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嫂子
在跟梁云飞有关的事情上面，安素总是很容易变得格外清醒。
像是一个突然消了气的气球——
一时之间又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素靠坐在沙发的椅背上，神情有些许微愣僵硬，像是一个没有情绪起伏的木偶。
可因为脸上眼睛周围的伤又实在太过明显，瞧着又莫名地会让人心疼。
梁云飞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想看到这么没有生气的安素。
他有时候，甚至也会有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安素这样的错觉。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梁云飞在安素身旁的沙发坐了下来。
拿起自己手中的药膏，他朝着安素说道：
“那个……你别生气了，要不我还是给你抹一下药膏吧？”
男孩话语之中的担心并不是虚假的。
听到声音，安素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缓缓转过去看向梁云飞。
在男孩像是异常真诚的目光之中，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头。
没有拒绝。
梁云飞挤出一些药膏，小心翼翼抬手地给安素抹着药，他的动作显得异常笨拙——
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使劲，唯恐多一分力气就会不小心碰疼眼前莫名显得有些脆弱细碎的人。
实在离得太近了。
安素根本就无法忽略梁云飞的存在，看着眼前这一张她已经在脑海之中细细临摹过无数次的面庞，安素忽然觉得熟悉又带着陌生。
她明明早就已经该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却总是会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生出一丝贪念。
又觉得气不过。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这样地操控她的心思呢？
如此想着，安素就难以抑制自己心头翻涌而出的委屈和酸涩，将整颗心都浸透在其中，异常的难受难忍。
禁不住地又红了眼眶，眼中的生理性盐水又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沿着眼角滑落面颊。
如此示弱的举动，是安素最不想在梁云飞面前做的，她一直就是一个如此倔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将这份酸涩的情感多年来一直越埋越深——
压制心底，一步步地刺伤自己。
原本正在给安素上药，眼见着那泪水从女孩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顿时就把梁云飞给吓坏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神色肉眼可见的惊慌。
“欸……欸！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呀？是不是眼睛伤口还疼？我弄痛你了吗，我轻点还不行？你别再哭了，好吗？”
边说着梁云飞还一边手忙脚乱的，眼睛巡视了下，想要从桌上抽纸巾来给安素擦眼泪。
梁云飞是家中这一辈的独子，梁家这几代都是男丁比较兴盛，家族旁系中女孩子也比较少。
所以梁云飞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女孩子说冒就冒出来的眼泪。
他觉得这可能是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东西。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真的别再哭了，我求你了大小姐，一会儿再把眼睛哭肿了，你就更疼了！”
梁云飞用着自己认为最温柔最和缓的声音，轻声地哄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里头拿着纸巾，想要抬手给安素擦眼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一直僵在半空中。
哭了一小阵，安素的情绪也已经都发泄出来了，她直接抬手扯过梁云飞手中的纸巾，自己糊涂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擦到眼睛的时候疼得抽了几口凉气。
有时候最能击垮一个人心理防线的，只是短暂的刹那间的温柔。
尤其梁云飞的温柔是安素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她受不得的。
只要梁云飞朝她泄露一点点，安素根本就承受不住。
为什么明明给不了她想要的——
却还要对她温柔呢？
这样不是比直接冷漠对待还要残忍吗？
梁云飞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你没事吧？好点了没？”
哭得有些累了，忍受着眼睛异常的酸痛，安素低哑着嗓子说道——
“我没事，可能是眼睛被刺激到，有些失去控制，眼泪是自己流下来的，只是生理盐水而已。”
“真的没事？”梁云飞再迟钝的人似乎都反应过来安素说的这话是在敷衍自己。
“嗯……”浅淡地应了声。
安素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梁云飞掩饰什么。
看着梁云飞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灼热目光，安素突然轻声开口道——
