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掴宋锦瑟
宋羡予轻声道,“锦瑟也会难过的。”
“她难过窈窈就舒服吗?”
“她和宋窈怎么能一样?”宋羡予拧着眉道,“宋窈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是一步登天,她自是高兴苦尽甘来,可锦瑟却要回到三房那种家里,你也知道三婶不是好人,她连自己女儿都要换,都能舍,怎么能指望她对锦瑟好?”
“她对宋锦瑟不好?”苏渺意被激怒,“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被她换走,她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享受富贵,她不爱宋锦瑟谁爱宋锦瑟?”
“这话你与我说说也就罢了,你自己拎不清楚也就罢了,宋羡予,莫要让我听到你这话传到窈窈耳边!”
她今日认宋窈时,就能感觉到这孩子骨子里的淡漠。
她知道这不怪她。
谁让她当娘的弄丢了自己的孩子。
十三岁,十三年。
她已经及笄,照理,再过一年就能嫁人,做她孩子的娘。
她已经错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
她当娘的,再不对窈窈好些,她就真的没有这个孩子了!
宋羡予抿着唇,他知道他娘有多在乎宋窈,他感觉得到。
在宋窈没有认回来前,她娘对宋窈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一个伯母对侄女的关心。
他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娘你这些年对锦瑟一直很淡漠。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没给她多少感情。如果不是你,甚至弟弟,我,我们太关心宋窈,锦瑟也不会这样对宋窈。大房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宋窈回来,不能继续养锦瑟吗?”
这次连宋老太太都觉得宋羡予荒缪了。
她不绑宋锦瑟,想的是逐一击破,探探宋锦瑟的口风,看宋锦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先不把真假千金的事情说出去,找一个好的契机。
而宋羡予呢?
养宋锦瑟……若宋窈在苏迎蓉手底下过的好也就罢了。她自是不会怨恨宋锦瑟,可她过的什么日子,宋锦瑟过的什么日子。
“羡予啊,”宋老太太跟他说,“祖母知道你对锦瑟有感情,祖母年轻时养的一只鹦鹉,祖母对它也有感情,祖母给它吃给它喝,可它却啄了你的眼,你还记得祖母是怎么对它的吗?”
宋羡予道,“您将它送人了。”
“那你可觉得祖母对不起这只鹦鹉?”
“这怎么会?”宋羡予开口道,“您给它吃喝,给它过好日子,它……”
宋羡予说着,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不说话了。
“往日那些小姐设宴会,宋锦瑟和宋窈谁受的委屈多?宋窈及笄宴上,来的赞者还是苏迎蓉的大嫂,人养条狗,不喜欢这条狗了,不搭理,却吃好喝好,狗因为人不够爱它去咬人,你说该是不该?”
宋羡予不想讨论这些人和狗的问题。
他只是觉得,娘一找到亲生女儿,就不要锦瑟,太过薄凉。
稚子无辜。
苏迎蓉不要了锦瑟,娘也不要了锦瑟。
窈窈有娘,锦瑟还能有谁?
他心里想着,可他也知道,他再说,这两个人的态度也不会改变的。
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这时,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慌慌张张地跑来道,“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不在叠翠阁。”
“什么?!”苏渺意脸色一变。
宋老太太安抚道,“府里盘根错杂,但府外却有太子的人马看着,她走不了太远,应该就在府里。”
想着,宋老太太眼光一闪,开口道,“去鸾鸣阁!”
——
与此同时,鸾鸣阁内。
宋锦瑟看着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苏迎蓉,晕的脑子疼,“你能不能别走了!”
“我倒是不想走!你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宋临渊也是生死未卜!我同你说过多少遍,慈空回了长安城回了长安城,你怎的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还要往宋临渊的院子里跑?!”
“我跑怎么了?”宋锦瑟也烦啊,“我怎么知道我会遇见慈空!况且,况且他腰上挂着酒壶,开口也是你我,未必就是住持!”
苏迎蓉不想听这个蠢货说话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宋锦瑟最看不得苏迎蓉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约么是之前被苏迎蓉捧惯了,直接把瓷杯摔向苏迎蓉道,“你别一副你最懂的样子!你要是真有本事,早就该把宋窈杀了!”
“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是灌了屎吗?既然已经把我和宋窈换了,就该把她杀了啊!作何要留着她?留到现在,成了我最大的绊脚石!”
