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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年宁,你和年至,都一样

年至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 贾宝没忍住一口凉气倒吸进了气管里,没忍住呛咳了好几声,其他人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有志一同地低下了头, 只有林鹤尘是不变的浅笑。

几个直播的人员迅速地就把直播关了, 但是那句□□画狗还是直播了出去,他们惴惴不安地看向顾穆晟, 甚至不敢看播出之后的反应。

这可是顾家的少爷, 就被这么羞辱, 要出大事啊.....这年宁胆子也太大了!

王方羌怒道:“年宁!你怎么能这么说——”

年宁站了起来, 他很有风度地鞠躬对着顾穆晟的方向:“现在想来, 是我不对,当时太偏激了, 给顾少道个歉。”

王方羌气得跳脚,阴阳怪气地道:“现在你说自己画了顾少,是认了自己是这个婊/子了吗?!”

年宁慢悠悠地又坐了回去,淡然自若:”认了, 我在顾少面前,做什么事情目的『性』都很强,能通过顾少得到利益的事情,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所以一直都挺婊的,顾少应该早就知道了。“

王方羌被年宁这样不轻不重地四两拨千金,气了个倒仰, 这年宁过分能屈能伸了!他画画这么多年,搞艺术的哪个不是阳春白雪不染尘埃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穆晟却根本不管年宁刚刚说了他什么,只直勾勾盯着年宁,一字一顿地审问:“所以和我住了一晚上的人是你。”

年宁一顿:“是。”

顾穆晟:“和我相拥取暖的人是你。”

年宁:“是。”

顾穆晟:“把我从冰水里拉出来的人是你,说喜欢画画的人是你,脱下衣服包裹住我的人是你,给我画了一条鱼尾巴的人是你,说我可以自己演得很好的人是你,说要成为萨斯第一的人是你...”

年宁静了几秒:“是我。”

顾穆晟咬牙切齿,看向年宁的目光恨不得化成冰刀,把这个神『色』都没有变过的人碎尸万段,他带着一种浓郁的恨意,但这恨意在一成水雾的氤氲下显得不真实,又有些可怜,顾穆晟的声线在轻轻地抖:“...那你为什么不承认?”

年宁抬眸看他:“顾少,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年宁唇齿仿佛慢动作般在顾穆晟的眸中翻涌,顾穆晟梦里曾无数次贴着年宁鲜红过度的唇瓣克制摩挲,尽管这个人离他梦和现实只有一线之隔,就睡在他右手边的地方,他恨不得在年宁还没醒的时候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他,一边诘问他为什么对自己撒谎,但又拿不出他没有说谎的证据。

又不肯承认,自己对这样一个满口谎话,一心逃离他又利用过他的人情难自拔。

顾穆晟猛地打断了年宁的话:“够了!”

但年宁已经说出口了:“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怕你就因为我给你画了一副画,缠着我不放啊。”

顾穆晟恍若未闻,他眸光有些停滞,又重复了一遍:“够了。”

年宁却轻笑:“你应该知道的啊,顾少,就算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说的那些事情,救你,给你衣服,我通通都不会做,你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是很震撼吗?”

他状似遗憾叹息:“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过,我不喜欢你这件事啊。”

是的,年宁从始至终,都没有掩饰过这件事,唯独那副画是个意外,那副画里直白又温情的初遇是顾穆晟唯一可以窥见年宁有可能喜欢他这件事的痕迹。

顾穆晟出身高,导致骄傲惯了,自尊心可能有两个地球那么大,哪里有低头的道理,一定要确保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才会与降尊贵地给予肯定,仿佛恩赐奖赏。

顾穆晟生来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对方先俯首低头,就连感情他也一定要走后手,哪怕动心的人是他。

就算动心的人是他,顾穆晟也要找出对方先一步对他不一样的证据,笃定自己一定是赢家,才肯勉强继续爱下去。

顾穆晟不肯相信年宁不喜欢他,他不肯相信年宁就是这样随意地一瞥一笑,就让自己控制不住地沦陷,他不肯认定自己非对方不可,所以一定要找出对方比自己先一步踏入感情漩涡的证据。

