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杨助理谨慎道：“没记错的话，时小姐的全名……是时见歌？”
空气又一次凝结了。
无尽的沉默。
杨助理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用余光看了一眼老板。
然后……
他就看见，一向挂着笑意的齐亦清，此刻居然面无表情。
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杨助理下意识抖了下腿。
齐亦清这才转过头来，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凭借多年跟着齐亦清的经验，杨助理很清楚。
老板绝对心情不佳。
问题是……
他这次怎么也猜不到，老板到底为什么就不高兴了？
办公室内。
齐亦清把临时事务处理好，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
多么巧啊。
原本想要好好养起来的娇贵美人，竟然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
像这样关怀照拂，欣赏她的美丽，的确不错。
可要是养在身边，似乎——
更加诱人。
这一刻，齐亦清难得有种后悔的滋味。
他是不是拒绝得，太快了？
看着窗外，齐亦清难得陷入了沉思。
此刻的时见歌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她还在继续直播《桃源生活》。
继用自己渊博的养生知识征服了程蕊之后。
程蕊听闻她会一点儿小提琴，便主动带着她弹了几曲，想指点一下。
身为著名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程蕊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能让她出手教导，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机会。
只不过时见歌一演奏起来……
程蕊就有些惊讶。
“你的水平很不错呀，练过多少年？”
内行听门道。
她一听，就能感觉到时见歌的基础相当扎实，几个漂亮的技巧也是轻松自然。
时见歌随口道：“没几年。”
程蕊却觉得她在谦虚，很是赞叹：“你这水平相当不错了，可以去应聘专业乐团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还好。
节目的观众却是炸开了锅。
“程蕊都这么高评价……她不是出了名的特别严格和挑剔吗？时见歌看来是真牛啊。”
“程蕊可是在课堂上把一米八大汉说哭的女人。这么温柔绝对不是她的风格，估计就是看在面子上随便吹两句？”
“本小提琴十级选手来了，程蕊点评的完全没问题，时见歌实力真的不错，刚刚拉的有不少高难度音节都很完美。忽然就理解了为啥陈选平会和她合作了。”
“她在音乐方面确实挺有能力的吧？会好多种乐器，而且特别会选歌，自己也会改编。”
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音乐界大佬会看上时见歌的人。
这会儿也似乎理解了。
节目中，程蕊显而易见地挺喜欢时见歌。
小姑娘音乐素养很高，还很勤快，跟她更是有不少话题可聊。
这会儿便忍不住拉着时见歌，温柔道：“回头我送几张我们乐团的票给你，有空了来听听。我把电话也留给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找我。”
都是做音乐的。
难免会有需要互相帮忙合作的时候。
这人脉就是这样慢慢积攒下来的。
年诚坐在一边，下意识也想加上一句，“我也留个电话”。
可随即还是忍住了。
这是在镜头前，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过度解读，引起腥风血雨。
时见歌却若有所思。
她对着程蕊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事实上，她还真可能有需要程蕊帮忙的地方。
和陈选平一起合作的新歌，她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和想法。或许正好需要用到交响乐队。
没想到来参加这个节目，还挺有意外收获？
第三天早上，常驻嘉宾们也不敢再起晚，把事情都扔给时见歌了。
何华更是兴致勃勃，打算带着时见歌一起去钓鱼。
他本来是琢磨着，自己露一手给娱乐圈的后辈看看的。
“我平时就挺喜欢钓鱼的，来来来，我教你，这个鱼饵先这么下。”
