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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八月初九一早, 佟嫔洗漱之后就跑来向田蜜报喜,田蜜能从她身上看到勃勃生机,再不像以前一样整个人一副无所谓,丧丧的生活着。

两个人也是围着孩子说了一些话, 田蜜重点关心小格格的乳母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黄疸?又告诉妹妹, 等到孩子再大一点儿, 可不能娇惯。

“有些话你别嫌弃我说的难听, 你这个格格养大之后是要嫁到蒙古去的,她姑姑和姑奶奶都是如此,连太皇太后的女儿都不能避免,更别说你养下的闺女了。所以等她长到三四岁开始懂事了, 你就要好好的教着她。别让他跟其他姐妹一样心里面儿还向往着京城,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走, 到了那里之后又不想跟人家好好过日子。甚至嫌弃蒙古人粗鲁, 不愿意让人家进公主府。”

佟嫔兴奋的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终于冷静了下来。她自己这一辈子是衣食无忧却不得已进了宫和姐姐共侍一夫。然而宫里面的女人多的是,自己既不受宠又不突出。一年到头见不了皇上几面,从根上来说,这个日子过的已经够凄惨的了。可不能以后让自己的闺女也是如此。

“丈夫, 离得近了才是丈夫,离的远了,那就是陌生人。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

田蜜本来的意思是说这就是政治联姻,既然不可避免就要发挥其作用。可是这个傻妹妹却听成了既然要嫁人,两口子就好好过日子。田蜜没有想要特意点醒她,既然家庭能够稳定,那么政治联姻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两个人就转了一个话题,开始说起给孩子安排洗三的事情。

“到时候给孩子洗三, 咱们好好的热闹热闹。估计她过满月我就不在宫里了,趁着我还在宫里,我给她摆一个大排场,昨天我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到时候让我们这里的人给你们送去。”

佟嫔一想到昨天生下来那个大胖丫头,整个人又开始高兴了起来,“那我就替我们十格格谢谢您了,您是姨妈可不能小气了。都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先让我看看,要是不好别往我们那边送。”

田蜜也乐得让她先瞧瞧,让人把东西搬出来,姐妹俩一边看一边说话。佟嫔就觉得姐姐的学问高,“皇上是不管这些格格们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反正到最后封号就是她们的名字,所以我想着要不然先找一个小名在宫里面叫着。”

田蜜就是个起名废,自己想了一会儿,“我不行,我想了好几个名字都不合适,要不然你自己想一个?”

“我也想不起来,算了,这名字慢慢想。有人跟我说先不要起名字,有了名字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就有了名号,到时候孩子容易夭折。”

这话说的特别认真,看样子是相信了。田蜜对于她这种因为患得患失而信仰发生变化的人无话可说。

一转眼三天过去,各宫主位携带着不读书的皇子皇女来到了延禧宫。洗三还没开始,孩子被抱出来露了个面儿,这些娘娘们看了一眼就坐在一起聊天去了。没额娘管着的孩子就围着小朋友的摇篮看新妹妹。

十阿哥不经常出来,和姐姐们一块儿挤在摇篮边。他小孩子童言童语指着刚生出来的胖丫头说:“真难看。”

女孩儿里面年纪最大的是五格格,这位已经有少女模样了,忍不住跟小弟弟说:“等小妹妹长开之后白胖白胖的,那个时候就好看了,刚生出来前几天都不好看。”

十阿哥在他的地盘里霸道惯了,他说不好看,有人说好看,这分明就是跟他唱对台戏,小孩子混了起来就不管不顾。“小爷让你说话了吗?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丑了吧唧的难看死了。”

一圈儿的格格们盯着他,连带着各王府的小格格都盯着他看。六格格讽刺,“你才长了几年见过几个小孩子?把你鼻涕擦干净了再来跟我们说话。”

接下来就是九格格,实际上宫里现在活着的小姑娘就她们仨,忍不住也说了,“你小时候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凭什么说小十?”