顾穆晟折磨年宁,他把破冰挂在床头,日日夜夜对着这幅画自我说服是年宁先喜欢的他,他笨拙又处心积虑地用年至的画来『逼』年宁开口,用年至来讽刺年宁的画。

顾穆晟知道年宁的死『穴』在哪里——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抄袭自己的东西,绝对不会允许年至这种人的画作水平在他之上。

年宁在这方面有着不亚于他的骄傲。

顾穆晟微弱又迫切地渴望着,焦灼地等待着,年宁会站出来承认画是自己的。

就像是他也该是年宁的一样。

年宁终于没有忍住,他忍了怎么久,终于在顾穆晟的一次次冷冰冰的羞辱里真的动怒,在情绪化的驱使下承认了他背着他向市美协寄出了证据。

顾穆晟忍着被年宁从头到尾骂了一遍的怒气,这怒气下也是带着喜意的,他迫不及待地去市美协,得到了一副再怎么敷衍不过的草稿。

他终于被刻骨铭心折辱了,顾穆晟所有的费尽心思,得到的只是一场骗局。

年宁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喜欢他,并且拿他的喜欢玩弄他,恶作剧,一张能够被轻而易举擦花的草稿,多么漫不经心又戏谑的态度,带着满溢的嘲讽和鄙夷,是比他还要高高在上的态度。

顾穆晟找不到在这场博弈里的关键『性』证据了,明明是年宁被他困在婚姻里无法动弹,但他却优哉游哉地对付自己,像个主人对待自己不太喜欢却被迫要收养的宠物一样,像是拿着逗猫棒从顾穆晟眼前掠过,年宁就这样轻飘飘地调侃他,恶劣地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给你的。

年宁说,顾少,我知道你想要,你去和年至在一起啊,你去死啊,就算你做到这一步,我也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喜欢也是,画也是,婚姻也是,顾穆晟想要的,年宁通通不会给。

年宁是个折磨人的高手,显然比顾穆晟还要技高一筹,仗着自己没有动心,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心脏里践踏,任由顾穆晟防备重重,也抵不过年宁随手的一幅假画,一句假话。

顾穆晟狼狈地败下阵来。

他输了。

他疯了。

顾穆晟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透着一种无机质的冷,呼吸是一种相当奇怪的频率,只有短暂的呼气没有吸气,就像是在水里:“那你为什么要画我?”

他声音很板正,又很平静:“你说过,你只画让你心动的东西,这也是你骗我的吗?为了利用我的身份?来讨好我?”

年宁仰头看着顾穆晟:“我的确喜欢你的脸,非常好看,我第一次见就很让我心动,让我很想画你。”

顾穆晟呼吸一窒,他连吐气也没有了,就听见年宁又微笑道:“可我后来,看到更好看的了啊。”

林鹤尘听到这句话,“朝”向顾穆晟的方向,非常配合地『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一种含蓄的承认,又透着胜利者的怡然自得,用口型对着顾穆晟说轻轻道,带着一种长者慈悲的叹息:”你看,我没有骗过你,他的确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顾穆晟想起了从林家寄过来的结婚请柬,喜庆的红『色』下的落款是『毛』笔写的林鹤尘三个字,却是年宁的字迹。

请柬里面的照片上,林鹤尘也是带着这种微笑,清清淡淡,杀人不见血。

顾穆晟的手克制不住地痉挛起来,他弓起身子低头,另一只手死死控制住满是割伤的右手,但好像还是没控制住,嘴唇仿佛亲吻般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年至对这种熟悉的反应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识站起一边飞快后退,一边惶恐地求救:“快叫医生!顾穆晟犯病了!”

顾穆晟双目涣散,他的呼吸似乎因为某种心理障碍停止了,就像是陷入了水里。

他无意识又凶狠地咬在了手腕上,牙缝里渗透出血来,瞬间就滴落在地面上,几个律师叫出了声,慌『乱』地压制住了这位看起来疯得不轻的少爷,好几个壮年男『性』也压制不住挣扎的顾穆晟,大家狠了狠心,七手八脚地压住了顾穆晟的手和脚,还有一个人把他的脑袋死死地摁在了桌面上,大声叫他:”顾少!顾少!清醒一点!“

“能听到吗顾少!!下去开车!!送医院!!”