何华的理论知识显然十分不错。
不过……
结果却是很惨烈的。
钓了半天，他这里就有一条瘦弱的小鱼。
时见歌的桶里，已经堆满了好几只肥头大鱼了。
何华：……
“为什么啊？为什么鱼都跑你那里去了？你其实会钓鱼是不是？”何华十分崩溃。
时见歌倒是挺平静，甚至还随手用杂草编了个帽子戴在头上遮阳。
“不知道，我也没动过鱼竿？”
时见歌自己也挺疑惑。
她就刚好鱼竿坐在这里晒太阳，鱼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上钩了。
弹幕立刻就有大神解释了。
“影帝心急，老时不时就碰碰鱼竿，又撒点饵什么的，有鱼要上钩也很快就被吓跑了……反而是时见歌，坐在那静静等待才是正确的。”
“愿者上钩？那我愿意做姐姐鱼塘里的鱼。”
“前面的注意点！大家都看得见！不过我觉得时姐并不是在静静等待，她可能只是懒得动……”
不得不说，有些观众已经逐渐窥视到了时见歌的本质。
但时见歌颇为适合这档节目也是真的。
比起某些飞行嘉宾变着法儿地来抢镜头，搞营销。时见歌简直……
太佛了。
佛得反而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大佬都喜欢她了。
临到分别时，时见歌把自己带来的不少东西都留下了：“那我就先走了。三位老师再见。”
何华和程蕊都朝她挥了挥手。
反而是年诚，有些欲言又止。
……结果直到节目结束，他也没能问出联系方式。
看了这期《桃源生活》的人，其实还有裴婵娟。
她是怀着恶意的心思看的。
就希望时见歌能出点什么丑，或者得罪什么人。
可惜。
她注定不会如愿。
因为真实镜头下的时见歌……
反而更讨人喜欢了。
看着那些夸奖时见歌的弹幕，裴婵娟不由更加恨得牙痒。
她这段时间因为得罪了时见歌，掉了不少合作和商务，只能闲在家里。
这怎么甘心？
可她偏偏，还没办法再去招惹时见歌。
经纪人来她家时，看见她这副不甘心的样子，心里便免不了叹气。
这就是空有一副好嗓子的坏处。
只会唱歌，其余的？这么些年，什么也没学到。
连怎么翻身，都要手把手地教。
但毕竟，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人。
经纪人便指了指琴房：“你不是有年底做演唱会的打算么？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要是想推出点新歌，也可以趁机带一带。”
裴婵娟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
靠资本靠后台，她确实打不过时见歌。
可那又怎么样？
在专业能力上，她还不是得甩这种小妮子一条街！
裴婵娟立刻就来了动力。
时见歌找到了陈选平又如何？
她找个更厉害的不就行了！
裴婵娟想了想，最终拨通了电话。
“喂？徐总，之前你不是说，认识国外的一个音乐制作团队吗？”
这边。
时见歌也已经和陈选平初步敲定了歌曲的基调。
她打算做一首偏向于哥特风的快节奏舞曲，是她以前一直想要尝试的题材。
这次，正好和陈选平一拍即合。
两个人找来了程蕊所在的交响乐团，为歌曲的伴奏增添一份富丽堂皇的味道。
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这倒是正好遂了时见歌的意愿。
毕竟不耽误正常休息，还能完成自己喜欢的作品。
谁不爱呢？
恰好，王恩庆筹拍的《武林》这段时间也在进行开机前的研讨会。
会把剧组内的人聚集在一起，专心讨论剧本。
时见歌这才发现，原来《武林》的男主角，就是之前在综艺里合作过的影帝，何华。
何华看时见歌在研讨会上不怎么发言，但几次开口，都正好切中正题。
显然是对剧本有充分了解的。
便也有心提携她。
两人私下里，难免就提到了程蕊在帮忙伴奏新歌的事。
刚好就被王恩庆听见了。
“我们这个电影的主题曲，也还没开始弄呢。”王恩庆若有所思地看着时见歌，“你的声音倒是不错，唱过类似的古风歌曲吗？”
唱歌这事，其实和说台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研讨会上，时见歌也会读一读台词。
虽然只是台词，可那咬文嚼字、情感表达……王恩庆是相当满意的。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歌手嘛，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此王导才有此一问。
时见歌立刻摆手：“不。我没唱过。”
千万别找她了。
做个单曲过过瘾就行了，她也不是真要准备出专辑。