面子上下不来,十阿哥恼了:“丫头片子,爷刚说你们几句就反了天了。”

六格格牙尖嘴利,“在谁面前自称爷呢?敢不敢去皇阿玛跟前这么说,看皇阿玛不打烂你那张嘴。”

五格格毕竟年纪大了,说话还客气一点儿,“十弟,咱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女,都是一样的。”没谁更高贵一些,没谁地位更低。就算是太子训人的时候也是事出有因,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高人一等对兄弟姐妹横加指责。

十阿哥的乳母一直不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五格格一眼,这位的意思就是说十阿哥作践手足血脉。她自认为不能让自己小主子担上这样的名声,忍不住说:“阿哥爷不是这个意思,几位格格误会了。”哄着十阿哥赶快走,毕竟已经惹着了姐妹们,在这里待着也玩不痛快,“阿哥爷,要不然咱们出去找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块儿玩耍。”

十阿哥就是再混蛋这会儿也能看出来了,几个姐妹对着自己瞪眼,绝对在心里面骂自己呢,他哼了一声跑到外边找哥哥们玩耍去了。

六格格哼了一句,“德性!”

说完之后,姐妹们又招呼堂姐堂妹们趴下来盯着刚出生的小姑娘瞧。就连年纪最大的五格格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十妹长得可真胖呀!”

在娘胎里养得好,生她的时候她额娘没少受罪,但是生下来之后能看得出来肉乎乎的一小团儿。小胳膊就像是莲藕,圆圆的胖胖的。

六格格知道一点儿,忍不住在姐姐妹妹面前卖弄,“以后等到她不吃奶了,这奶膘就下去了。”

小姑娘们挨个伸手摸了摸小婴儿伸出来的肉爪爪,正因为捏到了妹妹的肉爪爪高兴的时候,八阿哥带着两个弟弟来了。

“五姐,六姐,九妹,各位姐姐妹妹好”,他笑眯眯的在旁边打了一个招呼,五格格和九格格回应了一声,六格格心想这家伙又来了,反正额娘不在也没人管着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应。

可是八阿哥却是带着两个弟弟替十阿哥找场子来的,九格格年纪小,六格格是九阿哥的表姐,而且这个姐姐也不简单,所以八阿哥今天就是来坑五格格的。

五格格用皇阿玛压住了十阿哥,但是八阿哥对后宫的生存现状了解的特别清楚,五格格的额娘也不过是一个贵人,虽然养在荣妃跟前,但是荣妃自己就撑不起来。并且荣妃当年养自己的亲生女儿尽心尽力,对这个养女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所以八阿哥就从这方面下手,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说了一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事儿闹大,闹大了之后最好闹到皇阿玛和太后跟前,到时候荣妃回去肯定会训斥他们母女。

五格格听了她的意有所指,只好息事宁人,被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逮住自己的七寸,摁着说了半天不敢还嘴。

随后他们哥仨耀武扬威的离开了,现场特别安静,六格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自己前几天和老八对上的事情感觉到了后悔。

等到洗三结束了之后,六格格就借口要去找九格格玩耍来到了御花园,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坡脚的大男孩过来了。

尽管腿脚不方便,但是七阿哥非常灵巧地爬到了假山上,站在假山上向下看周围没人。才把袖子里边儿的油纸包掏出来塞给了六哥哥。

“拿去吃,就是有些凉了,这是中午剩下来的鸡腿。这个卤鸡腿味道一绝,是我从四哥的盘子里抢来的,他这几天跟着皇贵妃娘娘吃素,昨天的鸡腿儿便宜五哥了,今天就是我的了。”

“都凉了我才不要吃呢,我额娘说了,女孩子不能吃凉的。”

“丫头片子可真麻烦。”七阿哥说着把鸡腿接过来自己啃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我总是吃不饱,看见吃的眼珠子都红了。要说起来我也没受亏待呀。别人吃那么多,我也是那么多,但是总是觉得吃不饱。”

他已经把四哥五哥的点心都吃完了,自己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不管是额娘还是身边的老嬷嬷们都说自己都是长身本呢,尽管当时吃饱了,没过一会儿就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所以鸡腿可不能浪费了,把肉吃完了之后,把骨头咬开,里面的骨髓还可以再吸一下。

时间太紧,六格格没空追究七阿哥的吃相,“我问你一件事儿,是不是明年开春儿八阿哥就要去读书了?”

