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梁季文的手,好像怕梁爷爷随时会过来把他拉走,让他和梁丝丝她们一块待在屋子角落。
“爷爷, 我、我能帮你端火盆, 我、我也在大哥旁边吧。”梁町也开口, 她被梁爷爷赶到屋子最里面,虽然和梁季文同一个房间, 但有东西挡着,看不见梁季文。
“我给大哥擦汗!”
“我能端水盆!”
梁丝丝和梁季宇也开口,声音里带着急切。
“瞎胡闹!”梁爷爷板着脸, 带着一点威严一点怒火喊, “在那里带着,照看好弟弟妹妹们,这里有我和九江。”
湛九江听他把自己留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去帮着把火盆放好, 紧张地盯着梁爷爷的动作。
梁爷爷以前有上过战场,虽然只是个后勤,但他会一个急救的法子, 为很多受伤的士兵们做过火烫。他把烧红的铁块用筷子两个大筷子夹着, 一点一点地在梁季文的伤口上面做着“修复”,铁块烫的时间少了,不管用,烫得多了能直接把人一大块肉给烫死了,还会加重病情。所以这事情必须好集中精神。
梁爷爷聚精会神,湛九江不断地用毛巾蘸着冷水给梁季文擦冷汗。眼睛酸酸的,鼻子塞塞的,他很希望梁季文能够动一动,但在这么痛苦的治疗下,梁季文还是一动不动,除了汗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给梁季文擦擦汗,时不时就要摸摸梁季文的脸,感觉到还有心跳的脉动才放心。
十几分钟过去,梁季文的汗是出了一盆又一盆,梁爷爷也是浑身的汗。他给梁季文做好处理,那边两个汉子轮流背着湛爷爷一路小跑着过来,湛爷爷也顾不上道谢,抱着他的家伙急冲冲地就往梁季文这屋跑,梁爷爷也不敢耽误他,收拾了东西,带着不甘不愿的姐弟六个出来。湛九江给湛爷爷做惯了助手,才能留在里面。
梁家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梁妈妈给两个汉子倒了水,又去收拾屋子去了。不是她们不关心梁季文,而是太害怕结果,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能躲一时躲一时吧。
家里能砸得东西都给砸了,梁奶奶想要留饭,留下来的人纷纷都在饭点前找借口溜了,大队长媳妇最后留下来宽慰梁奶奶,梁奶奶泪水涟涟,没儿子儿媳在身边,和老姐姐说了许多心里话,老姐妹拉着手说了好一会的话,送走了老姐姐,梁奶奶心里还是沉重,但已经好受很多了。
梁妈妈和梁大娘小心地用破了个洞的锅煮了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饭——材料都是冲那些被破坏的茅草屋里整理出来的蔬菜。但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梁妈妈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去煮了一碗红糖鸡蛋水跑去梁季文那边了。那鸡蛋还是村里人送的。
都说红糖补血,梁妈妈把红糖放得多多的,那鸡蛋弄的碎碎的,一勺一勺喂地着,好在湛爷爷的医术过硬,梁季文已经不是全无意识的了,时不时会吞咽一下,一碗红糖鸡蛋喂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喂完了。
湛爷爷说梁季文的情况比较危险,大家伙就每隔两小时换个人在身边看着,果不其然,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梁季文就发起了高烧,额头烫得能煎蛋了。
家里的就被砸了,梁爷爷也顾不得那么多,半夜去找了村里派来值班的,那小伙子听了赶忙去找人借酒,梁妈妈梁三婶一直不停地给梁季文擦身子,梁大娘就在房间里面安抚几个哭唧唧的小孩,湛爷爷一直给梁季文把着脉,梁家几个男人一夜不停地在厨房里砍柴烧水,梁爷爷梁奶奶忙里忙外地端水倒水,湛九江哪里都不去,就趴在梁季文身边看着。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夜里,梁季文的烧才算是退了。
梁季文的伤势稳定下来了,众人就有时间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男人们讨论出路,女人们就把家里收拾收拾。被褥被划破了好多,里面棉花和稻草都掉出来了,晒稻草的晒稻草,缝被褥的缝被褥,然后还要把在混乱中被杀的两只母鸡给收拾了,种子幼苗也要挑还能活的给捯饬出来,桌子椅子也要收拾一下,然后让男人们把能修的修好,再就行就把两张并为一张。仔细算一算,事情还是不少的。
大人们干活,照顾梁季文的任务就交给小孩了。湛九江这几天天天和梁季文在一起,哪里也不去,没隔几分钟就摸摸他脑袋,探探他脉搏,没事干就趴着看梁季文。
又过了两人,梁外公收到消息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弄了一些需要的东西来,有一些西药中药,有一些红糖桂圆阿胶,有一些盐和线,再多的就没有了。现在公社那里也盯着,东西不好送进来。
收到梁外公的东西,梁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的盐也要没了,药可要没了,衣服有都破破烂烂的没法补,现在棉被是破的,衣服是破的,就靠着用火把炕烧得热乎,大家都待在屋子里,现在柴火一下用得多,即使有乡亲们偷偷摸摸地送,但可能再过个几天也要撑不住了。
