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瑟的选择
长安城的郊外破庙外。
宋临渊从车厢里的黑色盒子里拿出来一个药瓶,里面有一些红色的药丸,没有过多解释,让宋华递给宋锦瑟。
宋锦瑟没有接,盯着那个药瓶。
一开始宋羡予跟宋锦瑟保证会救她,可苏渺意把宋羡予叫走后……她就没再见过宋羡予了。
一晚上在柴房睡下来。
她喜欢的东珠,把玩的夜明珠,铺在她身下的蚕丝毯子全无。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被宋窈抢走了。
但她真的没办法从奢入简。
宋临渊让宋华把她洗干净,拖出来带到破庙,找大夫给她把了脉,说她没有怀孕。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抱着身子在地上抖。
“叶子辰昨日遭到刺杀,毁了根本。他已经不是男人了,”宋临渊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地沏茶,“说句实在话,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我同你,还是有些亲情在的。”
宋锦瑟眼眶蓄泪,“临,临渊……”她怕的很,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本能的去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嘘。”
宋临渊细长的指尖点了点唇瓣,“太吵了。”
宋锦瑟便吓的捂住嘴,“我不说了临渊,求求你放过我,我……”
“我是真的想对阿姐好,可阿姐怎么就不信呢,”他似乎有些苦恼,漆黑的眼瞳划过一抹委屈,“阿姐,你想想,你如今不是五姑娘了,叶家怎么会娶一个,下-贱-浪-荡的庶生女进家门被人嘲讽戳脊梁骨呢?”
不是的,宋锦瑟摇头,“我是嫡女,我是你姐姐,只要娘认我,我可以和窈窈一起孝顺娘!临渊,临渊……”
“可娘不认你啊,阿姐,你该为自己打算了。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不仅可以靠母家,还可以靠夫家。”
宋临渊摸摸她的脑袋,指着她手中的药瓶和破庙里的乞丐,“阿姐,你乖一点,只要怀上了孩子,和硕亲王府未来就是你和你孩子的了,嗯?”
少年的指尖温暖,可这一刻,宋锦瑟如坠冰窖。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宋临渊,你这是我逼死我吗?那群肮脏东西,他们怎么能——?”
“阿姐,我是在救你。”宋临渊还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宋羡予护不住你,在宋府,等着你的只有死,还有最卑贱的生活,但和硕亲王府不一样。”
他将手里的折扇点在宋锦瑟的药瓶上,“喝下去,就和那日跟叶子辰一样,不会有什么痛苦。”
“当然,你大可以扔了同我回府。”
药瓶留下,宋临渊转身上了马车。
破庙里的乞丐穿着破败,头发脏成一团,生着火,吃着搜了的馒头,身子似多年未洗,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宋锦瑟盯着手边的药,发了很久的呆,抬头,看着马车里面容含笑的少年,她今日被府里的丫鬟带化了漂亮精致的妆,依旧盖不住眼底的浑浊与空洞。
片刻静默。
宋锦瑟突然发笑。
“你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握着手里的药瓶咆哮,声嘶力竭,“你逼我,你会有报应的,你这么维护她,你这么喜欢宋窈,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你算计我,你离不开宋窈,可你有病,你早晚会死!你今日为了宋窈对付我,明日就有人为了别的闺秀害死宋窈!”
她发疯似地怒骂,歇斯底里像个泼妇,骂完,暴躁愤怒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大叫。
像个疯子一样。
宋临渊静静的看着她。
“窈窈同你怎么能一样。宋锦瑟,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不过都是偷抢宋窈的。而宋窈,她的底气是她自己。”
“你一辈子,也比不上她。”
自始至终,他像看一块烂肉一样看着她。
宋锦瑟失了力气,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良久,她哭够了,擦了一把眼泪,哆嗦着爬起来。
她吃了药丸,一步步走向深渊。
她没办法回头,她也没办法离开,哪怕嘴上说着她要留在大房,可她知道,宋怀瑾,苏渺意,还有大哥。
他们根本不在乎她。
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下去,要告诉宋临渊是他错了,她能比上宋窈。
她会让宋临渊后悔,他们都会后悔!
雨声骤响,破庙内传来了破碎的哭声。
宋临渊撑着下巴,看见那些身强体壮的乞丐蜂拥而上,而后是那些流着口水等在一旁,拉着宋锦瑟手占便宜的年迈的乞丐。
宋华蹙了蹙眉,“小公子。”
他有些看不下去,“要不,我替您杀了她吧?”
“宋华,人死太简单了。”宋临渊看着破庙,“你可怜她,想替她了结,可谁可怜过宋窈呢?”
大雨,破庙,还有被宋锦瑟喂了药扔进来的宋窈。
在宋临渊上辈子里,割了自己的肉保持清醒逃出去的宋窈。
所有人都以为,宋锦瑟只是没抵挡住诱惑,犯了一个小错。
可宋临渊知道,不是的。
宋羡予的字字句句,他要替宋锦瑟解释辩驳的,是宋窈破破烂烂一地鸡毛的一辈子。
宋锦瑟可怜,那宋窈算什么?
宋临渊撑着下巴,“三日。”
宋华身子一抖,“这药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她就会清醒……”
“三日后,再将宋锦瑟带回去。”宋临渊看宋华,“此事是我一人促成,莫要告诉窈窈。”
他占世间千般原罪,只望春日苍穹,夏蝉长鸣,宋窈所在的天地,骄阳似火,冬雪纯白,平安喜乐。
——
八宝斋内。
宋窈拿着书册正要抬脚跨进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低沉磁性,如醇酒般醉人夹杂着的从容无端让他显得居高临下,“七弟,”他嗓音低沉淡漠,“芊芊是无心,她打碎的玉镯,我回头将银子拿来给你,以后,我会约束好她。”
这声音是……
宋窈止住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君长歌拉着一个女扮男装红了眼眶的姑娘,虽然隔的有些远,但宋窈还是隐约能瞧见对方清隽邪气的脸,以及桀骜落拓的气场。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们对面站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