“嗯嗯”,七阿哥点了点头。

“你跟他都在钟粹宫,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他?”七阿哥咬着鸡骨头,“用惠妃娘娘的话来说就是个小白眼狼。”当然了,惠妃娘娘是开玩笑说的,但是七阿哥觉得挺对的。

“你也这么觉得,你都不知道他今天把五姐姐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不知道前几天他领着老九把四哥将了一军呢,四哥在他手里也吃亏了。”

“他胆子可真大,敢这么对哥哥姐姐。”

七阿哥哼哼了一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拼命藏拙,人家拼命锋芒毕露。道路不一样罢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不惹到他跟前。”

说完之后他把鸡骨头包在油纸里卷了卷,又塞回自己的袖子里,这东西别乱扔,毕竟守孝呢,悄悄的吃就行了,乱扔骨头说不定会出事。“以后你别惹他,那小子可记仇了,对了,他最讨厌人家说他是辛者库贱奴所出,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说他的出身,背地里也别说,那小子特别容易放下身段,我跟你说钟粹宫的奴才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不仅如此,你别觉得他天天在后宫里面到处乱逛,像我们那样只是为了玩儿而撒欢,人家对宫里边儿的奴才称不上了如指掌,但是大部分人都能混一个面熟。毕竟他能放得下身段,跟每一个人都能说笑几句,所以人家有着不一般的消息来源,你谨慎一点儿。”

六格格觉得有一道冷气从脊梁骨一直散发到全身,“我前几天还骂过他呢。”

“往后见到他赶快躲,躲不了也要巴结一点儿。”七阿哥站起来看着花园儿,“我也弄不清楚人和人为什么不一样,我小的时候被大家翻白眼儿,心里边儿想的是:只要小爷高兴,你们高兴不高兴小爷不管。但是他小的时候被人家在背后里说三道四,却养成了如今毒蛇一般的性子。你说人之初到底是性本恶,还是性本善?”

8月15中秋节是一个团圆的节日。

这就意味着宫里面儿又要再开一回宴席,田蜜从半个月前都已经开始准备,所以在当天晚上陪着康熙换了衣服,和儿女嫔妃们一起饮酒赏月。

宜妃因为身本不好请假没来,五阿哥就代替额娘向康熙送上祝福。

康熙的兴致特别好,勉励了这个儿子几句,让他去和其他兄弟一块儿坐着。

因为要给太皇太后守孝,康熙饮酒就是素酒,儿女们因为正在长身本,私下里他让这些孩子们吃一点儿荤腥,这种事只要不传到宫外就行了,但是满宫嫔妃要陪着他一块儿守孝。

饮了几杯酒,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康熙顿时有了诗兴。就招呼着几个嫔妃和儿子们一块儿联诗。

这种时候正是皇子皇女们出风头的时候,哪怕是会作诗,这些嫔妃们也不会往前凑。皇子当中太子的学问比其他人要高一些,大阿哥虽然也能连上几句,但是意境远远比不上太子。皇女当中大家也不过是读过几本书不算是睁眼瞎罢了,作诗确实会,但是比不过她们的兄弟。

等到有宫女把所有联诗腾抄在纸上送过来的时候,康熙醉醺醺的让田蜜点评。

田蜜把纸托在手里在灯下看了看,平心而论,康熙的诗气势恢宏,太子也别有一番格局。忍不住先把他们两个夸了一下,“皇上自不必说,咱们太子爷心胸气度比以前长进了不少,这是大进益。其他几位阿哥,大阿哥和四阿哥太匠气了,还需要多读书,三阿哥虽然用词华丽却是失了大气,往后读书可以读读那些气象万千之作。”

别人也就算了,三阿哥心里面有些不服,刚想反驳却瞧到皇阿玛在一边点头,忍不住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田蜜接着点评,“……五阿哥和七阿哥和你们三哥刚好相反,你们用词简朴,如果把那些啰里啰嗦言而无用的修饰去掉,就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下面的五阿哥和七阿哥打了千感谢皇贵妃勉励,田蜜就把诗词合上放到了一边。

八阿哥出来询问:“娘娘,您点评了哥哥们的,怎么到了胤禩这里就不点评了?”

