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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蜂巢案(12) 李非艰难地问出这句

“时约是上官博的字, 没想到他还出了本治家的书。”

“听说上官博的两个儿子都很出色,文武双全,可谓虎父无犬子, 先帝曾有意让其长子到内阁行走。但可惜……”

“一个聋, 一个瞎, ”殷莫愁往后缓缓依靠:“这么说,上官博写的两本书与叶记书肆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那我还查下去吗?”

“上官博年未过半百就累死在当朝首辅的位置上。他一生兢兢业业,从寒门官至宰相,先帝对他评价很高, 说他是本朝第一务实派。刘孚也只是他的副手, 要不是他死得早, 现在哪有刘孚什么事。上官博写这两本书的时候,还没当到宰相,为了省钱,他找了并不出名的书肆印书。可见其勤俭。”

孟海英接话:“但这说起来就矛盾了。上官家是养蜂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像养蜂人这样的狠人, 都是抱着有一天活一天的心态, 所以选择第一个下毒的应该是最仇恨的目标——失败了,只是说明他手艺不精。

上官博和叶记书肆真是毫无干系。现在回过头来看, 叶记书肆虽然是为京城世家刊印的最大书肆, 但养蜂人选择下手的世家却不是京城最大的世家……”

“上官博是寒门领袖, 在位期间提拔了大批寒门子弟。白阳会没道理会对上官家下手。这也是我一直未采纳白药师说法的原因。现在看来, 是我错了。

唯一说得通的, 是在上官家案时,白阳会与养蜂人还是素不相识,各自行事的两条线。后面接连的案子是两者的求同存异——在某个机缘巧合下, 白阳会与养蜂人一拍即合,白阳会给钱给门路,养蜂人制造惨案,接着白阳会捡现成的,自吹自擂做文章。

海英,从头给我念一念,发生惨案的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在朝为官、姓名、官职、履历……”

殷莫愁了揉眉心,眩晕症还没完全过去,讨论案情够费神了,文字是绝对看不下去。

“从上官博开始么?”孟海英带了厚厚一沓誊抄的卷宗。

“不,就从清平坊案的霍家开始。”

“好。”孟海英找出了霍家家族的名单。

“汝清,孟海英念,你写,字大一点,就铺地上。”殷莫愁说。

林汝清立刻起身:“得令。”

春梅冬雪互相对了个眼色,对昔日小御史的殷勤已十分反感。

没多久,地上已经写满了几大张纸。

平心而论,林汝清写什么都好看,他的字永远那么遒劲自然,那么笔墨横姿、银钩铁画。

只是他如果趴在地上写字的样子不那么撅着屁股的媚态就好了。

清平坊案,刘氏寿宴案,善乐坊案三个家族的灭门惨案一字排开。

不同于昨晚同样铺在地上那些充满故作神秘和别扭语言的恐吓信,上面一个个的名字都曾是活生生的人,是各自家族的顶梁柱。他们来自不同氏族,有着不同姓氏,二到六品的官位,有些人殷莫愁还曾经见过。他们看上去并无交集,如果黎原在,甚至还能说出他们玩的是不同的圈子。

殷莫愁眯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轻轻用小拇指扣着桌面:“你说叶记书肆统共给世家刊了七十多本不同的诗集和传记?”

孟海英在李非发现叶记书肆后,有特意关注这个细节:“霍氏和柳氏都是叶记的客人,至于徐氏……河南徐氏的族长徐易有个外甥好诗词,找过叶记书肆印书……这勉强也算产生关系吧。但是徐氏住在善乐坊也不是一天两天,印书都是十几年前的,怎么就被养蜂人给盯上了。”

“徐家是老牌的名门高族,徐易,我见过他,是个声音洪亮、眉目疏朗的老头,在朝中没什么实权,擅长治学、讲典故,教过不少世家子弟,很受年轻一辈的尊敬。徐易虽政治才能不足,却清廉贞节,遵守正道,官至中尉。我实在想不到谁能跟这样一个老学究有什么过节。”

案情似乎陷入一筹莫展。

孟海英有点烦躁:“妈的,这养蜂人到底要干嘛,避重就轻也不像,声东击西也不像,无差别袭击也不像……”

殷莫愁亦摇头:“养蜂人的行为看上去丧心病狂,但背后却需要极为谨慎的准备。连环投毒案,不可能是随机为之,定有规律,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

铮!

