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怎么知道!那你把药交给我。
罗舒钰靠近李明瑾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痕。
浑身是血的李明瑾被侍卫扶上床, 罗舒钰心急如焚, 立即派人去请太医。
他努力克制住哭出来的欲望, 将李明瑾染了血的衣裳剪下来, 用温水拧干『毛』巾擦拭掉他身上的血渍,努力不让伤口感染, 在那本小说他也学到伤口感染容易导致人的病情恶化。
太医来了之后, 他便将李明瑾染了血的衣裳扔火盆里烧了,他见不得李明瑾的衣裳上沾半点血迹,他害怕,他害怕再回想起上辈子死前的画面, 仿佛一下便又置身于上辈子那种无法说出来的苦痛。
太医匆匆赶来, 他还带了治伤的『药』,这是罗舒钰派人去请太医时直接告诉他具体情况, 免得耽误诊治。
在太医给李明瑾上『药』期间,罗舒钰在思考,他闹出的动静到底是伤人还是伤他自己。
即便只是皮外伤也看着触目惊心, 罗舒钰发现他手腕上还有被麻绳捆过的淤青, 额头上也有撞出来伤,都流血了, 但还好伤口不大, 只是流了点血,差点把他吓坏。
太医诊治完后,告诉罗舒钰三皇子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最主要的是怕他醒来之后伤人, 内里肝火旺,有一股郁气堵在心口。
罗舒钰则担心李明瑾身上中了毒,他听梅妃说保命手段,并不知道这从保命手段是指什么:“他身上可以别的病症?”
太医摇了摇头:“并无。”
罗舒钰又问:“那为何会突然脾气变暴躁?”
太医摇了摇头:“许是天干物燥,人也会变得心浮气燥,小的给殿下的『药』中添加了祛火的一味『药』。”
罗舒钰:“有劳太医。”是太医的医术问题,还是李明瑾所中之毒无法诊治出来?
太医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令罗舒钰十分不安心。
思量左右,他让太医在府里候着,怕李明瑾的病情会在夜里有所变故。
李明瑾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中的是无『色』无味之毒吗?太医都瞧不出来?
若是这样,确实是瞒着天盛帝的手段,也真的是保命手段了,李明瑾以往在宫中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这是为了防皇后还是防林贵妃,还是别的?
几位年长些的皇子年岁相当,确实很容易被他们盯上。
若是李明瑾从小服用『药』物,让自己时不进发个狂躁病,在其他人眼中便失去了竞争皇位的能力,且天盛帝断然不会考虑一个身患疾病的皇子继承他的江山,皇后和林贵妃也少一个竞争者,太子和大皇子也无须处处都要提防李明瑾。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可是他这样却是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苟活于这个世上。
可是,是谁给他下的毒?只能是梅妃或者是他自己。
病情发作耗掉李明瑾大部分精气神,想来醒来后也无力再暴躁起来。
这一点罗舒钰倒是不怕,如今在府上,能伤害到的也只有府中人,再说了暗卫的武功水平不差,能制止他的行为,以免他再继续自残。
天盛帝下令把李明瑾关起来,那他身上的伤也只能是自残才有,应当不会有人专门去伤他。
罗舒钰看着唇『色』发白的李明瑾躺在床上,心疼不已,早上还意气风发出去,晚上回来时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不知得养多久,这脚才好了多久啊。
他上辈子真的错过太多了,安逸几年的日子都是李明瑾替他争取的,现在想想自己真的亏欠他良多。
他暗暗叹了口气,让人把孙管家叫来,吩咐他去挑选几份重贵的礼品给被李明瑾伤的人家送去,无论他们对李明瑾有过恶意还是没有,他只要礼数做到就行,李明瑾伤人的事现下应当都传开了,三皇子府再不有点表示也说不过去,能花点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孙管家有些诧异,说道:“小的这就去办。”
以往李明瑾身后没有别人,也就天盛帝或者是皇后随意打发就过去了,无人重视被李明瑾伤到的人,现在有他罗舒钰在,定要做得周全,至少别让那些人一天天在背地里骂他们家殿下。
收到重礼的伤者怎么想罗舒钰不知道,但是必然不会再到处跟人说三皇子不知礼数,残暴不堪之类的。
李明瑾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罗舒钰在乎他的名声,不想听见任何一个人骂他,这可是他要守护的珍宝,要用一生守护的。
罗舒钰把暗三叫来,问他:“殿下以前发病都是什么情况?你给我细细说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暗三:“……”
罗舒钰见他不说,便道:“我知殿下最信任你,如今殿下向我隐瞒他的病情,我已知原由,你也不必想太多,直说便是。他的发病间隔期是多久,每次发病时会做什么自残行为,是伤害他人居多还是伤害自己居多,他每次发病会持续几天?平日有没有服用什么对身体不好的『药』物?”