田蜜并没有敷衍他,“嗯,我看了看,你这里面平仄押韵有几个地方用的不对,这是最基础的。再加上你还没有上学,将来有无限可能,所以这个时候我不对你做任何点评,过几年等你定性再来找我。”

他躬身感谢退了回去,九阿哥十阿哥根本就没有参与进来,所以也没有点评。

康熙在一边抚掌大笑,“果然是表妹,看法跟朕是一样的,今年也就算了,明年咱们还来联诗,让朕看看你们有没有长进。”

随后对他们几个进行封赏,表现最优异的太子比其他人多了几样东西。太子对这几样东西没看在心上。能得到父皇的夸奖,对于他来说比这几样东西好太多了。于是整个晚上,太子就得意洋洋的在大阿哥面前晃悠了几圈。

大阿哥忍不住把八阿哥拉到身边吐槽:“这有什么呀?老二就是个傻子,明明是皇贵妃看他是太子的份儿上哄他高兴。这傻子还当真了。”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将来我要是太子,宫里面的人也这样巴结我。

八阿哥摇了摇头,可惜他大哥没看见。在八阿哥看来,太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皇阿玛刚才的高兴不像是假的,皇贵妃就算是想巴结太子也不能罔顾事实。

随后对喝的醉醺醺的哥哥翻了一个白眼,这还是做哥哥的呢,没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听说外边儿普通人家的长子都把弟弟妹妹们照顾的挺好。

都说长兄如父,有的时候长子教育弟弟妹妹只要是合理合情,弟弟妹妹都愿意听,可旁边这个傻大哥根本没有做长子的自觉。

三阿哥也不高兴,心想自己是兄弟里面最有学问的一个人,就是太子也比不上,凭什么说自己不够大气,凭什么说自己不够气势恢宏。

三阿哥不高兴了,逮着四阿哥瞪了好几眼。四阿哥莫名其妙,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这个娘们儿兮兮的三哥了。

唯二对这一场连诗不放在心上的就是五阿哥和七阿哥,五阿哥要盯着自己的弟弟,而七阿哥又碰见了自己的小伙伴儿六格格。

六格格刚才给康熙请安的时候撒娇,从他杯子里面喝了半杯酒,这会儿看着没事儿,饮酒的后劲儿已经上来了,有点儿晕晕的。她拍着七阿哥的胳膊,“等以后我嫁到了蒙古,我生个儿子,你生个格格,你就跟皇阿玛说让你们家格格嫁给我儿子,放心,我对她特别好,绝对不给她委屈。”

七阿哥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姑娘家应该矜持点。”

六格格打了一个酒嗝。

快快乐乐的把中秋节度过之后田蜜就跟随着康熙北上。这一次路上没有受那么多罪,虽然越往北越冷,但是因为中间有行宫,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路上连洗漱的时间都没有。

和上次不一样,康熙这次一个孩子都没带,所以路上省了很多事儿,不必操那么多不必要的心。

虽然田蜜在塞外不用操心了,但是宫里面却发生了一件小事儿,这件小事儿悄无声息,对于四阿哥和五阿哥来说,有点严重。

前几天,宜妃把娘家人叫了进来,让他们去外边儿留意一下年纪小教养好的姑娘。这个姑娘必定家世显赫,能配得上五阿哥。

他娘家很快就给了信儿,里面有个满洲老姓兆佳氏,兆佳是个大姓,分为好几支,这个家族不太明显,他家老太爷是个侯爵,以前曾经跟随过太宗皇帝,只不过后来家里面没什么武将了,从武转文,如今兄弟四个都是文臣。

