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坚冰消融
画面再次倾倒，模糊，场景飞快的虚幻起来。
很快，一处牢房出现在焰灵姬的面前。
只见。
卫尚熟练的掏出几枚蚁鼻钱，沿途打点着牢房巡弋。
对于年龄和权势稍长的牢头，卫尚更是拿出一大把蚁鼻钱。
牢头脸一扬，看着明明只有半人高，却隔三差五来捞兄弟的卫尚，麻子脸上满是自傲。
“顾大，你这个兄弟顾二，真的是！害！”牢头扬了扬手中的蚁鼻钱，略带深意道，“你倒来得及时，还没用刑，不过伤人可不好糊弄啊！”
卫尚闻言，毫不迟疑的拿出全部的蚁鼻钱，撕开藏在鞋底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子，再次递给牢头。
牢头眼睛都直了，见卫尚如此上道，挥手不耐烦道：
“赶快去，我随便找个人顶罪！”
卫尚大喜过望，一溜烟就跑进牢房。
牢头在昏暗的灯火下，双眼火热的打量着那指甲大小的金子，喃喃自语着。
“这兄弟真邪乎！一个尽干正事，一个尽干混事！不过这次怕是惹到人了……”
说着。
牢头招来手下的一个差役，吩咐道：“告诉陈家，事情办妥了……”
昏暗的牢房内，唯一的光源火把，时亮时灭。
一股糜烂和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卫书恬淡自若的坐在牢房正中央，周围的囚犯自动空出了一个空地，鸦雀无声。
时常蹲班房的混混们，对于顾门的老大顾书自然是如雷贯耳。
不敢越雷池半步。
年纪小，但并不妨碍顾书是个狠人！
上一个敢在牢房里惹顾书的混混，出去后据说被活活拧断了两只胳膊……
“弟，你没事吧？”
一道疾呼声打破了牢房的死寂。
吱呀！
官差将门给打开，一个身穿芦苇色麻衣的孩童，焦急的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跟顾书长得三四分像的孩童，急匆匆小跑进来。
顾尚，狠人顾书的兄长。
不过在所有混混眼中，顾尚的脑子似乎不太好？
当泼皮无赖的感觉这么好，尤其还有个创立顾门的小魔王弟弟。
可是顾尚这家伙坚决不当混混，还在寒风中去给人写字、做工……
真是傻透了！
“弟，你没事吧？”顾尚见到顾书脸色苍白，一脸焦急。
顾书难得笑了笑，摇摇头，“没事，挨了几下，休息两三天就行！”
顾尚赶紧搀扶着顾书往监狱外奏，略微复杂的看了看牢房的环境，边走边说教。
“弟，父亲叫我们学处世之道，不是叫你来打架的……”
“好啦，好啦，以后也没有架打了，闲城的地下世界将是我说了算……”
“弟，做个正经营生……”
“兄长，以后别去给人打杂了，就算是收保护费都能……”
“弟，非礼也……”
“……”
牢中的混混们见狠人顾书满脸笑容的离去，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居然还会笑？
据说，狠人顾书跟兄长关系好，如今看来果真是一样。
前一刻还是冰冷刺骨，下一刻就能雨化春风……
焰灵姬的曼妙身影，从空间蓦然走出，看着离去的卫书和卫尚两兄弟。
她有些明白本性冷酷阴鸷的卫书，为何能变成外热内冷的样子了。
有卫尚这样的宽仁儒雅的兄长在，再冷酷的人也不可能不动容。
兄友弟恭的一幕，让焰灵姬目光有些湿润。
她想到了，与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
眼前的画面再次翻滚，场景变换。
深夜之中，卫书和卫尚正酣然入睡。
忽然之间。
窗户突然被破开，数名黑衣人直接从窗户中翻进屋内，卫书和卫尚就像是没有丝毫力气般，任凭被这些黑衣人抓住，挟持离去。
画面飞快翻滚。
再清晰时，已经是不断的讥讽声和鞭打声……
焰灵姬双拳紧握，只见中了某种鬼蜮伎俩的卫书和卫尚，正无力的半跪在地上。
卫书双目喷火的盯着黑衣人。
卫尚紧紧将卫书护在身后，任由长鞭落在身后，后背是一道道火辣辣的伤口出现，一片血肉模糊。
“两个小兔崽子，那爷的靠山可是闲城的陈府，陈府的家主可是中大夫之爵！”面前的一个黑衣人出声讥讽，“废了那爷，就是跟我们陈府做对，今日我要将你们折磨致死！”
卫书看着一道道长鞭落在卫尚身上，早已是牙呲欲裂，厉声吼道：
“有种你就弄死我！否则我必定灭你陈府满门！”
“找死！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砰！
砰！
“什么人？”
焰灵姬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息流转，画面再度模糊，翻滚。
画面飞速变换。
最终。
定格在一处张灯结彩的府邸前。
府内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美酒佳肴，府外漫天飘雪，一片冷寂。
一道府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砰！
府邸本该关上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卫书拖着一把刀，直接出现在门口。
慷慨陈词的陈府二爷，面露不愉，看着卫书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更是生出了几分嫌弃。
“哪家的小屁孩，这么无礼？给我痛打一顿！”主人兴致全无。
卫书眼中尽是冷冽与狂暴的杀意。
“我叫顾书，今日给陈二爷拜寿，顺便杀你全家！”
卫书拖着一把大刀，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陈二爷闻言大怒。