谁知王恩庆一拍大腿，喜道：“那正好啊！这就是个让你接触的好机会。你不是正在和陈选平合作吗？干脆，你俩再帮我的电影弄一个主题曲出来。”
王恩庆和陈选平还是挺熟悉的，对对方的能力自然有信心。
时见歌对电影的理解很深，做出来的东西也会契合主题。
时见歌没想到……这也行？
她明明都拒绝了啊！
时见歌无奈地转过头，指了指何华，企图祸水东引。
“要不，让何老师来吧。”
何华立刻猛烈摇头：“别别，我五音不全。”
影帝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
演戏他有自信，唱歌……那是连老婆都受不了的程度。
“你们说什么呢？主题曲吗？”
软软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孩，脸上挂着笑容，却强势地插进了三人的聊天中。
有意无意地，刚好挤在了时见歌和王导的中间。
王恩庆点点头：“许昕洋啊，你来了正好，过几天就拍定妆照了，抓紧时间多理解一下人物。”
“知道了导演。”许昕洋俏皮地笑了笑，语气撒娇，似乎和导演十分熟稔。
时见歌颇有兴致地看着她。
许昕洋缓缓转过头来，眯起眼睛：“哎呀，这位是……？”
时见歌点点头：“不重要，路人甲。”
许昕洋：……
她本想趁机显示一下自己压根不知道时见歌这种十八线，没想到对方却并不按常理出牌。
许昕洋很快镇定下来。
反而质问道：“你一直盯着我，是有事吗？”
“没。”时见歌懒洋洋地摇摇头。
“看你好看而已。”
耍猴戏，谁不爱看呢？
许昕洋：……
她隐隐感觉时见歌好像在嘲笑她。
可无论是语气还是话语，又毫无问题。
许昕洋是这几年才出道的小花之一。
虽然年轻，但起点相当高，演技也还不错。
因此在电影圈很有名气，还跟着去过几次电影节。
或许也因为如此，许昕洋自视甚高。
她总认为，自己和这些大导演、影帝影后们关系不一般，绝非其他人可比。
她未来，可是奔着影后大满贯的路子去的。
至于时见歌？
——一个混选秀的罢了，能和电影圈的她比较吗？
就算是时见歌总是吹上天的那张脸又怎么了。
娱乐圈好看的人还少吗？
真正的骨相之美，和皮相之美是不同的。
这种差距平时看不出来，可在大荧幕上……
那就对比相当明显了。
许昕洋一直很有自信。
直到她现在站在了时见歌的面前，亲眼看到了对方。
她忽然，就有了一丝自我怀疑。
她真的……
能比过眼前这张漂亮到极致的面孔吗？
研讨会后。
主题曲的事儿，似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敲定了。
时见歌再去找陈选平时，对方已经拿出了一堆《武林》电影相关的资料。
表示王导已经和他谈过了。
时见歌：……
她可还没答应呢。
但陈选平侃侃而谈，聊起了自己的构思。
时见歌也不好打断。
听着听着……
她就有点听上瘾了。
上瘾之后，她就忍不住加入讨论。
甚至开始动笔改了起来。
等时见歌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是想抽身，也不太可能了。
当然，要是就这么接受现实，那也不会是时咸鱼了。
她决定曲线救国。
“这种歌，我感觉不太适合我唱。要不……邀请谈老师来唱吧？她音域高，应该很合适。”
时见歌诚恳建议。
陈选平眼前一亮：“你说得有理诶。谈菲菲确实很合适！”
时见歌点头：“是啊是啊，所以就——”
就放过她。
“所以就请她和你，来个双人歌曲吧？你的声音有特色而空灵，她的声音醇厚自然，配合在一起，绝对能一加一大于二！”
时见歌：……
眼看着陈选平已经闭上眼，似乎开始在脑内模拟两个巅峰声音合在一起的情况。
时见歌已然一脸麻木了。
她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算了。
唱一首也是唱，唱两首也是唱。
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时见歌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开始朝着咸鱼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武林》的主题曲毕竟不着急，也需要精雕细琢，因此只慢慢来就好。
反倒是时见歌的单曲，在陈选平的帮助下已经逐步制作完成了。
银临公司决定，就趁着这几天还没进组拍摄就发。
也好配合进行一些宣传。
——前提是时见歌愿意的话。
或许也是赶巧。
时见歌这边刚做好决定，那边，裴婵娟就接受了采访。
表示她马上会带来一首新歌，和大家见面。
新歌是和国外知名的团队合作的，绝对会给大家带来惊喜。
裴婵娟的人品如何先不提，但业务能力上还是一直被大家喜爱的。
这也是她能成为天后的原因。
这个采访一出，原本她逐渐衰落的舆论，竟然又有了好转的迹象。