老大和老四在六部里面儿当官儿,老二外放,老三前一段时间因为渎职被革了差事,听说最近在打理家族生意。

宜妃娘家人看上的是老大家的女孩,因为当初太宗皇帝曾说过,这个侯爵世袭罔替三代之后才开始承袭递减,这姑娘的爹如果继承应该算得上是第二代候爵。

这样的家世还可以,最妙的是这姑娘人很不错,长得貌美如花,言谈举止特别爽利,和满京城的小姑娘关系都好,不管是骑马,射箭,还是提笔写诗,这姑娘都能信手拈来。

宜妃听了,从任何一方面考虑都觉得挺不错的,于是留意了起来。

她这边留意了,九阿哥就知道,虽然这皮小子天天在外边儿疯跑,晚上回去还是会陪着额娘说会儿话,从额娘身边套出了这个话之后就告诉了哥哥。

五阿哥本来没开窍,被弟弟这么一打趣顿时心动不已。再加上皇上也不在宫里,这些小阿哥们也开始了偷奸耍滑,学习没那么用功了。

五阿哥更是连着好几天在课堂上走神,被师傅抓了一个正着。四阿哥和老七听了之后,两个人忍不住给他出主意。

“你现在乱想什么呀,咱们跟额娘们看人不一样。额娘们看人总是觉得脸大屁股大就是好姑娘。咱们才不觉得胖就是漂亮的,不如你派一个妥当的人出去远远的看一眼,看这姑娘是不是真的漂亮。”

五阿哥一想这话也挺对的呀,于是就回去磨他的乳母,乳母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想到将来自己也要伺候女主子,所以想了几回悄悄的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她趁着回家探亲的时候,特意拐了一个弯儿,让家里面的人带着自己去了一趟宴会上,她地位不高见不了那些贵妇,这一次出门跟在婆婆身后,也不敢用宜妃的名号招摇。但是还是被她看见了这个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不管是圆圆的脸蛋还是胖乎乎的身本,更别说这姑娘真真正正的花容月貌。说话的时候眉眼里面带笑,让这个乳母对于宜妃娘家人高看了一眼,郭络罗氏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姑娘真是太合适了。

“这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关键是在一群小姑娘里应对的游刃有余,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这将来要是做主母出去应酬也是足够了。”

这乳母高兴的回去告诉了五阿哥,五阿哥更加心动了,几晚上睡不着觉,白天的时候顶个黑眼圈昏昏欲睡。

他的师傅气了一个半死,上书房里面其他人管不着,能管到着的不敢管。这个总师傅还是一个耿直脾气的主儿,觉得既然该管的管不了,那么就找这孩子的亲戚来管。

于是在裕亲王福全面前告了五阿哥一状。

福全心里面儿已经信了□□分了,但是想着不能冤枉了这小子,特意在第二天蹲在窗户口看了一会儿。这小子果然上课睡觉,就算是师傅吹胡子瞪眼睛提醒了好几遍也打不起精神。

再仔细看看这小子,脸色蜡黄眼圈青黑。这不就是那啥过度之后才有的吗?这么一看,再也忍不住了。

但是福全没立即冲进去把侄儿拉出来报以老拳,反而是坐卧不安,在外边儿差点儿把鞋底子磨破才等到了这小子的放学。

五阿哥放学了之后,顿时一改在学堂上萎靡不振的样子欢快的去找哥哥弟弟。福全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这小子,只好亲自去找他们。

这几个小家伙在亭子里面旁若无人的谈论着姑娘,周围还围了一群太监,福全在人墙后面听了几句,觉得他们也到这个年龄了,该教他们懂点儿道理了。

本来想苦口婆心劝一劝五侄儿,如果对小子还不听,自己就动手揍他几拳。反正皇上不计较这个,如果知道这小子想姑娘想成这样子,皇上还会埋怨自己揍得轻。

可是到如今看了看这仨小子都是这样,不如自己教教他们。

想到这里把挡在面前的太监们扒拉开,“小兔崽子们!伯伯听你们讲半天了。光讲有什么用,要不要伯伯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

想把这几个小子带出去不容易,哪怕是福全来了也要去太后面前报告一声,而且也要跟孩子的娘交代清楚。

折腾了一圈已经快到晚上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所以这几个臭小子今天晚上是住在王府的。

在其他兄弟们羡慕的小眼神里,兄弟三个坐上了伯王的马车。

“头一个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想想是什么地方。”

三个臭小子一块儿摇头,福全就问他们:“你们是想去窑子里看看,还是想去戏园子里看看?”