正想叫管家将这个小屁孩扔到冰河里活活冻死淹死时，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竟直接栽倒在地。
不好！
我命休矣！
陈二爷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却是有了几丝疑惑。
顾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这好像是兄长出行前，叫我格外关注的那两个小屁孩吗？
四周的宾客护卫们大惊失色。
可下一刻，也纷纷双眼一抹黑，斜斜的摊倒在地上，失去了一切感知。
“说杀你全家，我就要杀你陈府全家！”
卫书冷冷一笑，就要提刀上去杀人。
可这时。
卫尚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跑动间面容苍白，后背的伤口迸裂，衣襟都被鲜血染红。
但是卫尚却依旧不管不顾的死死抱住卫书。
“弟，你不要这么冲动，这是中大夫……”
“我管他是谁，你放开我，我要杀他全家……”
“弟，你为你自己想想，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做官……”
“把他们都杀了，谁知道这件事！别拦我！”
“弟，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父亲，为我们卫氏一族想一想……”
“还想什么？！人家都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了，还要当缩头乌龟……”
卫尚踉踉跄跄的抱着着弟弟卫书，可是卫书根本不听，举着刀还是要杀人。
最终。
卫尚也爆发了，一把推开卫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卫书怒吼道：
“难道你要把卫书一族数十代的名声败光才好吗？”
“你真了不起呀！”
“生下来就得到父母的偏爱，母亲去世前还拉着我的手，叫我好生照料你！”
“父亲常年不在家，每每回来也格外关注你的课业！”
“你一岁那年，发着高烧，是我两天不吃不喝守着你！”
“你三岁那年，整整一个夏天，是我手把手教你写字读书！”
“你五岁那年，是我亲自教你练武学剑！”
“……”
“现在，你无数次打架闹事蹲班房，还是我，用当天做工写字打杂赚的钱，跑去捞你！”
“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理想，我也想被母亲疼爱，我也想被父亲关注，我也想跟同龄人一起玩耍，我也想做我喜欢的事！”
“可是，我跟谁说去！！？”
卫尚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嘴唇紧咬，发泄着自身的不满。
卫书满脸复杂，胸膛中的怒火和杀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眼前人潮涌动，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
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卫尚都做到了长兄如父。
叮当~
长刀掉落在地，坚冰随之破防。
卫书眼睛微红，声音带着哽咽：“兄长，是我错了。”
卫尚也并不是真的生气，过往照顾弟弟卫书的辛酸苦辣涌上脑海，让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弟，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动怒！”
焰灵姬无声看着兄友弟恭的一幕。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焰灵姬在此刻，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段类似于卫氏一族历练的经历，会成为卫书记忆最深刻的记忆之一的原因了。
或许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性格阴鸷冷酷的卫书，心中多了丝对父兄的彻底认同。
父兄的地位，与那些工具人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工具人再优秀，也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工具不好用？
那再换一件就是了。
可是谁敢动他的逆鳞父兄，他是真的会将其挫骨扬灰！
从小也与弟弟相依为命的焰灵姬，能够理解这种情感……
卫尚和卫书从小丧母，父亲卫奢官居令尹，年少的卫尚过早扛起生活的重担，照顾小卫书……
或许。
同样聪慧的卫尚，早就察觉到了小卫书漠视一切的性格缺陷，他只能用他的方法，去弥补卫书心中的窟窿。
卫尚是卫书的兄长，某种角度上也更像是他的父亲，他的港湾，兄长是他的铠甲，更是他的软肋……
不难猜出。
最终。
卫书变成了他父亲和哥哥的期望样子。
变得富有仁爱、信义、忠君、有礼、底线、道德、原则……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表面肤浅的，卫书的骨子里仍旧是那副样子，做事仍旧有些不择手段，但起码心底有了些许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