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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替亲

老太太犯难当口,大儿媳曹凤珍勇敢出谋献策,跟老太太一阵耳言密语,

“许家铁了心反悔,继续掰扯结亲不成反结仇,横竖他家要娶媳妇,不如让咱家欢丫头替了这门亲事嫁过去。

许家发达,咱捞不着肉吃,喝点汤也不错,传闻许家子小子找大队长批了老大一块地基,预备盖青砖黛瓦房,咱辛辛苦苦一场没得白白便宜了别人。

欢丫头最是敬重你,她小日子富裕,手头松泛,少不得要多多孝敬您。”

其实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只不过目光短浅了一点而已。

曹凤珍巧舌如簧卖力鼓动老太太。

简欢欢是她亲闺女,是三个儿子的亲姐姐,她嫁入许家,大房获利最大,自家男人也能减轻一点负担。

老太太一听,心思摇摇晃动,青砖瓦房啊!整个生产队就大队长家盖得起,自个全家泣血一样的劳作攒十几年票子,才勉勉强强盖起一栋砖泥混合院儿。

大儿媳一番话鼓吹出口,老太太眼珠子骨碌碌打转。

好嘛,退而求其次,捞不着干的捞点稀的也成。

婆媳二人一拍即合,招来原主商讨。

原主乍闻晴天霹雳,怒目大吵大闹,粗俗叫嚣;

“++你大爷,老娘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粮食养着的人,几年不间断的精心护养,天天惦记他,生怕他冷了饿了,恨不得揣兜里宝贝,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坏分子,居然想半路摘老娘桃子,真他娘想得美!”

自是寻死觅活不干。

最终不欢而散,原主肆闹撒泼一场,回家蔫一宿,大清早蹭蹭跑土窖捡红薯,打算给许荣祖送去,借机问问他是个什么想法。

结果心烦意乱,一恍惚脚踩漂,摔一跤脑袋磕石棱子上,换了简宁来。

“宁丫头,你咋不说话呢,你给我们透透底,你到底咋想的嘛。”旧事重提,曹凤珍见侄女只顾低头烤火,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接话不吭气,不免心浮气躁。

简宁缓缓抬头,炭火映射,在她脸上氤氲出一层薄薄的光晕,冲淡了暗藏在眉宇间的锐利:“我什么想法重要吗?”

初来乍到,正在掰自己的人设,发现原主本生的人设就不错,虽然外强中干是只纸老虎,但至少表面看起来很凶悍,挺唬人的,稍微变动一点倒可以勉强拿来一用。

这里不是末世,凶兽本性需得收敛。

“咋不重要!”侄女四平八稳,曹凤珍内心躁动,心说,瞧你这话说的,你不寻死觅活闹腾,我至于费那么多口舌?

曹凤珍生了一张盘子脸,两颊苹果肌饱满,眉眼宽厚,单打面相看祥和慈爱,私底下嘛小算盘拔得哗啦啦响。

多恶不至于,就是一个喜爱甜头,有些偏私利己,时时刻刻盘算着往大房揽利的普通农村妇人。

简国强表情尴尬,侄女话音轻缓,神态平和,但入他耳莫名咂摸出几许讥诮意味。

兴许是做贼心虚吧,毕竟意图嫁进许家的是他闺女。

老娘见天给侄女灌输,许家小子是她的人,转眼移了主,任谁也无法接受。

就似强塞给人一头小羊羔,人家费心费力养大养肥,眼见就要收获,你又突然跳出来抱走肥羊,一根毛不留,怎么看怎么像强盗行径。

且说当初吊许婆子的胡萝卜通通算在了二房头上,其他几房一粒粮没出。

是以,分家的时候,二房只落到两袋子粗粮,基本上是光杆杆出的户。

堂姐堂妹调置亲事多少有些不便启齿,几个大老爷们闭嘴不言,小的没资格发表意见,老太太光顾打量简宁,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再次沉凝。

曹凤珍观察一周,楞是没人开腔,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宁丫头啊,不是你大伯母我非要抢你的婚事,许婆子那头鳖犊子包里揣了票儿反脸无情,宁死不要许小子倒插门。她以死相逼,咱能怎么办,真要逼死她,你名声就彻底完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简,咱们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是替你气不过啊,你对许小子多好啊,灾荒年间宁愿自己饿肚子,咕咚咕咚灌凉水省下口粮巴巴给他俩母子送去,为他家上山下河,他家咋地就能翻脸不认人,不觉亏心呢。”

“我心里也替你恨啊,这不是没办法嘛,许家矢口抵赖,至死不认账。我寻思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门亲事给你欢姐姐。你就应了吧,你大伯母我,你堂姐,咱一家一辈子记你情,行不行。”曹凤珍声情并茂叨叭叨叭。

“行。”嗓音平缓,眉眼里蕴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

她是真不在意,即使许家履行口头契约,简宁也不可能招个男人进门。

想吃她的软饭,门缝都没有。

占我便宜一拳给你捶岔气。

简宁思索着,许家如此无情无义,曹凤珍干嘛执意要将女儿硬塞进去,是亲闺女吗?

图什么呀,就盯着眼前那点利益吗?

两家闹那么凶,许荣祖一次没来找过原主,更别谈什么交代。

原主上门找他两次都没见着人,说明什么,说明许婆子的所作所为他已然默许,甚至在故意躲避。

原主捂许家整整捂了六年,家里稍见起色说翻脸就翻脸,冷血寡情,食言而肥,过河抽板,这样的人你敢托付一生?

谁给的勇气!?

这种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嫁进去不亚于跳火坑。

简宁的冷静爽快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曹凤珍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哑口,胜利的果实未免来得太容易。

老太太同款讶异,脸上浮起一抹古怪之色,太反常了,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嚎嗓子张牙舞爪的孙女吗?

其他人跟老太太一个想法,瞅她的眼神活似见鬼一样。

要知道为这事婆媳二人商量半宿,列举出好几个应对法子,连她可能吊脖子喝农药的退路都思忖好了。

结果,不等出招,人家直接干干脆脆答应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愣愣怔神的时候,就听简宁说:“不过……”

“不过”后面料定没好事,讨好处来了,曹凤珍就像被压床鬼掐了一下脖子,一口气压下去吊上来。

其余人纷纷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土煞神哪是那么好应付的。

老太太动动屁股墩,端正身子,目光死死锁定简宁:“不过什么?”

那架势昭示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条件可以适当谈一谈,但莫过分。

简宁随性看一眼老太太,移开目光,懒洋洋换了个坐姿,小腿交叉翘起,声色淡淡道:“现在提倡婚恋自由,禁止包办强制婚姻,堂姐要嫁人,我不阻拦,但是嘛……我不爽快他人休想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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