“有什么不一样?”七阿哥问了出来。

“窑子分三六九等,本王担心你们去了之后恶心。戏园子里面就雅致了不少,正适合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特别是你们这种奶味还没退的人。”

越是这么说,这仨小子就越想去窑子里逛逛。

福全没拒绝,直接带着他们换到了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这马车又破又小又狭窄,好不容易到地方了,福全不让他们下车,只让他们撩开帘子往外边儿看。

“瞧瞧吧。”

天已经快黑了,哥仨往外边儿看,看到有一处院子挂着红灯,门边儿蹲了好多男人。根本就没有女人在外边儿走动,没过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再进去一个。

福全坐在马车的最里面,“窑子分四等,这是第三等,最下等的就不带你们去看了。这里接待的一般是贩夫走卒,里面的姑娘二十多岁,她们从一等窑子沦落到三等四等用不了十年,这里面儿的窑姐儿是换得最快的,有了病根本就不治,直接往棺材里面一封,挖个坑埋下去。”

四阿哥特别生气,“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她们也是人啊。”

“你让她们往大街上站一下,看看大街上的吐沫星子会不会淹死她们,就算是一条人命也没人可怜他们。什么轰动江南的名妓,什么千古传奇,你看看这些名妓的下场,你再品品那些传奇的结局,风尘女子不会善终。知道为什么不给她们治病吗?因为她们都得了花柳病,这病是治不好的。明知道他们有花柳病,这些男的还来找这些窑姐,得了病又回去传给了家里老婆。要不要伯伯找个人,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花柳病?”

三个小家伙赶快摇头,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福全就逮着这个机会教育他们,“千万别沾上这些女人,家里给你娶妻纳妾,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跟着你们过日子,为你们生儿育女。外边这些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一旦沾上,你们干净不了。记住了吗?男人只会在三件事上栽跟头,酒色财,色就是刮骨刀,先从皮子上烂,最后让男人骨头烂。”

三个小兄弟赶快点头,但是他们伯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福全的侍卫早就从一个胡同巷子里面捉了一个男人过来,扒干净了扔在买车边。福全把这三个小兄弟赶下车,听见三个小兄弟扶着车在外边儿呕吐的声音,忍不住在马车上得意的笑了。

“小东西们,我让你们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沾的。”

于是把他们哥仨叫上来,马车向戏园子走去。

晚饭没有吃,又经历过刚才那些事情,哥儿仨如今真的萎靡不振,脸色雪白的缩在了一起。

“不可因噎废食,伯伯等会儿带你们瞧瞧好的。”

三个小兄弟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缩在一起跟三只小白兔似的可怜巴巴的。

到了戏园子里,早就有人打点清楚了,戏台子下面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是专门给他们留的。

三个人的衣服也换了,坐到桌子上,要了几碟瓜子儿一壶茶,福全手里面拿着戏码看了看,“第一场是苏州的评弹,你们未必能听得懂人家在唱什么,听的时候闭上眼细细感受。”

果然没过一会儿叫好声四起,一对父女上台向大家鞠躬,那个女孩儿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抱着琵琶挡着脸。向着四方鞠躬之后父女两个坐下来,调了几下弦儿开始了表演。

吴音软糯,声音听到耳中整个人的骨头都软了几分,特别是弹琵琶的少女,一低头的时候,那风情真的是如春日阳光天上明月。

三个小兄弟都忍不住哇了一声,怪不得伯伯说这里面才是雅致呢。他们三个能看得出来这姑娘风情无限,其他人长眼睛也看的出来,下面的浪荡子嘴里面不干不净,台上父女两个恍若未闻,弹奏一曲之后,不少铜钱飞到了台上,要让这姑娘单独再弹一曲。

老父亲当在闺女跟前,只说后面还有人要上台,不停的弯腰鞠躬挡着姑娘回到了后台。下面的人纷纷大骂,班主出来赔了不是,到最后因为下面浪荡子起哄的太多,这一对父女又不得不返回台上,这姑娘只好又单独给大家唱了一曲。

接着就是一段大鼓,唱大鼓的是个老头儿,大家没兴趣看,纷纷在下面嗑瓜子儿喝茶聊天儿。凑着这个机会,福泉跟他们说:“想不想去后台看看?”

“还可以去后台?”七阿哥惊讶了。

“去吧,去看看吧,后台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都是江南来的。江南多美人呀!”