罗舒钰的问题很明确,句句都在点子上。
暗三思考半晌,三皇子妃问的深,他避不开的,既然殿下都已经发病了,也没什么隐瞒了,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暗三:“殿下每隔三个月会发一次病,但具体是哪天无法预测,每回发病,殿下无自我意识时可能会伤人,也可能会自残,每次他发病前他都要求我们把他绑在书房,以度过危险期,且殿下每次发病持续的时间慢则两天,快则一天,之后便与常人无异。”
罗舒钰:“平日可有吃伤害身体的『药』?”
暗三犹豫了一下:“……有。”
罗舒钰脸一沉:“在哪儿,拿给我。”
暗三:“『药』是由殿下自己保存,属下不知。”
罗舒钰:“哦,那我自己找吧。”
暗三:“……”没想到三皇子妃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罗舒钰继续问:“他服用这『药』有多少年了?是什么『药』方,可有解『药』?”
暗三说:“属下跟着三皇子的时候他便已经此疾病,至于是什么『药』,属于真的不知,也不知是否有解『药』。属下说的都是真实,并无半句隐瞒。”
罗舒钰冷着脸说:“我知道了。还有,你对主子病情一事知情不报,护主不力,本月月俸减半,自己领罚!”
暗三:“……是。”殿下都没扣过他俸禄,难过。
但也是他活该,确实也是护主不力,该罚。
罗舒钰在他退下去之前又补了句:“记住了,暗三。殿下活,你活,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能苟活。”
暗三心一颤,三皇子妃比殿下心更狠。
暗三心服口服道:“属于领命。”但居然有点热血,想改效忠于三皇子妃。
罗舒钰独自捧着已经凉掉的茶,心道:李明瑾活,他活,李明瑾死,他也不会独活。
夜里,李明瑾发起了高烧,罗舒钰先前便让太医在府里候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已经上过『药』的李明瑾一直沉睡,可又睡得不□□稳,眉心皱着,偶尔还会发出□□声。
罗舒钰贴近他的唇边才听清他呢喃什么:“痛……”
他把手搭在李明瑾的脸上,很烫,应当是高烧引起的疼痛。
罗舒钰既心疼又着急:“太医,有没有办法让殿下退烧,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
太医继续给李明瑾把脉,叫罗舒钰别着急,他看看情况如何之类的。
罗舒钰哪能不急,要不是看他年迈差点就想直接去太医院再找多几个个太医过来一块会诊了!
太医诊治一轮又熬了『药』,罗舒钰让庆旺亲自煎『药』,不能过任何人手里,若是玩忽职守,他定要处罚。
庆旺不敢大意。
『药』煎好,罗舒钰亲自喂他喝下,李明瑾还有意识会咽汤『药』,但是『药』苦,喝完嘴里还发出不满,罗舒钰给他塞了颗糖含在口中才安然睡下。
只是,李明瑾这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了新的症状,他开始全身发冷,嘴里喊着冷。
罗舒钰又命人多拿两床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太医对李明瑾的病情感到『迷』『惑』,想给他施针,但又见他抖动得厉害,不敢下手,就算三皇子日后不继承皇位,但他还能封王,太医不敢怠慢,也不敢『乱』来,诊治的手段便也就中规中矩。
李明瑾的病情反反复复,高烧完了又开始发冷,发完冷又开始高烧,罗舒钰陪着他熬了一宿,直至早晨病情才稳定下来,未再继续发高烧,也未再发冷,应当是过去了。
太医这才被安排回客房休息。
罗舒钰也很累,探了探李明瑾的手心,不再发烫了,决定在桌上趴一会儿。
辰时,李明瑾睁开了酸涩的双眼。
他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鼻子闻到的也是『药』味,动了一下,全身都疼,他侧头便看到的是趴在桌上睡着的罗舒钰。
李明瑾张了张嘴,有点干涩,嘶哑道:“来人。”
守在一旁的庆旺立即上前问道:“殿下,您醒了?”
罗舒钰睡得并不踏实,庆旺一出声,他也醒了过来,转头便和李明瑾对上了眼。
罗舒钰平静地问他:“醒了?要喝水吗?”
大概是天然的警觉『性』,李明瑾觉得现在的平静,等待他的有可能是狂风暴雨,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是虚弱了发了个单音:“嗯。”
罗舒钰倒了杯温水,亲自扶他起来,喂他喝下:“还要不要?”
李明瑾说:“不要了。”
他记得自己昏倒前见到的是满脸都是担忧神情的罗舒钰,而现在,他有点过于平静。
什么都不问么?