一个响亮的音符打断了孟海英。

林汝清拨动琴弦,琴声舒缓柔软,像涓涓细流,一会儿,又变得轻快,像黄莺展喉。

丝丝入耳。像点点细雨,滴落在干涸的树叶,焕发新机。

他手指修长,弹出来的琴声确实好听,清越得仿佛在有个美人在你耳朵旁细语,想象她的朱唇就要贴近你,吹出来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香,甜甜的,腻腻的。

猝不及防地,连孟海英思考案情的心境都被他带偏了。

而此刻的殷莫愁微微眯着眼,起伏的思绪也被这琴声抚慰。

她有点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支额:“下去吧。春梅,孟海英明面上已经查得差不多,你再让你的人去查查叶记书肆的关系网,我总觉得,养蜂人对叶记另有所图。”

春梅管理着殷氏暗影力量,小两口得令,都出去了。但殷莫愁把冬雪也支走,说是想一个人静静——静静听琴。

关西之虎的直觉是沙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听出来林汝清今晚的琴声有点怪,但他一个老糙人,要说也说不上哪里怪。

殷莫愁有点疲累,从鼻腔里发出个“唔”的声音,懒洋洋地问:“还不走,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什么,末将去了。”

“主子有什么事就叫奴婢一声。”

待三人鱼贯退出,里面的琴声隔着门,听着更有种说不上来的缠绵、魅惑。

春梅:“今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孟海英抓住爱人的手:“不用这么急着连夜查案啦,大半夜上哪儿查去,好春梅,我肚子饿。”

春梅黑脸:“不要闹了。燕王走的时候交代,要我们盯紧林汝清。”

冬雪:“切,那家伙有什么好怕的,咱主子就是听他弹个琴。放心好了,我就在门口站岗,要是主子眩晕症再犯,我马上喊你们……”

孟海英摇尾巴:“就是就是,有冬雪看着,不会有事,好春梅,快给我做夜宵。”

“吃吃吃。就知道吃!”

春梅嗔怒,朝他们脑门一人给敲了一个爆栗:“都没看出来吗,林汝清今晚是铁了心——要□□咱大帅!”

孟海英、冬雪如遭遇五雷轰:!!!

后知后觉的孟海英骂道:“这贱人刚才撅屁股。”

冬雪也跟着说:“弹的都是肉麻的曲子。”

“嘘!”春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练功房内,林汝清又弹奏一曲。

殷莫愁问:“什么曲名?挺好听的。”

“琴女望春□□.楼名曲。”

“什么时候你也去那种地方?”

林汝清笑答:“以前当御史的时候,别人请我,我瞧不上,现在想去,又没钱。”

殷莫时候被他的自我调侃逗得微微一笑,说:“你倒实诚。”

林汝清“唉”了声:“有次我路过,在楼下听见。当时想,虽是靡靡之音,如果换个弹法,也有安神之效。我就想到要学习,弹奏给殷帅听。于是悄悄记下谱子。”

看殷莫愁刚才听得很享受的样子,确实有效果。

“你有心了。”殷莫愁说。

不知道为什么,殷莫愁此时想起了昭阳的情感语录:“我记得有人曾说过,爱一个人会时时刻刻惦记对方,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凭空生出他的影子。”

林汝清以为是在夸他,大喜,膝行上前。

殷莫愁却闭着眼,兀自说道:“昭阳说的对,难怪我总觉得这里冷冷清清,像是少了点什么。”

听琴却无焚香,她想的是李非的檀香。

那个身上总佩戴香囊的人,那个她被搂进的胸膛,能听到心脏骤然加速声的人。

情思是情丝,缕缕又丝丝,去而又复还。

“是嫌我少了骨气吗?”

林汝清又以为殷莫愁是在说他,越发兴奋。

话音刚毕,殷莫愁就感觉自己的脚背被轻轻碰了下。

像啄,又像亲。

那是林汝清献上的吻,卑微,又热忱。

“在您这里,我想我不需要骨气。”他说。

他今天特地沐浴过,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味,哀求的口气,像极了出去调皮捣蛋后回家认错的孩子。

故作乖巧,也足够讨人喜欢。

殷莫愁眼皮也不抬,搭在椅背上的另一只手,食指轻轻敲着椅背,毫无心思听林汝清油腻的表白。

她在想李非,想到他,殷莫愁的心情就很好。

林汝清胆子大起来,只见他的双手摸索着殷莫愁到小腿,有节奏地揉着,缓缓地上来……

“唔,”殷莫愁发出意味不明的气声,“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我按跷。你的力道刚刚好,我总说冬雪的手劲太小……”

林汝清:……

是调.情,不是按摩呀大帅。

外面冬雪听见,气鼓鼓的,嘴巴翘老高。

春梅则一脸惊恐:“我看林汝清的手就像两条黏糊糊的毒蛇,缠上咱家主子了。”

