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枪打出头鸟
水东街，惠民理发店。
黄德坞手里握着一根扫帚，大口喘着粗气，死守在理发店的店门外。
理发店的落地玻璃窗破碎一地，地面上满是玻璃碎屑和客人留下的黑色碎发，正常情况下，客户理发结束后，黄德坞都会收拾好并清扫干净，再接待下一位理发的客户。
而这一地的碎发，正是刚刚理发的客人留下的，头发才剪了一半，客人就被门外这群不速之客给吓跑了。
黄德坞那整洁雪白的马甲上，残留着两个灰黑色夹杂泥垢的脚印，嘴唇角裂开，可以看见鲜血凝结的痕迹。
俨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门外，五个身穿印有花花绿绿图案上衣的混混，用耍猴般的目光注视着理发店老板。
“枪打出头鸟，你第一个冒头，不动你，动谁？”他们内心默默想到。
五人手里均提着钝器，斧头、铁钩子、长刀……反正上头原话，只要不弄死人，随便你们给我怎么搞！
为首一人，个子较矮，还不到一米五，身穿一件印有骷髅头的外套，梳着模仿老大狼狗的大背头。
他个头虽小，出手却极为狠辣，是狼狗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矮个子男人手中棒球棍的另一端，微微凹陷，刚刚蘸上去的血液，正沿着末端流淌滴落。
他不耐烦说道：“喂，老头，我们没这么多时间跟你玩，赶紧把钱拿出来！”
“利索给喝茶费，少吃点苦头。”
黄德坞没有回话，一声不吭。
而理发店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一大群围观的街坊。
人们用又惊惧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理发店老板与混混们对峙的一幕，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商户上交“喝茶费”，几乎是煤城默认的地下规则。
不仅仅是煤城，据说在其余四座矿星的核心大城市里，商户也一样要交喝茶费，只是不同区域多与少的区别。
富的地方，就交得多一些。穷的地方，就少一点。
在大家看来，黄老板与混混们的对峙，最后会有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意味着这一次一次性收取半年的费用，上头的底线在哪里。
所以没有人会傻乎乎去出手帮理发店老板。
人们没有发现，此时，一条大黑狗也混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在众人脚下的空隙里，注视着这一幕。
“哎哟，老黄惨了，昨天打了他一顿，今天还没把钱准备好，今天直接就把店给砸了。”
“没办法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黄那牛脾气，你看老黄，快六十岁了，孤寡一人，又没有儿女，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你说这瘦猴，怎么一下子要收半年保护费呢？不会是有新的当家吧？在换人前狂捞一波！”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就惨了，老黄这事完了，估计就要找到我们头上了，去凑钱吧。唉，这世道。”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各位街坊群众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兔死狐悲的意思。
今天砸了老黄，明天肯定就会落到其他商户。
这半年的喝茶费一次性收取，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绝大部分商铺都承担不起。
人群脚下，大黑狗的眼睛眯起，居然露出了一丝拟人的神态。
黄德坞的惠民理发店，距离此时的苏岩位置并不远
苏岩操控着大黑狗，观望着现场发生的事情。
“一次收取半年的喝茶费？”他坐在树荫下，皱眉沉思。
“嗯……按照这个进度，似乎跟上一世暴动前几乎完全吻合，那也就是说……”
苏岩心中慢慢估算出当前的大事件进度。
下一秒，他睁大眼睛，给自己甩了一个耳光。
“糟了……我想起来了，也就是说，在三四天前，金山城很可能已经覆灭……”
“只是现在消息暂时被封锁，还没有传过来！但是纸包不住火，很快未来两周消息就会传来，人心惶惶。这也为即将到来的暴动铺垫了前奏。”
“大木失踪，也就是接下来一个月的事情……可惜，现在的我完全没能力帮他。”
大黑狗穿过一个个挡在身前的街坊，站在人群的第一排，看清了眼前几个混混的模样。
透过心神远程遥控，苏岩辨认着这几张面孔，认出了这几个渣滓。
他的心头顿时冒出火气，恨不得上前撕了这群混混。
“冷静！冷静……”苏岩强行平伏下心绪。
眼前这几人，正是煤城地下势力当家人瘦猴的人，瘦猴手下三名大将，狼狗，肥佬，僵尸。
未来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忆，愈发清晰。