越是这样李明瑾越是心慌。
罗舒钰安排人去给李明瑾准备早饭,同时也让人把太医叫了过来,再诊一诊。
太医说还要继续观察,就目前看,脉象不像昨晚那般紊『乱』找不到头绪,现在却平稳很多,他不敢将话说太满,只敢说继续观看。
以他的眼见力,昨晚三皇子妃直接将他扣在三皇子府,就说明他做事有魄力,无畏无惧,同理,不能得罪此人。
罗舒钰哪管太医在那儿想三想四,他看到李明瑾双眼又恢复往日的清明,心里踏实不少。一放松下来,也就开始犯困了。
李明瑾还有几分虚弱,嘴唇也苍白,但他现在不发烧也不发冷,就是个好现象。
他坐在床上用早饭,而罗舒钰则在桌上用。
罗舒钰是困得不想说话,而李明瑾则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知道自己病情发作是何等模样,就是不知道昨晚有多折腾。
等他鼓起勇气想问罗舒钰昨晚是不是很累,有没有被他吓着时,罗舒钰抱着软被在小榻上睡着了。
李明瑾不想吵醒他便继续在床上躺着。
不知不觉,室内只余下一片安宁,李明瑾能听到罗舒钰轻微的呼吸声。
这是风雨欲来的宁静,等待是最难受的。
前一刻他还答应不再伤害自己的身体让罗舒钰担忧,结果下一刻他却带着满身伤回来。
他媳『妇』儿没经历过这些,昨晚应该是吓坏了吧。
李明瑾自己也疲惫,胡思『乱』想着便也睡了过去,醒来后应该不会被追究的……吧。
罗舒钰醒来时已是末时。
第一时间便去看李明瑾,发现对方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没发烧也没发冷,应当已无大碍。
被扣留的太医也得到良好休息,在罗舒钰的要求下过来给李明瑾把了把脉,再三确认已无大碍后才放他离开。
此时罗舒钰正在外边用他迟来的午膳,喝的是冯嬷嬷让厨房给煲的参汤,还有一些清粥小菜。
才吃到一半,便瞧见硬撑着起来的李明瑾,他闻到香浓鸡汤味儿就醒了。
罗舒钰扶他坐着:“殿下,伤口疼吗?”
李明瑾肚子咕噜噜叫唤:“伤口还好。”
罗舒钰:“饿了?”
知我者媳『妇』儿也,李明瑾点了点头:“嗯。”
罗舒钰说:“太医说你这两日都得喝『药』,今日暂时喝点粥。”
李明瑾以为端上来的会是明火白粥,但实际上罗舒钰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剁了肉碎放到浓稠地粥里,熬得香喷喷的,送上来的菜也都是精心烹饪,看着像是肉菜,不过吃起来其实是素食。
李明瑾嘴巴淡,但胃口还行,没多久就吃完自己那份,若是身上没有伤那便再好不过了。
不过,罗舒钰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半句他身上伤痕的由来,心越发不安定。
这可怎么办?
他必须再次鼓起勇气主动坦白。
午后的阳光正好,罗舒钰让人将窗帘勾起。
“殿下躺床上还是躺榻上?”罗舒钰心想就他这模样估计哪儿也去不了,也不怪他上朝或是去刑部都是三天打渔两晒网。
李明瑾说:“榻上吧,能晒晒太阳。”
罗舒钰扶他上榻,然后摆上了小桌子,上边放着茶水和书,他坐在另一侧,捧着书开始看。
李明瑾没有伤痕的腰后垫着软枕,手中也拿了本书,但是他压根儿看不进去:“钰儿,你不和我说说话吗?”
罗舒钰头也不抬地问他:“殿下想聊什么?”
李明瑾一时卡壳:“嗯……我……”
罗舒钰:“你怎么?”
李明瑾:“我错了。”
罗舒钰翻了翻书页,头也不抬:“殿下何错之有?”
李明瑾:“我答应过你不拿身体开玩笑。”
罗舒钰依旧未抬起头:“嗯,然后呢?”
李明瑾心想他媳『妇』儿突然变得好冷漠:“我不是故意的。”
罗舒钰:“那便是有意的?”
李明瑾立即辩解:“自然不是!”一急扯到了胸口上的伤,“嘶。”
罗舒钰放下书本:“殿下哪儿疼?”
李明瑾捂了捂胸口:“不小心扯了一下。”
罗舒钰也无法继续故作漠不关心:“你别『乱』动,我看看流血没。”
等罗舒钰坐在他身侧,李明瑾看着他说:“应该没有。”
罗舒钰就看着他的包扎的伤口,眼眶突然就红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半滴眼泪都没掉,可是现在看着李明瑾,他还是没忍住。
“你怎么可以吓我,我好容易回来,我们都好不容易活着,你怎么可以吓我……”
李明瑾被他哭得自己都想哭,忙抱着他,手指抹着他脸上的泪。
“是我的错,你别哭,打我骂我都行!”
罗舒钰头靠在他肩上,越哭越大声,整个人几近崩溃!
他这一哭,李明瑾真的心都快碎了,现在就后悔他没有用完好的身体迎接他未来的媳『妇』儿。
李明瑾轻拍他的背,心一急便签下了不平等条约:“钰儿,只要你不哭,我做什么都行!”
哭了半晌后,罗舒钰轻声问他:“真的吗?”
李明瑾郑重点头,继续给他抹泪。
罗舒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那你把『药』交给我。”
李明瑾:“……”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