“哇，天后竟然又要出歌了！期待期待，那首《你是我的》至今还是我的ktv必点曲目呢。”
“裴婵娟真的蛮多经典歌曲的，想一想都好久没新歌了，好期待啊。”
“咦，我怎么看隔壁说时见歌也是最近要发新单曲啊？是故意撞上的吗？毕竟她俩之前不是不对付么……”
“如果时见歌主动撞上，那我觉得她还挺没脑子的。这不是等着被吊打吗？才和陈选平宣布合作多久啊，就急匆匆搞一首歌出来，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精品。”
评论里，几乎一边倒都是认为裴婵娟的新歌更值得期待。
倒不是觉得时见歌不行。
只是和裴婵娟比起来……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吧？
时见歌还真不是故意撞时间。
反而裴婵娟，才是故意的。
她想得很好。
如果不在一起发歌，那又怎么体现……自己刚好能碾压时见歌呢？
因此她特意找关系，打听了时见歌新曲的发布日期。
就是要在同一天发布。
然后让所有人都看到——
时见歌本人，不过如此。
有美貌和后台又如何？
这个圈子，终究还是实力说话的。
时见歌早把裴婵娟抛在了脑后。
她甚至连对方要出新歌都不知道。
有那打听的时间，她还不如多睡两分钟呢。
这天拍摄完定妆照。
走出拍摄棚，时见歌便看见了门口的一辆低调而奢华的豪车。
看起来……
似乎有点眼熟。
时见歌的视线只不过略停了一秒，车门就打开来。
露出了熟悉的面孔。
“哟。挺巧啊。”
时见歌熟络地挥了挥手。
齐亦清却轻轻开口：“不巧。我来接你。”
五分钟后。
时见歌已经坐在了后座，和齐亦清并肩。
车内温暖而舒适，脚下就有一双毛绒绒的拖鞋。
时见歌认出来，这似乎就是和上次自己穿的那一双的同款。
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是她的号码。
应该……是给她准备的吧？
她也不矫情，直接换上了。
旁边，齐亦清又递过来一杯温热的饮料。
时见歌不免有些诧异：“你找我……不会是理疗馆破产倒闭了吧？”
不然怎么这么殷勤？
简直让人怀疑动机。
齐亦清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似乎连笑容都僵硬了一秒。
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
“找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投资新产业？”
齐亦清随手从旁边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前座的杨助理：……
什么鬼。
那明明是老板拿来在路上看的新产业报告，怎么就变成投资意向了？
时见歌翻了两页。
她对这种东西的了解不深，不过也看得出来。
这玩意确实很赚钱。
可以说是只要放了钱进去，就等着生钱就完事了。
“可以啊。不过让我加一份没事吗？”
时见歌明白，这算是齐亦清愿意“带着她玩”才有的结果。
否则以她的人脉，肯定是搭不上这种顺风车的。
“没事。”
齐亦清淡淡开口。
似乎注意力都不在这件事上，就像是随手拿来的话题而已。
时见歌把文件合上，递了回去。
“那行，具体的找我的律师就行。还有事吗？”
没事她就溜了。
齐亦清的手，握住文件的另一端，再次停顿了。
时见歌不由挑眉。
要是平时，她肯定觉得对方这欲言又止的架势是要借钱。
但怎么想，面前这位也不可能会要借钱啊？
就在时见歌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下一秒。
齐亦清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偶像不能恋爱的规定吗？”
时见歌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啊。这不是常识？”
她看着旁边的齐亦清，忽然眯起眼睛，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觉得我要破例吧？”
她赶紧举起双手，自我表明态度：“你放心，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做出违反规定的事。”
时见歌甚至用了三个绝对。
斩钉截铁，说一不二。
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请领导放心。
齐亦清：……
他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