如果再有一次，你妈妈依然会选择遇上爸爸，怀了你，再生下你。你妈妈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你，没能陪你长大，看你嫁人、生子。”

程父说着又站了起来走向书房，再次出来的时候，又捧出了两本相册。

“以前你还小，怕你看了想太多，这些相册我就都收起来了。你看看……不过这里头大多都是我跟你妈妈的。”程父看着程锦开始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上后一句。

确实也如程父所言，这一本几乎都是他们两人的合照。相册的开头，两人还很青涩地各站一边，越往后看，距离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

程锦很仔细地看着每一张照片。

别看她面上平静，但她心里却是新奇外加激动，还掺杂着一点点的向往。

原来这就是有爸爸妈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