听到最后那句感慨,兄弟三跃跃欲试的心情顿时摁了下来。今天的伯父就是一个大魔王,他们不确定前面是不是一个陷阱。

“去吧,等大鼓唱完记得回来,我记得下面是一出折子戏,唱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小兄弟三个对视了一眼,悄悄站起来跟着一个侍卫去了后台。

本以为能在后台看见很多漂亮的小姑娘,结果就听见后台嚷嚷了起来,有哭声,骂声,呵斥声。

帮才拿琵琶的姑娘被人拖着往外走,她父亲跪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上全是血,“贵人呀,不能拉她走,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

“老头儿,十两银子够多的了,你们都是贱籍,这十银子挣多久才能挣过来呀?见好就收吧。”

七阿哥推开人钻了进去,他的两个哥哥赶快跟着一块儿挤了进来。就看见那个姑娘一脸泪水,被一个八旗权贵的奴才拖在手里,在地面上拖行了两丈多。七阿哥忍不住想骂,四阿哥眼明手快的把他的嘴捂住。

“冷静点七弟。”

五阿哥已经向周围的人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周围的人摇了摇头,还是那回事儿,就是这姑娘长得漂亮被人看上了,有人要拉回去做婢女。“这种事司空见惯,只要出来抛头露脸的都有这么一天。唉!”

四阿哥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等到他看见这姑娘一口咬上拉着自己的奴才,等到奴才吃痛之后松手抓住机会跑回去和自己父亲抱在一处。

这权贵有些生气,“良民老子不能强买强卖,你一个贱籍丫头老子还买不起吗?”

紧接着就是父女俩的哭声,周围人的求情声,班主的喝骂声,还有权贵得以洋洋的笑声。

社会最黑暗的地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向兄弟三个漏了出来,根本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五阿哥和七阿哥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心里感觉这种事情是错误的,但是古来就有这样的规矩,良贱不婚,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会是错误的呢?可是眼前这种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呢?老头子磕头磕出来的血是真的!夺人骨肉也是真的!

四阿哥忍不住了,他的脾气本来就非常急,刚才抓住了七弟劝他冷静一点儿,他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狗奴才,放手!人家不想跟你们走,凭什么抓他们?”

“哪里来的土包子,敢管我们爷的事儿,就算是到顺天府里面打官司,他们也不占理儿。又不是良民,贱人就是贱人。对了,女子不准登台卖艺,他们刚才登台了,快把他们拉衙门里告他们违反了律例。”

七阿哥也冲了出去,听见那个老头嚷嚷,实在是父女俩饿的揭不开锅了,老头的那个搭档也病死了,所以才没办法让闺女跟自己一块儿登台了。

七阿哥忍不了了,一脚把一个奴才踹倒。权贵一看,这臭小子瘸了一条腿还敢如此嚣张,让周围的奴才们一块儿过去,“把这小子另外一条腿也给我打折了。”

后面因为他们兄弟的加入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侍卫们被人群挤开,又要争着往他们兄弟们周围去。后台的乱已经控制不住了,影响到了前面表演。

兄弟三个平时在宫里面的布库不是白练的,哪怕这个地方的地理条件不好,三个人还是迅速结成了一个小队。手边儿不管是乐器还是板凳,抄起来就打,把手里的玩意儿舞得虎虎生威,将这一群奴才打的七零八散,三个人力气大,又加上打红了眼,把那个八旗权贵打的满头是血,拖着出了后台。

出来后台之后,冷风一吹,三个人冷静了下来,问身边的侍卫。

“这小子谁啊?”

“柳树街上侯爵府的大爷,姓兆佳,叫连海。”

四阿哥和七阿哥同时看向五阿哥,这不就是五阿哥将来的大舅子吗?

五阿哥听了之后仔细看了看这猪头,脑袋已经被打肿了,满脸是血,刚才因为这家伙头昂得太高,只看见了鼻孔和下巴,脸也没有看清楚。

一母同胞,这小子要是长得难看,那姑娘肯定也难看。

而且这家人这种德性,将来要是让他出来做官,说不定闹出更大的乱子。舅舅确定不是坑自己和额娘?

想完之后,五阿哥想要亲手了结了这桩姻缘,“别客气,来来来,四哥七弟咱们再打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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