这就不是什么按跷,明显带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怎么殷大帅就察觉不出来呢。

殷莫愁还没木讷到那地步,林汝清曾经可是她属意的夫婿,今天的场景,就在某个梦里有过模糊的影子。所以第二天,当断则断、也不顾人家怎么想,她就大喇喇找人表白。

就在她即将曝露自己是女儿身的前一刻,人家小御史愣住了,接着惊慌失措、落荒而逃。再后来的事,满朝闹得沸沸扬扬。

殷莫愁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无依无靠的寒门子弟,怕遭报复,只能投靠刘孚,纳了投名状,向全天下人宣告掌握着天下军权的兵马大元帅是个瘾君子。

孟海英看着情形有点不妙,结结巴巴说:“我……我是不是该滚蛋了。”

殷莫愁是许多将领心目中的神,而孟海英亲眼看见她曾对林汝清多宠溺,万一大帅“旧情复燃”、“饥不择食”……所以就林汝清这个按摸法,他真不能再看不下去……

冬雪干着急:“姐,咱要不要进去劝劝主子。”

“别吵。”春梅烦躁地截断,“要相信主子。”

说是这么说,心里也没底。

林汝清脸蹭过她裸露的小腿,不轻不重,蹭得他自己越陷越深,当快要钻到大.腿.内侧时,殷莫愁终于清醒般,一手将其扫开。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匍匐在脚下的男人。

这样趴着的姿势,是真正意义上、以色侍人的男宠了。

她摇摇头,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林汝清。

林汝清也极其识趣,身体上的挑.逗点到为止,往后跪坐。

外面的孟海英等人舒了口气。

“你变好多。”殷莫愁悠长的口气,像对一个故人。

“人总是会变的。”

林汝清仰着头对他一笑,他的脸虽然塌下去,但不可否认五官还是好看的,鼻骨高挺、明眸皓齿,尤其笑起来,那股阴郁的病态感一扫而空,依稀能看见曾经阳光的、骄傲的书生气。

林汝清以为这么沧桑地回答,殷莫愁会与他谈论过去。但没有,她将视线转投到虚空.

良久,林汝清等不及了,问:“莫愁在想什么呢?”

外头的孟海英差点跳脚:“妈的他对大帅直呼其名!”

“案情。”她说。

林汝清:……

他不得不接一句:“怎么了?”

“我觉得可能忽略了一些东西——复仇。

蜂巢惨案的几个世家和养蜂人之间的关系。上官博家的事情证明这些惨案并不是白阳会的示威。世家里也不单有在朝为官的,一个个家族成员查起来,应能发现遗漏的关系、线索或者细节。

还有蜂巢,我应该找人解剖看看,黏贴的牛皮胶、提炼蜂毒的工具,还有养蜂人去哪里捕捉到的毒蜂,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是关键……”

林汝清:“殷帅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您破的那个杀妻案吗?”

殷莫愁:??

林汝清:“疑神疑鬼的丈夫杀害了妻子,把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官府知道是他杀了人,凶器也找到了。只是没法证明屋里没有第三个人。

因为邻居听到他们家里打斗、抢劫犯威胁的声音。这是个死刑案,申诉到大理寺。我记得你说,崔纯来找你的时候,你刚用完曼陀散,你听完转述,不到半柱香,就解决所有问题——

杀人犯偷偷找街头卖艺的远房亲戚学过口技,他先捂死了妻子,再在家里表演口技,很高明。只有你从凶手的关系网发现这个亲戚。记得吗?”

还没等殷莫愁反应,林汝清已经迫不及待,从怀中摸出一小罐东西,双手捧上。

曼陀散!

轰!外面的孟海英和春梅、冬雪全炸了!

李非的担忧和判断完全正确,这个林汝清是来勾引殷莫愁复食曼陀散的!

一个已经堕落的、坠落深渊人,凭什么挽回爱情呢,唯有把她也拉进这深渊。

“怎么办!”

冬雪急得低声嘶吼:“主子竟然接了!”

孟海英的后槽牙都快咬断,倏地转身就要奔进去,春梅扣住他的肩膀,他立刻感觉到肩头一沉,扭脸瞪着未婚妻:“别拦我,我要去杀了他!”