“有人带了绷带吗?!他需要止血!!!”

“没有呼吸了!顾少没有呼吸了!!!”

一片兵荒马『乱』的惨叫。

顾穆晟原本修长有力的手腕上全是混成一片的伤疤,新旧交错,密密麻麻,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下,顾穆晟眼前是一片死气沉沉泛着白的蓝,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俄罗斯的冰窟里。

他为了演戏一个人把自己倔强地泡在水里,0度以下的冰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快要呼吸不了了,但是他不愿意上去,顾穆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输,不愿意在一群保姆和父母的『操』心下变成一个傀儡般的顾小少爷,承认自己离开顾家就是一事无成,承认自己的第一个影帝就是靠顾家的资源堆出来的奢侈品,而不是战利品。

他就是要接这么危险的剧本,就是要演这么危险的剧情,顾穆晟知道自己可以,他知道自己必将能赢,不需要顾家的资源,他也完全能够自己成就自己。

顾穆晟漂浮在要把自己『逼』死的困境冰域里,他以为自己要么会死在这里,要么会站在奖台上。

自尊心让他觉得,失败比死更致命。

冰面上传来一点微弱的动静,有人把手放到了冰面下,握住了他死白冻僵的手,是和昨晚一样『潮』湿又无奈的温度,他被这个人昨夜里拥入怀中,熬过不愿意妥协的冬日长夜。

他控制不住地下意识回握回去。

顾穆晟被年宁拉出了水面,他失败了。

这个救他上来的人笑意盈盈,在冰天雪地里轻言细语地骂他,眼睛里却隐含着趣味和打量,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但递给顾穆晟外衣上带着他熟悉的温度,真切地温暖他冷僵的躯体,就像一瓶所有冬泳者都会用来救命的伏特加,只需要一口就能胃黏膜烧灼到大脑皮层,又烈又烫。

又上瘾又要命,顾穆晟觉得自己不该碰的,他不该红着耳朵接下大衣,若无其事揽他入怀,问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那个时候的顾穆晟怎么会知道,年宁只不过是把他从一场致死的失败里,拉入了另一场比致死更加致命的失败里。

顾穆晟的头被一群人摁在美协的长桌面上,离着他的头不过二十公分旁边就是那副真的《破冰》草稿,上面潦草地画着那个破冰而出的顾穆晟,目光专注又执拗地在看画他的人,热烈又高傲,仿佛对冰层上的人一见钟情的海底人鱼,从此以后愿意为对方碎骨断尾,至死不渝。

顾穆晟心里像是被人狠狠用冰凿敲了一下,哗啦全部碎开。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破冰是年宁喜欢他的证据,但现在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破冰就是他喜欢年宁的血证。

是他自负自傲,自欺欺人,作茧自缚,自取其辱,满盘皆输,一塌糊涂。

年宁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顾穆晟!你醒醒!”

顾穆晟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被年宁这一声叫得拉出了水面,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结果吸得太急弯着腰剧烈呛咳起来,咳得眼泪落下,这口气一吸完,旁边的律师立刻浑身虚脱,脚都软了:“顾少,顾少吸气了!”

顾穆晟在嘈杂的背景声音里越过人群直直地注视年宁,这个刚刚还一针见血地骂他的人双眉紧锁,扫了一眼顾穆晟的手腕,抿嘴道:“顾穆晟,你真的有病,有病就别来我跟前讨骂。“

年宁转头就招呼人送顾穆晟去医院。

顾穆晟已经看不太清年宁的样子了,他的头还旁边的人被小心地摁在桌子上不能动弹,顾穆晟缓缓吸气吐气,他的手在痉挛,但却忽然笑了一下:“年宁。”

年宁看过去,顾穆晟对上年宁的目光,他的泪一下子涌出来,表情却依旧是高傲的,仿佛战败却依旧不愿意投降的将军,顾穆晟嘶哑泪流:“年宁,你和年至,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为了自己来骗我...”

他呛咳着讥笑:“只不过一个是骗我爱他,一个是骗我不爱你,不过,你们一个都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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