“砰——”的一声,未等苏迎蓉回答。
宋锦瑟栓上的厢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宋锦瑟心口一跳,下意识的回头。
正对上脸色青黑的苏渺意,“娘……”
她的话一出口便刺激到了本就怒火中烧的苏渺意,苏渺意猛地冲向宋锦瑟,向她的脸左右开弓抡巴掌。
“你让她杀了谁?!宋锦瑟,我这些年待你如何?”
“你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何时委屈过你?”
“你竟想杀了我女儿,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她狰狞嘶吼,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人胆战心惊。
看惯了苏渺意不争不抢,一派仙气的样子,这会儿她几个巴掌甩上去,便是脸宋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宋锦瑟不断的挣扎着,才养的白嫩的面容很快肿的老高,连眼睛都被肉挤成了细缝。
“娘!”宋羡予虽然被宋锦瑟恶毒的话惊的呼吸一窒,可他对宋锦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当下将苏渺意拉开,又有些关心道,“娘,你缓一下呼吸!”
苏渺意剧烈地呼吸着,只觉得有一股气从胸腔直奔脑门,让她浑身颤抖,气血倒流,喉咙里腥甜一片。
宋锦瑟疼得倒退两步,跌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夕之间,从天堂直接掉到了地狱。
恐惧害怕担心还有难过,即将失去属于自己的爹娘兄长弟弟,这样委屈的情绪交织在她心里,没有人能理解她多么渴望抓住这一切。
所有人都在怪她心狠手辣。
“贱/人!野种!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
她往日和宋灵儿拿来骂宋窈的话,被苏渺意原封不动地退还,还多了野种二字。
苏渺意骂了很多话,很多不该从她官家太太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宋锦瑟都记不住了,但她知道,她完了。
她抱紧了身上的云锦襦裙,裹紧了身上的貂裘。
屋外刮起了大风,秋日瑟瑟,冬日马上就要来临。
她看着宋老太太叫人将大声叫骂的苏迎蓉绑起来,看着忠心她的丁香二话不说压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一股凉风裹着骤雨扑面而来,将丁香的衣衫吹气。
丁香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宋锦瑟恶狠狠的看着丁香,“我不是要你给我看着门外吗?为什么人来了……”
“奴婢为何要替你看着?”走向前厅的路上,丁香看向宋锦瑟,满脸怨气道,“你是五姑娘吗?奴婢本来该伺候宋窈姑娘的!”
宋窈对手底下的丫鬟有多好?
不说跟着她的半夏,宋窈从来没有处罚过,打过半夏。
就说铃铛!
因为铃铛比半夏聪明,比半夏会办事,如今已经成了美容院的掌柜!
有多少夫人,多少小姐私下联系铃铛,要替她赎身,要铃铛去他们府里干!
宋窈给了手底下的丫鬟多少,宋锦瑟呢?
她只会殴打她辱骂她,连对她最忠心耿耿的王婆子她都不保!
“奴婢是奴才,可奴婢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奴婢忠心你可是你是怎么对奴婢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掌掴奴婢,撕扯奴婢的衣服!……不过没关系了,”丁香看着宋锦瑟,笑道,“貂裘一定很暖吧?”
“奴婢时常想,您穿的貂裘,您穿的衣衫,别说是奴婢,就连六小姐,八小姐,她们或许一辈子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件。可如今不一样了。”
宋锦瑟脸色一变。
曾经宋窈努力赚的银子,宋锦瑟没有羡慕过。
因为宋窈赚的银子,无非是拿来买她这些金银首饰,衣裳罗裙,而这些是她本就有的。
可现下呢?
她也要变成宋灵儿那种,为了一个簪子跟条狗一样围在她身边叫的人了吗?
不,她不要!
在被押进前厅的瞬间,宋锦瑟不管不顾地扑向苏渺意,哭道,“娘!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害妹妹!我改!娘你说什么我都改!从今天起我对窈窈好!窈窈……”
“对,窈窈不是喜欢叶子辰吗?我让给窈窈!娘,我不嫁叶子辰了,我……”
“锦瑟!”不等苏渺意抬腿将人踹走,便听苏迎蓉叫她,冷笑道,“别去求她,有什么好求的!”
这一刻,她倒是有骨气的很,冷眼看着端坐在上首的苏渺意道,“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认识的人,浑浑噩噩大半辈子,你指望她对你好,她不过是靠男人罢——!”
“啪——”的一声。
苏迎蓉的话未说完,宋锦瑟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你闭嘴!大夫人是我娘,你不许说她!我是大夫人的女儿,凭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