上一世异族入侵，金山城覆灭的消息传来后，整个煤城陷入无秩序的混乱之中，起因就是瘦猴这群人在煽风点火，制造恐慌，将局势引导向混乱。
虽然官方压了下来，但谁也没想到，整座城市的人心已散。
以至于在异族入侵煤城时，异兽们还未打进来，人类已经乱成一锅粥。
整个煤城，在半年后的最后一个月，完全呈现出无官署指引的混乱局面。
烧杀抢砸，占地为王，没能离开矿星的恶徒们，开启城市覆灭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而眼前这些混混，就是异族入侵前将刀剑枪炮对向同类的渣滓。他们将平民当做牲畜，女的圈养起来，男的当炮灰。
没想到，人类在异族入侵之前，先崩溃于内部，最先捅自己一刀的，竟是自己人。
敌人还没打进来，内部已经大乱！
“不行，我不能直接出手。虽然这几个混混不堪一击，但是很容易引来狼狗，引来狼狗，就必定会引出他们的老大瘦猴。”
“打草惊蛇，并不可取。”
“根据记忆，狼狗也并非此刻的我能所敌，狼狗已经达到了炼体境中阶，炼骨的地步。”
“真正恐怖的是瘦猴，瘦猴应该已经达到了炼体境的巅峰，炼脏的水平。”
打了小的，肯定会惹出来大的。
苏岩可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关键时候总是可以临阵突破，秒杀对手。
那是电影小说里的情节。
现实的残酷在于，你只要浪一次，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就算没有引来瘦猴，哪怕引来的只是狼狗，现在的苏岩，也不敢说能够百分百战胜对方。
“只能智取。”苏岩默默在心中说道。
此时，现场围观的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
而穿骷髅头图案上衣的矮个子男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因为人越多，打砸欺凌黄德坞，就越有效果，他越开心。
“可以呀！老不死，够倔！”他竖起大拇指。
昨天已经打断了这个老头一根肋骨，没想到这家理发店的老板态度还是这么硬，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今天还是说没钱。
这个倔强嘴硬的死老头，今天命可以留下，但肯定是必须废掉了的，所谓杀鸡儆猴，正是这个道理。
他们也不担心观众报警或拍摄上传网络，就算是事情闹大了，一句私人债务纠纷就可以糊弄过去。
“来，你们几个，帮我把他架起来。我们给黄老板松动一下筋骨。”
其余四名混混顿时上前，将挣扎的黄德坞左右牢牢架住。
见这阵势，人群中一阵骚动。
矮个子男人走上前，拍了拍黄德坞的脸。
看似轻飘飘地拍了拍，实则用了暗力，理发店老板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片片淤青。
没想到，这时候黄德坞发声了。
“呵呵，钱，我有！但是我就是不给！命，我也有一条，你要就拿去。”老人如老狗一样被两个混混架着，一只左眼已经青肿如球，嘴角流着血丝，冷笑道。
“一次性收半年，你们说收多少就收多少？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钱不钱的没关系，就是我这口气不顺！怎么着？你们还能杀了我！来啊！”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黄德坞一句接一句，怼得几个混混面目无光。
矮个子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消失。
原本预想中，对方的哭泣哀求没有出现，反而迎来了更猛烈的言语回击。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既然如此……”
矮个子男人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皮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走进理发店，四下寻找，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眼前一亮，从理发师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把剃刀。
剃刀明晃晃，一看就知道非常锋利，是黄德坞平日里理发时给客户修理鬓角用的。
“我们来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你的剃刀硬。”矮个子男人笑了。
理发店老板看见刀光，眼神里闪烁过一丝恐惧，但此时狠话已经放出，只能闭上眼睛，闭目等死。
围观群众们的一颗心都跟着悬在空中。
就在男人手中的剃刀即将落在老头脸上时，远处的苏岩发动了能力！
「检测前方有可转播心声目标，是否转播？」
「当前可转播人数上限：20人」
“选定目标：穿骷髅头图案上衣的矮个子男人。”
“转播对象：围观人群。”
“满足心声转播条件，是否转播？是否”
“是！转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