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我想吃糖
彦逸飞的双腿被我所废,我推着轮椅带他慢慢行至寒水潭旁。
寒潭上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却并不影响视物,水很清澈,细看又看不见底,幽黑的潭水下有些大小不一,长相各异的鱼儿在游来游去,而整个水面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波澜。
我走到寒水潭边,蹲下身用手指点了点似黑篮相间如镜面的水面,触手冰凉,丝丝冰凉的水意由指尖慢慢传递到心头,竟让心中莫名其妙浮起的那一丝燥热慢慢平复了下来,一扫心中慌乱,内心恢复平静,心旷神怡。
如镜的深水潭面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树,似乎可以听见水草在寒潭最底下疯狂生长的声音,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美好,恬静。
一条墨黑色大鱼摇摇摆摆从水下游至我手指边,围着我的手指转了一会,我玩心大起,见鱼儿靠近,我便手指微微用力一戳,鱼儿反应很快,见我手指戳来便立刻闪开,这一连番的动作,使得平静的潭面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我回头对彦逸飞道:“这里是不是很美?我心情烦闷之时便会来此。”
我站起身指着寒水潭中心的那块大石头:“你看那里,我在这里睡觉的次数都比在阁楼的多,这里的夜空和槐树洞里的夜空看着虽一样,感受却不同。”
我向寒潭看了一眼,那条墨黑色的鱼儿已经游到了深处不可见了,水面也已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走近彦逸飞,双手撑着轮椅两边,弯腰与他平视,心情大好的道:“不如我们今晚便睡在这里吧。”
“公主决定便好。”
淡淡的语调,淡淡的声音,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回应,淡淡的疏离。
我瞬间变了脸色,扯了个冷笑道:“你要么叫我啊芷,要么唤我符离,就算还是称我为师傅也罢,总之,我若再听到从你口中唤我公主,我定将你带来的人杀个精光。”
“师傅教训的是,弟子遵命。”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心中盘旋,我表情未变,只是浑身散发出的怒气所形成的戾气将四周击的爆炸声四起。
不少邪修者出现在瀑布上方,见到是我,很快又隐匿了身形。
槐老儿怕被波及,也瞬间回到了本体里。
我站起身,走到彦逸飞身后,推着轮椅继续走:“你若不喜欢这寒水潭,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边走边介绍道:“这里本是一座无名山谷,处在未安镇,我来到此处也是机缘巧合,那时你还小,那夜我也不知将你带到了何处,正准备动手杀你时,又恰巧有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做,我随便瞬移到某个地方,便遇到了槐老儿,那个老头那时正在外边山野林中支了个破旧茶坊,你别看那老头如今精神气十足,我初见他时,他可是生机正在缓慢流失,我教他再生术,他便为我办事。”
林间小道上,一片雾蒙蒙,彦逸飞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回应,我也不在意,许是一个人太久了,就想找个人说些什么。
我接着道:“我初来凡界时也有过姐妹,也有过朋友的,有一个千年女鬼,她叫青萝,我和她是在奈何桥旁认识的,认识她时她才三百来岁,不肯去孟婆茶庄饮茶,她还托我有机会帮她找她的意中人,我那时正和原起纠缠,我那时性子太急,他将我三生石上的姻缘给抹了,我虽说不在意,可我的姻缘要毁也只能毁在我自己手中,于是追着他杀了他凡间两世,不过也算和他扯平了,他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逸飞,你知道原起是谁么?”
“不知。”
虽不喜他对我这这般不友好的态度,看在难得平静的份上,我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我答应过青萝,要带她去云层上看月亮,要带她去天界看银河,要带她去地府黄泉路看引魂花,要带她回我沧海岛看满山白芷花,她曾说过,我到哪,她到哪,会一直跟着我,就算赶她走她也不会离开我,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带她看呐,她却突然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心中有些酸楚,想起了诸多与青萝在一起的画面:“我答应过帮她重塑人身的,我还没有做到,她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逸飞,”
我唤道:“你说,是不是我在她心里根本就不重要,不然,不然怎么会说离开我便离开我了?”
彦逸飞没有回话,我也没指望他会给我回应,我推着他慢慢穿梭在这烟雾缭绕的林间小道上,一路上,只有我一人独自说话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奈。
“我在凡间还曾经有过三个还算得上朋友的人,齐飞是上任流昭国帝王,秋梦儿是他的皇后,你知道么,齐瑞玺是天界司命仙君,我在奈何桥上遇见他的,他说他要来凡间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我便建议让他投身到秋梦儿的肚子里,他是专给凡间写小故事的仙君,不知道他来凡间一趟,会不会也如我一般后悔的很呐。”
“我还认识了一个名唤秋凉的男子。。。”
秋凉,在我生命中短暂的存在过,没有利用,没有阴谋,没有任何杂质,他好像出现在我生命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人间还是有一丝温暖的。
犹记得那日,天很凉,他说,见你衣着单薄,怕你冷,虽知你有大能,也不知这披风你用不用的上,不管如何,你且留着吧。
他说,此后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他说,我走了,你保重。
此后,他便再没出现过。
我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他,许是内心深处还在期待着能被人温柔以待一场吧。
“算了,不说了,相必你对他们也不感兴趣,反正他们也早已不在凡间了,齐飞和秋凉不知道去哪儿了,梦儿也死了几年了,我身边总归是留不住任何人的。”
我停下脚步,弯下腰从后面轻轻拥住彦逸飞,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他的呼吸突然一滞,随后又恢复正常,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轻声道:“逸飞,你当我亲人也好,仇人也罢,夫妻也好,师徒也可,总之,在这个荒凉的凡世间,我真的只有你了。”
我用脑袋在彦逸飞肩膀那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道:“逸飞,我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