“二充,快去叫我爷爷,梁季文要醒了!”湛九江时刻都注意着梁季文,一看他睫毛颤啊颤,眉毛动啊动,就知道人可能要醒了,连忙让梁季宇去叫人。
“爷奶,爸妈,叔婶,湛爷爷,姐,我哥要醒啦!”梁季宇扯开嗓子就喊,兴奋的感情就要溢出来了。
一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往梁季文那里赶,梁季文一醒来就看到把他床边围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家人。
梁季文侧着脑袋咧开嘴,看起来有些僵硬,他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发不出声音,大家伙都急切地盯着他,湛九江更是把他手到攥白了。
“我......”梁季文看了一圈,把所有担心的眼神都收入眼底,问“我不是说了我只是去山腰那边吗?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季文要直起身子,结果一下子脸就皱起来了,湛九江连忙扶着他躺下,梁季文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背上好疼啊?”
“湛大伯,我、大从这是怎么了?”梁妈妈见儿子说了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虽然着急,但见梁季文口齿清晰,目光有神又放下心来。
湛爷爷给梁季文把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对上十几双眼巴巴看他的眼睛,放松地说:“没事了,就是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也好,这是受的刺激太大,大脑对人的自我保护。”
众人都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梁奶奶慈爱地摸着梁季文的脸蛋,说:“不记得咱就不提了,那么糟心的事情不知道比什么都好,我还想忘记呢。”
梁季文醒了,梁奶奶就把前两天收拾好冻上的母鸡煮了,母鸡是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加上红枣和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用小火炖了好几个小时,每个孩子碗里都分点肉,大人就喝汤。
碗筷都是梁爷爷自己用木头做的,所以在混乱中逃过一劫。
梁季文碗里的东西最多一个鸡腿,一个鸡翅膀,红枣桂圆枸杞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一些。梁季文不爱喝这种有药味而且汤还黑乎乎的东西,但湛九江盯着他,梁季宇也坚决不要他分给他的。梁季文痛苦地把东西塞进肚子里,梁季宇馋得直咽口水的表情是他的下饭菜。
吃完东西,湛九江细心地把梁季文嘴角的汤渍擦干净,又半搂着他让他趴好,这才端起自己的那份开吃,一边吃还一边盯着梁季文。
梁季文被湛九江的举动吓得不轻,啥时候湛九江变得都不别扭,懂得细心照顾人了?他猜测湛九江肯定有些被吓到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在孩子面前伤成那样,肯定是湛九江以为都是他没及时拉着他,他才受的伤。
他寻思着找个机会好好和湛九江聊一聊,别让这事情成为小孩儿的阴影,但他房间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大本营,湛九江虽然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但是他愣是没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湛九江陪着梁季文趴在床上,左手拉着梁季文的右手,头往梁季文那边侧着,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梁季文不舍得把手从他软软的小手里抽出来,就支着身子,拿左手轻轻碰了湛九江的脸蛋。软软的,滑滑的,手感细腻还有弹性,睫毛长长翘翘的,小鼻子伴着呼吸一颤一颤。梁季文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湛九江为了陪着他,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他朝梁季宇招手,让他抱着梁季恒一起到床上来睡觉。
梁季宇抱着梁季恒在湛九江身边躺下,房间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他也继续在床上趴着,侧着脑袋,看小孩儿安静的睡颜。他也喜欢盯着梁季宇和梁季恒睡着的时候看,会欢喜,会忍不住微笑,但看着湛九江,他总觉得有一种宁静的意思在里面,能让他觉得心安。
他撑着身体给几个小孩都点了睡穴——这几天小孩们都跟着担惊受怕的,没怎么睡好。然后才拿了一点营养液和灵水出来喝,又吃一些补血的药丸这才闭眼睡了,即使已经昏睡了好些天,但他的伤势比较重,内力也消耗光了,人虚弱是不受他控制的,休息和进食是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