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鲛绡
君狸确认过,这鲛绡纱上再无什么褶皱后。
她才抬起头,望向苏北凌,又接着说道:“画皮不过是奴婢随意琢磨,得来的一点小伎俩。倒是不必与太子殿下详说,只是为了那龙绡宫鲛人姐妹的辛苦,奴婢还是不得不辩驳一句,这鲛绡纱如今看着普通,不过是由于奴婢在里面增添了许多别的药物,并非是这鲛绡不好。”
君狸说完话,便在那鲛绡纱上细细地勾勒了起来。
容瑾让君狸学画,其实她并不是不会,只是更擅长描绘人的相貌。
她也就学了这一门功夫,任凭是谁,只要她见过一面,便能够画得活灵活现。
片刻后,君狸放下画笔,用手在那鲛绡纱上一拂,将那鲛绡纱裁成了合适的大小后,又贴在了脸上。
苏北凌这才露出微讶的神色,方才他一直懒懒散散地看着君狸作画,心里很不以为然。
直到这时,他才微微挺直了背,仔细打量了君狸的脸,有些正视了起来,说道:“西越国并不乏奇人异事,易容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是终究还是有些破绽,或是遇不得水,或是难以贴合。大抵人有千面,气质风度都有所区别。只是姑娘这画皮的法子,却是有些浑然天成了。”
苏北凌倒还没仔细打量君狸画出来的模样,只捏住君狸的下巴,将她的脸摸来摸去,并不见什么疏漏。
任凭他在怎么捏、扯,都好似摸到了真正的人脸,柔软细腻,还有些温热。
那面上的画皮,也没有丝毫的损坏。
苏北凌沉吟了半晌,又道:“本殿方才听你说,这鲛绡纱是从南海的龙绡宫得来的,足以见得是非同一般。昔年,西越国也有几个年老的渔民,为家里的儿女,决定冒险出海。由于那一日,捞上来不少的鱼。他们免不了就起了些贪念,驾船就远了些,便遇上了大雨。后来,你猜怎么着?”
苏北凌瞥见君狸在出神,他顺着她的眼神一望,就瞧见她正盯着不远处的那面铜镜子发呆。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还能出神。
苏北凌有心要想发怒,却在看见她刚画好的那张画皮后,又犹豫了起来。
他向来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却苦于自己出身太过平凡。
虽是一国太子,享尽荣华富贵了,可终究没有太多的本事去到别的地方,只能龟缩在这西越国里逞威风。
他只听说过海外有仙山,大荒之中,妖魔横行。
他心生渴慕,格外想要去见识见识,却怎么也舍不得拿自个儿的性命来开玩笑。
他苏北凌是喜欢过较为惊险的日子,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去送死了。
“你在看什么,”苏北凌轻挑地笑笑,捏住君狸的手腕,“喜欢这张画皮?还是,喜欢这容貌的主人?”
苏北凌并未细看君狸这张画皮的模样,但她画的是男子,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何况,这男子的样貌还极为出色,即便只是轻轻一瞥,也很难忘记。
苏北凌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这画皮却已然和他不分伯仲了。
“太子殿下,你就只会这点招数?”
君狸蹙着眉,看向被苏北凌捏住的手腕,心里有些不满,也有些失望。
战神苏北凌在三十三重天上,向来名声都很好,什么爽朗大方,从不记仇,这些好词都被套在了他的头上。
谁知这人却是个小气量的,就连她刚刚捏了一下他的手腕,他都要报复回去,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还用不着太子殿下来操心,也犯不着事事都要告诉殿下。我是揭了王榜没错,是要侍奉殿下,这也不假。只是我容梨,并非寻常女子。来这宫里,也不是来给殿下当什么侧妃。殿下还是客气些好!”
君狸十指成爪,转眼间便要往苏北凌的身上抓去。
苏北凌淡淡一笑,一侧身就避开了君狸来势汹汹的动作,说道:“容姑娘不是寻常女子,本殿也不是绣花枕头。本殿有求于容姑娘,而姑娘来此,想来也是有求于我的。何必要这样动手,反伤了和气。”
君狸扑了个空,也不气馁。
她眼神一闪,心道苏北凌总算还没骄傲过头,到底有了些余地,还给他自个儿留下了一些战神的本能。
不过,苏北凌要真就这样赤裸裸地下凡历练,毫无防备之心,那还真是有愧于他战神之名。
打架打得厉害的,能有几个是没有头脑的,单是长得壮实,一味横冲直撞,能顶什么用?
“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君狸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他对面盘腿坐下,神态自若。
苏北凌能看出她有所求,这并不奇怪。
到底她对这王权没什么敬畏之心,一会儿自称“奴婢”,一会儿又自称“我”。
换成是这宫里其余的宫女,只怕早就被安上一个“冲撞贵人”的罪名,拖出去打死了。
苏北凌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紧张或激动的时候,都会有的小动作。
他心里起伏不定,只是面上却还是平静得很,语气淡淡地说道:“本殿曾听说过,世上有仙。一直都好奇得很,为此还不惜财力,搜罗了许多记载奇闻异事的古籍。也曾妄想过,寻一些奇人异士来宫中讲法。只是白白花费了许多……”
说到这里,苏北凌忍不住摇了摇头,很是惆怅地叹息一声,才接着说道:“却也未能寻来一位真正有能耐的异人。身怀异术的能人,本殿也不是寻不到。只是那些人,不过会一点算命,障眼法之类。要在街上装作神棍,或者是和尚、道士,骗骗人还成。真要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没一个顶用的。”
君狸眼中露出几分异色,她原以为苏北凌是贪恋红尘,这才需要她和黄仙前来相助。
可如今看来,这家伙对求仙问道之事,明明颇为热衷,哪里谈得上是贪恋红尘了。
这可真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