“来不及。”春梅压着声音:“主子都拿在手上了……海英,是我太大意了。”

孟海英的拳头捏得死紧。

春梅说得对,此刻就算抢了她人手里的曼陀散,那股心瘾已经被勾上来。

这时候,做什么都已太晚,瘾君子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回头,重新步入欲念的汪洋,谁也拉不回来。

只见殷莫愁已经拔了木塞,将瓶子打开,她嗅到了。

如果说因为知道林汝清吸食曼陀散只是让她回想起曾经五光十色的幻觉,那么她现在手里就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天上人间。

“是时候了,莫愁,为了困扰你多年的养蜂人案,也为了我们俩。”

林汝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蛊惑。

孟海英龇目欲裂,扒拉着窗柩:“就他,也配和大帅称我们,不知死的东西!”

“你来,就为了给我这个,有心了。”

殷莫愁挥了挥手里的小瓷瓶,低头冲他一笑。

那是低沉的笑,短短一声,像幽幽空谷里的琴,琴弦拨动,余音缭绕不散。

——殷莫愁这人,在朝堂沉浮这么多年,总是板着脸,所有情绪都可以隐藏得毫无踪迹。而她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春暖融冰、天真无邪,令人根本看不出她心里任何的杀伐决断和阴沉暴戾。

她的大拇指在小小的瓷瓶上摸了又摸,那毫无节制的动作,仿佛亲昵抚摸情人的脸。

欲海无涯。回头无岸。

蝙蝠寨。

李非思忖良久:“你为自保,当时并没有将上官家蜂毒致残案说出,而是在离开御医院后才托人给殷莫愁寄信?!”

白药师脸色微僵,面有愧色地点头:“养蜂人是个祸患,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殷帅。我还告诉她,中蜂毒者症状与河豚中毒类似,如果城中出现被认为是河豚中毒的案子,也务必多加留意。”

他知道那是蜂毒,他一眼就看出来,但不能马上说,否则要怎么向人解释他拥有唐门秘方。天才药师,年少有为,但还没有在御医院站稳脚跟,还有更广阔的抱负需要在这个舞台实现……

李非想起了孙哲,同样的身份卑微,同样的投鼠忌器。

白药师精疲力尽道:“我再也没有听到养蜂人的踪迹。我以为,他应该躲起来,又或者其实被孟海英秘密处决……没想到还没收手,唐迪告诉我,他在在刺杀殷帅行动失败后还去了霖铃阁投毒……”

“刺杀谁?”

李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出这个“谁”字时的语调有多么震惊。在场所有人同时望向他。而他的面部表情渐渐发生了非常古怪的变化。

刹那间,记忆的碎片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掉落在李非大脑深处的广场。

那是在几天前阳光明媚的马球场,霖铃阁传来噩耗,殷莫愁听见幸存者对中毒症状的描述,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河豚毒的时候,她的紧张被认为是反应过度——但只有李非这么觉得。

孟海英那么鸡婆八卦的却什么都没问,禁军副统领乔尧亲自带队来第一时间抵达现场,封锁了消息……

还有春梅和冬雪看见蜂巢后,担忧的眼神,对殷莫愁寸步不离……甚至连黎原,他应该是最涉世不深的,骤然面对同时死八个人的惨案,却也都没表现出太多惊讶……

因为,他们都知道,知道所有前因后果。

只有他懵懂。

——殷莫愁突如其来的恶心,并非因案发现场难闻的气味,而是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回忆……

“你说的行刺……是哪次……”

李非艰难地问出这句,风都成了阻力。

“还有哪次,齐王余孽假冒地方进贡团队,在酒里下毒……”

当年龙隐门以齐王党名义行事,而为避免引起对北漠人的恐慌,又对龙隐门所知甚少,殷莫愁对有限的人也宣称投毒事件是齐王党所为。以至于从刘孚到白药师都相信这套说辞。

李非感觉空气静止了下,接着整个脑袋开始重重发嗡!

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抱着侥幸,直到听到经历者亲口说出来——

她所中之毒不是别的,就是蜂毒。

他曾在无意中听见当朝宰相刘孚提起过此事,后来殷莫愁与兵部尚书程远的对话完善了细节。

殷莫愁虚,李非是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害人家落水导致风寒,他还愧疚了下。

也有疑问。

按理说,常年征战,又是在北境那样苦寒的地方常呆,落下一身伤病难免。但殷莫愁那么年轻,又自小习武,不至于这么废材吧。

李非母亲虽然出自唐门,但已金盆洗手的母亲只忙于香道以及经营那总在倒闭边缘徘徊的香铺,唐门老本行一点儿都没教。更别提还有个整日研究菜谱的爹了。李非的药理毒理知识都是靠在唐门东拼西凑起来的,唯一能标榜出唐门身份的,就是老祖宗送他的足以唬住江湖人的鹿皮口袋。

所以和外面的人一样,李非把殷大帅的“弱不禁风”归咎于其纵欲无度吸食曼陀散,导致身体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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