“我饿了。”
梁云飞立即回应道：
“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梁云飞心头从方才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那点无力感才褪去了一些。
安素说：
“我想吃菠萝饭。”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
梁云飞一边站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
“你就在这坐着啊，别自己瞎跑！”
“嗯。”
像在发呆，安素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她忽然意识到她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梁云飞什么，其实从始至终梁云飞都没有错，却还要承受着自己偶尔无理取闹的失控情绪。
若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上来看，梁云飞他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不对等的一直是因为梁云飞满足不了安素的心头那点超乎朋友的贪念和渴求。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
虞渊和叶梓茜还有卓逸宸几人在不远处的一家海边自助烤肉店。
趁着虞渊并不在叶梓茜身边的间歇——
卓逸宸到底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念头，直接飞速地凑到了叶梓茜的身旁。
叶梓茜感觉到自己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还用手肘推了推她——
刹时让她吓了一大跳。
“卓逸宸？”
这人怎么做到走路没有声音的？
“那个……叶梓茜，不是……那个小茜，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我们三少的女朋友呀？”
卓逸宸有些好奇地偷偷开口问道。
虽然三少说现在还不是，但卓逸宸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八卦心思。
叶梓茜听到卓逸宸亲切地叫自己小茜时，还有一些不适应，他毕竟是虞渊多年的朋友，突然这么关心她和虞渊之间的关系——
叶梓茜试图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没有立即出声回答。
其实叶梓茜觉得自己现在和虞渊之间的关系，连她自己也定位不了边界——
似乎已经是变得有些模糊了。
但至少应该是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的。
“怎么啦？到底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我的小嫂子？”
“小嫂子？”
叶梓茜有些疑惑地挑眉反问：
“你昨天不是说虞渊是你们之中的老幺吗？所以你们才会叫他三少的，那怎么又会变成是嫂子呢？”
叶梓茜觉得卓逸宸是不是糊涂给搞错了。
但反应过来卓逸宸话语中的意思又觉得耳朵有些发红，很不好意思——
虽然叶梓茜很乐意接受这样的称呼。
卓逸宸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接着问道：
“额……那个……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是不是三少的女朋友？”
卓逸宸一边问着，还要一边注意着三少的位置，害怕他会忽然走过来。
神情微顿，叶梓茜轻摇了摇自己的头，说：
“我还不是，但我希望有一天会是。”
她希望？
卓逸宸原本还在疑惑——
这两个人究竟是搞什么鬼？这难道不是互相对对方有意思吗？究竟是谁在暗恋谁？却还一直互相不捅破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他还准备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卓逸宸忽然叶梓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们三少真的好难追呀，我都已经追他很久了，还没有追到，他都已经拒绝我好几次了……”
叶梓茜想着自己能不能从卓逸宸这里取取经，这样就能直接打入敌人内部了。
卓逸宸闻言，心想着果然如此，忙在旁边打抱不平的说道——
“哎呀！我跟你说，我们三少就是这么一个不识风趣的人，他这个人一直都是很闷的，超级无趣，我都怀疑他根本就是吃素的，对女生丝毫都不感兴趣，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可多了，他一直都是油米不进，刀枪不入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要主动一点，我感觉三少对你已经算是很特别了。”
卓逸宸还在不停地鼓励道——
“我觉得你的机会很大，我看好你哦！加油，努力做我的小嫂子！”
叶梓茜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承受不住卓逸宸如此突如其来的热情。
卓逸宸毕竟是虞渊从小到大的好友，能够得到他的认可和支持，对于叶梓茜来说自然是一件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卓逸宸也没有去戳破三少先前已经对他和靳尚默认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又担心以三少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冷漠了，怕他容易把人家女孩子给吓跑或者冻跑——
