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顾且安看着看着，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雾，再看着看着，霎时间便全身脱了力，向前一倒，不省人事。

她好像回到了雁冰寺，还是那幅熟悉的旧景，桃树依旧摇曳在雁冰山巅的寒风中，送来徐徐的桃花香。步入正殿，在庙中打坐的师兄没有发现师弟的异常，睁开凤眸晨光微烁，口气还是那般淡漠，教顾且安头皮发麻。

“这么晚回来，去哪了。”

她上前两步，喉头不由哽咽了：“谢、师兄……”

奇怪，是原主对他亲近的反应吗？她明明这么多年从未哭过。

谢绫注视着她走近，剑眉缓缓皱起，道：“别过来，脏。”

顾且安略一惊，想来冷面师兄果然这样爱干净啊，便马上连连鞠躬道：“师兄对不起。我去洗洗再来找你。”

她回身迈出一步，身后谢绫忽然叫住她。

“等等。”

顾且安一顿，拾起刚放下的笑脸，转身假惺惺地灿笑道：“师兄还有何事？”

音将落，她瞪大了双眼，立刻捂住惊诧到要喊出声的嘴。

谢谢谢谢谢谢绫？！

映入眼帘的，哪有什么高高瘦瘦的白衣美少年，分明是一个披着师兄皮囊的无脸怪物！！！

虽然原主顾且安早在灵狼测死了，后续剧情也就关于两位男主的顾且安知道一些，可哪曾想会变成这样！

怪物皱了皱眉头，用谢绫清澈的嗓音问道：“怎么了？”

顾且安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半天说不出话。

真正的谢绫在哪儿呢？这还是书中的世界吗？

可越是这么想，脚就越不听使唤，奈何动也动不得。

这时，顾且安的旧师父高亢又颇带埋怨的声音从外院传来：“好徒儿！嘿嘿！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为师呀？害为师找你好久！”

师父！

顾且安一下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命挣开脚上无形的束缚，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外院，随即也停住了步伐，瞳孔骤缩，一点一点连连后退。

师父觉察不对，声调也低了下来，朝她靠近，道：“小徒儿，这是怎么啦?”

顾且安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别过来！”

敢情自己的师父也是个无脸怪物？？？！

真正的师父又去哪了？

太子把他们抓走了？

顾且安一缩身，避开“师父”朝自己伸来的大手，向着山下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奔跑。

假师父错愕地站着，而后叫道：“哎！小徒儿！你去哪啊？”

跑啊跑啊，雁冰寺愈发模糊。

跑啊跑啊，所有的场景都像玻璃一般变得支离破碎。

随即，一切都如蒸发的水汽般消失不见。

她堕入了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那是没有月没有星星的夜晚的暗。

这仿佛是一个失去了重力的，没有任何人的世界。

顾且安自小怕黑，先前和尸体待在一起便也罢，如今空空荡荡的周围，让她感觉到无止境的绝望。

好害怕，好可怕。

她哭了。

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爆发，飘飘然洒向漆黑的天空。

不知沉淀了多少时日，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一道声音，在空荡荡的黑夜中呼唤着她。

“顾……且安……”

起初顾且安以为是幻听，也没再理会，直到这声音慢慢变清晰、响亮，她才有了反应。

“顾且安？醒醒！顾且安！”

恍若一束明亮的光穿过无休无止的暗，指引着她前进。

在尽头，顾且安回望了往事种种。

皆为虚无、空白。

她的内心感到莫名的空落落。

可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她，期望着她离去。

顾且安闭了闭目，神情痛苦地暗自做下一个决定，随后毅然决然地，跨步而出。

她猛然间撑开眼皮，唰地坐了起来，望着摘去面具的夏秋，再也不觉得世上有何事值得她吃惊了。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在顾且安的脸上。

如他所料。顾且安眼睛眨也不眨，不动声色，像个僵直的木头人。

她好像忘了什么，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忘了自己穿书来到了这个世界，忘了自己对这本书了解的一切。

她只知道两件事。

一则，自己的名字。二则，听候这个人的命令。

夏秋笑着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顾且安面无表情道：“姓顾，名且安。”

夏秋再笑问：“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为顾且安。她略微思索片刻，然后小幅度摇了摇头。

夏秋半信半疑道：“任何事？”

顾且安笃定道：“任何事。”

“那行，从今往后，你就跟在太子身边跟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