所以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需要他出马。
卓逸宸觉得自己这兄弟做得实在太讲义气了！
“不过……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啦？”
卓逸宸忍不住多嘴地多问一句。
“啊？”
一句话刹时问得叶梓茜面色涨红。
“什么哪一步？”
卓逸宸的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吓得他惊转过头去。
看到不知何时三少竟然已走到他的身边——
实在是因为刚刚他和叶梓茜聊得太过投入了，一时没有注意。
“有什么好奇的事，你可以直接问我。”
虞渊刚才是把卓逸宸最后的问话听进去了，又故意反问的。
卓逸宸听着人少那不咸不淡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阴森，顿时转移话题道——
“哎呀，我饿了，我的肉应该已经烤好了吧？我去看看！”
而后他又转过头去，朝着站在自己身旁一脸无辜窘迫的叶梓茜说道：
“我们有空再聊啊，小嫂子！”
说完，瞬间就跑路了。
虞渊将卓逸宸对叶梓茜的称呼听得很清晰。
罪魁祸首跑了。
留下叶梓茜一人呆愣在原地，有些无措，慢慢地涨红了整张脸和耳根，有些无措地迎上虞渊看向自己审视的目光。
她试图解释道：
“那个……不是我让他叫的，真的……”
虞渊只是眸光淡淡地看着叶梓茜，最后只说了句：“过去吧。”
然后便转身先行走过去。
竟是没有出言反驳。
然而叶梓茜却没有那个觉悟，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
*
天气晴朗，阳光绚烂。
下午海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海面上还多了不少在冲浪的身影。
虞渊向来都很喜欢一些极限运动，对他来说是转移情绪和压力很好的方法。
有一段时日没有冲过浪了，虞渊难得的动了心思，去借来了冲浪板后就下了水。
虞渊身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滑板之上的身影依旧格外显眼。
叶梓茜先是拿着照相机，站在海边给虞渊拍了好多张的照片。
眼见着那个身影到了比较远的位置，叶梓茜忽然也有了下水的冲动，像是怕男孩会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叶梓茜把相机拿给了坐在不远处遮阳伞下办公的靳尚，让他先帮忙保管一下。
叶梓茜起初还一直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靳尚看起来会那么忙，明明是出来旅游的，而且叶梓茜从早上开始就见到靳尚一直抱着电脑在办公。
很奇怪，叶梓茜觉得靳尚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样子。
叶梓茜看到靳尚手边的书，她有些熟悉，是之前她在图书馆的时候，看到虞渊在翻的那些她根本看不太懂的计算机编程代码书。
叶梓茜刚才还看到虞渊和靳尚一起在讨论研究些什么的样子。
但因为跟靳尚并不相熟，叶梓茜也没有多问。
这一次，叶梓茜带过来的泳衣，依旧是她先前那套极为谨慎的，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一丝不漏的紧身泳衣。
叶梓茜刚才把这身泳衣穿出来的时候，还被安素给笑话了好久，说她这样——
根本就是欲盖弥彰，看起来更加引人注意。
其实卓逸宸看到叶梓茜的时候，也稍微笑话了一下，只不过到了后来还是很给面子地夸奖了句说——
“小嫂子这样也很可爱。”
担心又会不小心脚抽筋，叶梓茜这次长记性了，先做好热身运动后才敢下水。
身体舒展，她先是慢慢地往前游一些，想要去到离虞渊更近一些的位置。
没过多久，叶梓茜看到了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从远处一同而来的巨大海浪。
叶梓茜停了下来，往前望去——
看到虞渊微躬着身子站在冲浪板上，整个人几乎是在最贴近海浪中心点的位置。
海浪不停地往岸边翻滚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试图将里头的东西一并吞没。
而虞渊就定定就站在冲浪板上，目光专注凝神地看着前方，借助海水的冲劲，飞快地往前滑动着——
直至翻越过了那个海浪。
越见识到不同的虞渊，叶梓茜总是时常会疑惑，为什么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会的样子？
叶梓茜先前曾经在虞渊发的朋友圈里面看到过男孩冲浪的照片。
虞渊没过多久，就到了叶梓茜所在的位置。
下了水。
他一手扶着滑板到了叶梓茜的身侧。
看着叶梓茜毫不掩饰的含着光亮的双眸，虞渊忽然出声问道——
“想学吗？”
“啊？”叶梓茜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便是惊喜地点了点头说道：
“想！”
虞渊这是要亲自教她冲浪的意思。
叶梓茜怎么可能不想学。
“没有那么容易，先试试。”
要在短时间内就学会冲浪，没有那么容易，但虞渊想，他可以带着她先试一试。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她可以慢慢学，他总会把她教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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